第四章 寡居老漢2(3 / 3)

秦漢川看看他倆,笑笑說:“不過你們掌握的情況,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旁證。其實昨天晚上,我也沒有閑著。我又到城關路179號案發現場附近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

“我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能夠證明餘豔在案發當晚7點半左右,確實在那附近出現過。”

楊如誠住處兩邊的居民樓,都已經被房產開發商買下,牆壁上被噴上了大大的“拆”字,樓房裏早已搬空,顯得空蕩蕩的。3月27日晚上,天剛黑下來,餘豔躲在一幢空樓裏,一直暗中觀察著公公住處的動靜。晚上7點半左右,楊如誠下樓扔垃圾,餘豔立即從空樓裏跳出來。

她原本以為沒有人看見自己,但她一定做夢也想不到,這棟樓裏還住著一個不願搬遷的單身老頭。老頭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秦漢川找到的目擊證人,正是這個老頭。當他把文麗從手機裏發給他的餘豔的照片,拿給這個老頭看時,老頭一眼就將餘豔認了出來。他確認那天晚上,餘豔一直躲在這棟空樓裏,而楊如誠剛提著垃圾走出樓梯間,她就跟了上去。至於後來發生過什麼事,老頭並未多加關注。

文麗說:“後麵發生的事,雖然沒有目擊者,但已經不難推測出來了。當餘豔跟蹤其公公走到爛尾樓附近的小土路時,眼見四下無人,就突然躥上前,用毒指甲將楊如誠抓傷,然後倉惶逃走。楊如誠應該看見了她的身影,知道是自己的兒媳抓傷自己的,雖然氣憤,但並沒有過多追究。他回到家,洗完澡,8點半左右,出現了中毒症狀,他自己並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狀況,於是打電話向兒子求救。可惜的是,楊暉沒有接到他的電話,最後……”

李鳴問:“那麼楊暉在這起命案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他會是餘豔的同夥嗎?或者說,這起弑父命案,是他們夫妻倆合謀製造的嗎?”

“我不這麼認為。”秦漢川搖頭說,“楊暉在案發後第二天早上報案,當時我仔細觀察過他臉上的表情,他對這件事情的反應,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所以我推測,殺死楊老頭這件事,餘豔事前沒有跟丈夫商量,應該是她一個人策劃和實施的,楊暉在看到父親屍體報案之前,並不知情。但事情發生之後,估計楊暉從蛛絲馬跡中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為了保住妻子,當警察前來調查時,他隻好違心地和妻子一起作偽證,在警察麵前撒謊,說案發當晚妻子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一直在水果店裏。”

文麗問:“那餘豔又是怎樣搞到致命蛇毒的呢?而且還與先前將何慶國致於死地的蛇毒相同,作案手法也一模一樣。這僅僅是巧合,還是說,這種致命的眼鏡蛇毒,已經像菜市場的大白菜一樣,隨便一個家庭主婦都能買到?”

秦漢川皺眉說:“你的疑問,也是我目前一直沒有解開的謎團。也許隻有等抓到餘豔以後,才能從她的供詞中找到答案。”

文麗問:“師父的意思是,現在就要拘捕餘豔?”

“是的。”

“那楊暉呢?要不要一起刑拘?”

“要的。但是他家裏有兩個孩子,最好能聯係到他家親戚,把孩子接過去住一段時間。”

文麗點點頭:“我知道了,師父。”

楊暉和餘豔夫妻二人被帶到公安局後,為防二人串供,文麗將二人分別羈押在了兩個不同的房間裏。

審訊工作隨即展開,首先接受審訊的是餘豔。

“知道我們為什麼拘捕你嗎?”秦漢川上下打量著這個女犯罪嫌疑人,足足看了她一分鍾,才用他一貫威嚴的聲音發問。

“不知道。”餘豔也在抬頭看他,然後又瞧瞧坐在他旁邊的文麗,搖搖頭,故作鎮靜,一臉茫然,又重複了一句,“我不知道。”

文麗按捺不住,提高聲音說:“餘豔,我再問你一次,3月27日你公公遇害的當天晚上,7點至9點之間,你到底在哪裏?”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那天晚上,我們水果店的生意很好,忙得不可開交,我和我老公都在家裏看檔,哪兒也沒有去。”餘豔故意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說。

文麗說:“我們詢問過兩位當晚在你們水果店買過水果的顧客,他們說當時店內隻有你丈夫一個人,並沒有看見你,你怎麼解釋?”

“是麼?他們是什麼時候到店裏買水果的?也許我當時上廁所去了。”餘豔神情微變,但很快鎮定下來,“那天晚上生意那麼好,我和我老公一直忙到夜裏10點才收檔,真的哪兒也沒有去。”

秦漢川一直冷眼瞧著,她臉上絲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鷹隼般的眼睛:“當天晚上7點半左右,有人看見你鬼鬼祟祟躲在你公公住處旁邊一棟空置的舊樓裏,一直等到你公公提著垃圾走下樓,你才從舊樓裏跳出來,急急忙忙追上前。”

“這、這不可能。”餘豔終於再也坐不住,身子在審訊椅上大幅度晃動著,“一定是看錯了。”

秦漢川冷峻地道:“不,沒有看錯。你一定想不到,你藏身的那棟樓房,看似空蕩蕩,實際上卻還住著一個沒有搬遷的住戶。人家可是將你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把當時的目擊證人叫到這裏辨認一下?”

餘豔臉色蒼白,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我、我記錯了,那天晚上,我確實去過那裏,隻不過是碰巧路過,我、我可什麼都沒有做。”

文麗說:“你跟蹤你公公到一條無人的小路上,然後用毒指甲將其抓傷,致使其回家之後毒發身亡。還說什麼也沒有做?”

“不,我沒有殺人,我公公不是我殺的……”餘豔忽然哭起來,“我也沒有跟蹤他,我隻是看到他下樓走遠後,就走進他住的那棟樓,悄悄爬上四樓,用鑰匙打開他的家門……”

“你怎麼會有你公公的大門鑰匙?”

“是我以前趁他不注意,從他家裏拿去偷偷配製的。”

“你去你公公家幹什麼?”

“我、我去他家,是想偷他的房產證。他要把房子抵押給保險公司,搞什麼以房養老,等他死後,這房子就是保險公司的了。你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當爹的?兒子一家四口沒有房子住,他有房子卻不肯留給兒孫。我們勸了他幾回,他就是不聽,眼看著他就要跟保險公司簽合同了,我心裏一著急,就隻好想了這個辦法。我知道他每天吃完晚飯都要出去散步,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所以這時候下手,一定不會被他發現。他沒有房產證,自然就沒辦法把房子抵押出去了。”

“那你偷到你公公的房產證沒有?”

“他的房產證就放在臥室的衣櫃裏,我翻了一會兒,就找到了,然後拿著房產證馬上溜了出來。下樓的時候,為了不驚動左右鄰居,我一直踮著腳走路。拿到這個房產證,我就直接回家了。”

據餘豔交待,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已是將近9點。她怕楊暉反對她去偷公公的房產證,所以這事一直瞞著他,楊暉對此並不知情。第二天,楊暉發現父親死在家裏,立即報警。回到家後,發現妻子神色異常,一問才知前一天晚上她竟然去過父親家裏。這要是被警方知道了,還不是重點懷疑對象?他怕警察會把她當成毒殺父親的凶手抓起來,隻好與妻子統一口徑,在警察上門問起的時候,一口咬定餘豔案發當晚一直在水果店跟自己一起看檔。

文麗皺起眉頭,盯著她問:“你說的都是真話?”

餘豔低著頭,用衣袖抹著鼻涕眼淚說:“我說的都是真話。”

文麗沒料到這場審訊,竟是這麼個結果,雖然心有不甘,可是看餘豔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不像在說謊。她看看旁邊的秦漢川,仿佛在說:師父,您看呢?

秦漢川揮揮手,叫人把餘豔帶出審訊室,然後對文麗笑笑說:“別急,咱們再聽聽她丈夫怎麼說。”

楊暉被帶進審訊室後,秦漢川還沒有開口問話,他反倒先問了一句:“秦警官,你們是不是懷疑我老婆是毒殺我父親的凶手?”

秦漢川聞言,不禁與文麗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在心裏想,這倒是一個老實男人。秦漢川瞧著他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昨天警察來問我的時候,我沒有說真話。”楊暉說,“其實案發當晚,我老婆去過我父親家裏,雖然她說沒有被人發現,但是我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樣的事,隻要警察詳細調查,肯定會露出馬腳。”

秦漢川點頭說:“你說得很對。我們確實調查到你老婆案發當日到過現場。我們有理由對她產生懷疑。”

楊暉為妻子辯白道:“你們懷疑她是應該的,可是她真的不是殺人凶手。”

秦漢川問:“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凶手?”

楊暉歎口氣說:“我了解我老婆的性格,她雖然有些潑辣蠻橫,但殺人犯法的事,她還是不敢做的。”

秦漢川看著他說:“你老婆是不是凶手,我們警方自有判斷,你要做的,就是實話實說。”

楊暉認真地說:“警官,我說的就是真話。”

經過審訊,楊暉交待的情況,與餘豔的口供基本一致。楊如誠死後,夫妻二人怕牽連到自己,趁著給父親辦理身後事經常進出父親家的機會,又把房產證放了回去,後來還把父親家的大門也給換了,加固了防盜鎖。

“我覺得他們夫妻倆這一回好像不是在撒謊。”審訊結束後,文麗對師父說,“難道咱們抓錯人了?”

秦漢川一麵走出審訊室,一麵說:“不要著急,再等等。”

“再等等?”文麗加快腳步跟上來,“等什麼?”

秦漢川回頭看她一眼,笑而不答。

剛回到辦公室,他的手機就響了。一接聽,是李鳴打來的。秦漢川讓李鳴帶人去搜查楊暉和餘豔的水果店及住處,看能否找到蛇毒的痕跡。李鳴回電說,已經仔細搜查過,沒有找到與蛇毒有關的任何痕跡。

秦漢川剛把李鳴的搜查結果告訴文麗,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文麗搶先抓起電話,法醫中心的曹超在電話裏說,他們已經將餘豔的指甲和楊如誠身上的毒爪痕進行比對,最後確認,楊如誠身上的爪痕,不是餘豔留下的。

文麗看看師父,秦漢川顯然已從電話裏聽到了老曹的聲音。師徒二人對望一眼,都顯得有些失望。

如此一來,楊暉夫婦身上的嫌疑,就基本被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