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愛之名(1 / 3)

1

審訊結束後,秦漢川很快被移送到看守所。

這天下午,文麗正在辦公室整理卷宗,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抓起一聽,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您好,我找一下文麗文警官。”

文麗一怔,覺得這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對方是誰,隻好說:“我就是文麗,您是哪位?”

對方在電話裏說:“我是姬萍萍。”

文麗“哦”了一聲,感覺有點突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停頓半晌後才說:“那個,您找我有事嗎?”

姬萍萍猶豫了一下:“我想去探望一下漢川,可是看守所的人說,未決犯是不容許探監的。”

文麗明白了她的意思,說:“看守所確實有這個規定,未決犯除了可以會見律師,其他人探監,一概不容許。因為師父的案子尚在偵查階段,未經法院判決,所以不容許探監。不過我跟看守所的鄭所長比較熟,如果您想去看望師父,我可以帶你進去。”

姬萍萍說:“那就多謝你了。”

文麗說:“不用客氣,其實我也想去看看師父。”

姬萍萍又說:“我就在你們刑偵大隊的樓下。”

文麗說:“那我馬上下來。”

她急忙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東西,快步下樓,果然看見姬萍萍背著一個單肩包,站在樓梯口。她臉色蒼白,滿臉倦容,人也明顯地消瘦了許多。夕陽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把她憂傷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文麗迎上前,叫了一聲“萍姐”,姬萍萍朝她歉然一笑:“對不起,麻煩你了。”

看守所在北門口,靠近長江大堤,旁邊就是繡林駕校。

文麗把自己的摩托車開出來,搭上姬萍萍,去到看守所門口,掏出手機,給鄭所長打了個電話。

鄭所長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直接去會見室就行了。”

文麗帶著姬萍萍走進會見室,等了兩三分鍾,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鐵鐐在水泥地麵上拖動的聲音,不多時,兩名獄警押著秦漢川從另一道門裏走了進來。

因為是重刑犯,秦漢川不但上了手銬,腳上也戴上了腳鐐,身上穿著髒兮兮的囚服,頭發也剃光了,才幾天時間不見,人就瘦削得連文麗都快認不出來了。

“師父……”

文麗從木凳子上站起身,叫一聲“師父”,聲音哽咽,早已說不出話來。

秦漢川朝她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姬萍萍把手從桌子上伸過去,握住他戴著手銬的手,忽然就流下淚來:“漢川,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真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點都不值得啊……”

秦漢川抬眼看著她,表情有些淡漠,嘴唇囁動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看看文麗,卻又止住。

文麗起身說:“萍姐,我到外麵等你。”

她走到外麵,走廊裏放著幾把長凳,她坐下來,看著前麵不遠處布滿電網的高牆,心裏卻在想著剛才姬萍萍對秦漢川說的那句話,“你真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點都不值得啊”。

她知道,自從秦穎出事之後,姬萍萍一直都在埋怨身為警察的前夫、女兒的親生父親秦漢川沒有能夠為女兒報仇。現在,秦漢川用這種誰也沒有想到的特殊方式為女兒複仇,她為什麼會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會說“一點都不值得”呢?難道她說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意有他指?

她站起身,一邊在長長的走廊裏來回踱著步子,一邊把這個案子的前後經過,再次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然後,又過濾一遍……

當她把這個案子,在腦海裏過濾到第三遍時,姬萍萍從會見室走了出來。她眼圈發紅,臉色顯得愈加蒼白,身子有些搖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文麗走過去扶了她一把:“萍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姬萍萍搖搖頭,聲音哽咽,“我隻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心裏很痛……”

文麗明白過來,其實這個女人,心裏愛著的還是秦漢川。

走出看守所後,她對姬萍萍說:“現在正是下班晚高峰,很難打到車,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不,”姬萍萍說,“你送我到漢川家裏吧。”

見文麗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她又說,“你師父剛才跟我說,他家裏有點東西,想叫我去整理一下。”

文麗說:“好的,那我載你過去。”

她啟動摩托車,載著姬萍萍往城關路駛去。

來到秦漢川所住的那幢筒子樓,爬上四樓,姬萍萍說:“你師父告訴我說大門鑰匙就放在信箱背後。”

文麗把手伸到信箱與牆壁間的縫隙中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把鑰匙。

2

開門進屋後,有風吹進來,揚起一片飛塵。屋裏的擺設本就不算整齊,加上經過了警方幾次搜查,就更顯淩亂。

姬萍萍環顧四周,說:“你等我一會,我幫他收拾一下。”走到書桌前,開始收拾桌上的書籍雜誌等。

這一張書桌,曾被金一田拍進照片。那一小瓶原本放在茶杯邊的蛇毒幹粉,已經被警方拿走,旁邊的相框也空了,裏麵秦漢川和女兒的合影,也已經被他帶去看守所了。

看著這淩亂的屋子,文麗不禁想起上次到師父家裏來的情景,想起了她看電視睡著時,師父悄悄蓋在她身上的那條溫暖的毛毯,心裏不由一陣發酸。那個時候,她還正在為這個案子奔波,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努力偵查的案子,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案。

她走到外麵走廊裏透了口氣,想拿起掃帚將屋裏打掃一下,再進來時,發現姬萍萍在書桌抽屜裏快速翻動,好像翻到了一張什麼紙,看了一眼,就揣進了自己的提包中。

從她臉上的那一副“終於找到了”的表情中,文麗忽然明白過來,姬萍萍來到師父家裏,根本不是想收拾房子,而是想找這張紙。

果然,姬萍萍拉上提包拉鏈之後,就提出要走。

文麗將屋裏打掃幹淨後說:“萍姐,能坐一會兒嗎?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姬萍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沙發上坐下,問她:“什麼事?”

文麗問道:“你對師父的事,是怎麼看的?”

姬萍萍臉帶憂鬱,歎口氣說:“他已經向警方承認了一切,我還能說什麼呢?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給他請個好點的律師。”

文麗看看她,又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在考慮下麵的話該怎麼說。過了半晌,她才把目光收回來:“其實這個案子,還有很多疑點,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暗中調查。”

姬萍萍一怔:“還有疑點?”

文麗點點頭:“是的,其實當汪小璐在鐵橋下麵中毒身亡的時候,我就發現師父在現場有點異常,我也對師父起過疑心,尤其是當他拒絕了我提出的當晚檢查全市女瘋子手指甲的提議之後,我就更加覺得蹊蹺。師父辦案,一向雷厲風行,哪怕有一點點線索,都會立即行動,這一次,居然會以時間太晚為借口拖延調查,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我決定做點什麼,所以就扮成了一個女瘋子,睡在了這個係列案中第二個死者楊如誠住處對麵的一幢爛尾樓裏,其實真正住在那裏的那個女瘋子,在被楊如誠強奸之後,就因為害怕而離開了那裏。那個雨夜,師父像幽靈一樣出現在街頭,第一個被他清洗手指甲的女瘋子,其實就是我。師父的舉動實在是太讓人懷疑了,所以我當時幾乎也認定他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