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偉全身而退,陳楚歌和同事孫梅成為桃色新聞的主角。被大家譏笑為傻子的陳楚歌終於得知整個事件的幕後推手是誰……

陳楚歌從牛大偉辦公室出來,徑直奔向衛生間,他要把這種晦氣隨著尿液一道排出體外。可尿液是排出來了,晦氣卻驅趕不掉。

陳楚歌想雖然牛大偉百般掩飾,但他和孫梅之間已經超越了正常關係的界限,現在出了問題,宛如他拉下的屎沒有倒掉,卻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己的頭上,這不是晦氣是什麼?

中國人對男女關係十分敏感,尤其是官場上。男女不是戀愛和夫妻關係,互不相識卻又你情我願地在一起,叫什麼呢?陳楚歌想不外乎兩種:第一種是直接要錢的,分為“嫖娼”和“包二奶”。古人十分英明,把嫖字造的十分貼切,男人用鈔票買來的女色,叫嫖。嫖娼的對象是不固定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包二奶”的對象不一定是長期,但在一定時間段內是固定的。第二種是不直接要錢的,主要指那種不圖回報實行資源共享、互惠互利的情人,如果摻入官場因素,叫性賄賂。幹部的素質再高,首先也是一個平凡的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所以對那些有能力但生活腐化的幹部,有人評價說這個幹部什麼都好,就是一樣不好,管不住“鳥”。

陳楚歌已經答應牛大偉充當孫梅的男朋友,也就是說他才是真正背黑鍋的人,而牛大偉置身事外,甚至可能毫發無損。陳楚歌想牛大偉這招太損了,一個領導不保護下級也就罷了,至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損下級,讓下級替自己背黑鍋。

關於上下級之間分清和承擔責任,以及下級如何維護領導威信的問題,某地公務員考試曾經出過這個題。陳楚歌認為,從理論上講,這個命題就有問題,公務員是代表國家行使公權力的人員,隻對國家、法律和人民負責,談不上替領導背黑鍋,但從現實的角度,這種現象又在一定程度上存在。

麵對替上司背黑鍋的問題,可能很多人會陷入哈姆雷特式的困惑:願意背,還是不願意背,這是個問題。因為,回答願意,未免顯得有點奴才相;表示不願意,誰知道會不會因不合領導心意而白白錯失機會?

現實中,不少人的行動表明他們願意替領導背黑鍋,理由是絕對不能跟領導對著幹。領導決策失誤,如果上級調查,就是領導需要你的關鍵時候,你“不問青紅皂白”能夠及時而勇敢、得體而巧妙地站出來,為他解除尷尬、窘迫的局麵,你會突然發現,你們之間比一般的關係更密切了,原來隻是工作上的關係,增加了感情上的色彩,你原來的缺點似乎得到了“重新解釋”。甚至你會發現,你的晉升之日已經指日可待了。

陳楚歌想起曆史上春秋時期一個有關晏子的故事:齊莊公因與崔杼夫人私通而被殺死。麵對國君莊公被殺,國相晏子並不慌張。他站在崔家門外,左右的人說:“你要為莊公去死嗎?”晏子答:“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意思是如果國君是為私欲而死,或者是為私欲而逃亡,做臣子的又不是國君私人密友,誰還願意為他承擔罪責呢?晏子的智慧就是“不能替混賬領導背黑鍋”。

陳楚歌雖然在行動上表明他願意背這個黑鍋,但心裏很不痛快,他想如果牛大偉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在能承擔的範圍內替他背黑鍋也就罷了,但他幹的是滿足自己私欲的事,相當於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這個黑鍋背得到底劃不劃算?

正當陳楚歌感到惘然的時候,江副鄉長進來了,看見陳楚歌站在便池邊發呆,滿腹狐疑地問道:“小陳,屙尿時還在想什麼問題呀?”

陳楚歌窘迫地說:“沒想什麼。”

江副鄉長笑了,說:“如果沒想什麼,那就是你那東西有問題?你這麼小不可能得前列腺毛病吧?”

陳楚歌還是個青絲男,自然沒有前列腺毛病。但他父親陳保國有,陳保國經常在便池前站上半天,尿液淋漓不盡,有時撒在鞋麵上,這時老伴就罵:“你個死老頭子,屙尿也不長眼睛,撒在鞋上弄得屋子裏臊氣衝天。”他老子不好意思地解釋說:“這不是人老了嗎,想當年老子屙尿飆很高,如今屙尿濕褲腰。人一老,百病都找上門來,東西也就不中用了。”

陳楚歌注意到江副鄉長邊撒尿嘴裏邊哼哼唧唧的,表情十分痛苦的樣子,心想原來他也有這毛病,便說:“江鄉長,你說的前列腺毛病我不懂,也是一種富貴病嗎?”

江副鄉長哈哈大笑,說:“對,是富貴病,你小子不傻啊,還挺幽默呢!我問你剛才你在老大辦公室裏搞什麼,我叫了半天也不開門?”

“沒有啊,老大在辦公室嗎?”

“郝正仁說看見你進去了,你們關起門來談什麼啊,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江鄉長,你這可冤枉我了,我算老幾啊?老大能給個好臉色看就算燒了高香了,還關起門來密談呢,你也太抬舉我了吧?再說郝主任那眼神被煙熏得能看得清嗎?”

江副鄉長點點頭,說:“你小子能說會道了,我信你的。老大肯定不在辦公室裏,再說他有什麼事從來不避開我,不至於拒我於門外的。”

陳楚歌回到辦公室,郝正仁劈頭蓋臉質問道:“你跑哪去鬼混了,大半天連個人影子都見不著?這裏是機關,像你這麼油可不行。”

陳楚歌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雙手,說:“我拉肚子,總不能讓我拉在身上吧?”

郝正仁皺了皺眉頭,罵道:“懶人屎尿多!”

陳楚歌剛才聽牛大偉說最大的懷疑對象是郝正仁,心裏對他充滿了厭惡,要不是因為他舉報,自己也不至於背黑鍋,清白的人生如同一張白紙被郝正仁潑上了髒水,永遠都洗刷不了。可牛大偉都拿他沒辦法,自己又能怎麼辦呢?跟他大吵一頓固然解氣,但後果還考慮不考慮、影響還要不要?想到這裏,他忍氣吞聲,默默地在桌邊坐下來,開始整理文件。

郝正仁見他不吭聲,有點得寸進尺,接著罵道:“瞧你這副德行,我看你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孫梅打抱不平,說:“郝主任,大家同事一場,積點口德好不好?”

郝正仁昏了頭,又把矛頭指向她:“關你屁事,你把自己管好就行。”

孫梅“刷”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郝正仁的臉說:“郝正仁,你把話說清楚,別血口噴人,要是讓我知道你在背後說三道四,我非撕了你這張嘴不可!”

郝正仁噤了聲,悶頭抽起煙來。

陳楚歌嚇了一跳,沒想到孫梅這麼火暴脾氣,平時她可是文文靜靜的。從孫梅的話中,陳楚歌感覺到牛大偉與她談過了,而她似乎也把郝正仁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女人嘛,真是情緒化的動物,孫梅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恰恰把自己暴露了。不管郝正仁所說的“你把自己管好就行”是否語意雙關,但孫梅的不冷靜讓人有狗急跳牆之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陳楚歌說:“郝主任,你罵我沒關係,就是打我也行,但隻求你不要跟孫梅過不去。咱們男人之間的事情咱們解決,跟女人無關。”

“狗屁!你是男人嗎?”郝正仁怕沾惹孫梅,因為他知道好男不跟女鬥,萬一孫梅撒起潑來,把上衣撕破,說他非禮,他就吃不了兜著走。當年他可是吃過這方麵的虧,他分片的村有一位女村長被人舉報貪汙農業稅款,鄉裏安排紀委書記和他組成工作組進村調查,如果情況屬實,不僅免職還要移送司法機關處理。在調查過程中,紀委書記臨時回鄉參加黨政聯席會,委托郝正仁全權負責。郝正仁查得十分認真,女村長著慌了,心生一計說有事單獨向他彙報,郝正仁以為她要“交代”,興衝衝地跟著進去了。女村長待他進去後把門從裏麵鎖上,指著桌上的兩條煙對他說:“郝主任,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平時我孝敬你的也不少,今兒個你拿了這兩條煙,放我一馬。”郝正仁有些動心,便轉念一想又心理不平衡,你貪汙幾千塊夠上坐牢的,想用兩條煙就把我給打發了,未免太便宜了吧?於是他公事公辦地說:“不行,這事上麵追查得緊,我做不了主。”女村長將上衣撕破,露出一對雪白的奶子,對他說:“今兒個你不行也得行,如果你走出這道門,我就告你非禮,讓你陪我蹲號子。”郝正仁這下傻了,氣憤地說:“你訛詐我?告訴你我可不吃這一套。”女村長又將頭發弄亂,在奶子上撓了兩道血痕,說:“那你就走出去試試看,要麼拿煙走人了事,要麼咱倆同歸於盡。”郝正仁這下沒轍了,心想這女人狗急跳牆,被她咬上一口說不清道不明,思索良久,他丟下一句“算你狠!”然後拿著那兩條煙出了門。後來郝正仁親自動手幫她弄了一些發票,把窟窿補上。郝正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之所以不敢把孫梅惹毛,就怕孫梅趁陳楚歌不在,撲上來抱住自己大喊“非禮”,那樣自己就會身敗名裂。在他看來,對潑辣的女人自己能躲則躲,拉屎也隔三條田埂。

“郝主任,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檢驗一下?”陳楚歌反唇相譏,心想我不算男人的話,你郝正仁也算不上,咱們倆是半斤對八兩。在他看來,郝正仁不光明正大,而是背後使陰招、暗箭傷人,像個古代妓館的老鴇一樣心狠手辣。而他自己則是任憑別人把屎盆子扣在頭上,傻裏巴嘰地認了。

孫梅見兩人鬥嘴,氣呼呼地摔門出去了。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陳楚歌拿起話筒,一個女人嗲聲嗲氣的聲音傳來,自稱是首都一家出版社的,要主任聽電話。陳楚歌吃過這方麵的虧,便說:“我是,有事請講?”那女人不厭其煩地講了一大通,最後亮明底牌,要銀子。陳楚歌早就料到了,便也學著郝正仁的口吻說:“好是好,但我們是個窮鄉,工資都發不齊,看你們是上級領導,這樣我私人購買一本,能不能收個成本價,20元怎麼樣?隻有這麼多了,再多我負擔不起,你想想,還有其他部委領導的書要訂,我一個人哪能吃得消,總不能讓一家人跟著我喝西北風吧?就這樣,等你書過來就給你彙錢。”那女人見陳楚歌死不鬆口,很快失去耐心,匆匆掛斷電話,另尋商機去了。

郝正仁待他掛斷電話,問道:“誰來的電話?”

陳楚歌說:“還是上次那樣的電話,自稱什麼出版社的,目的是推銷書,讓我給打發了。”

郝正仁連珠炮地詰問:“誰讓你這麼做的?你算老幾?你是黨政辦主任嗎?人家指名道姓找我的,你有什麼資格答複?”

陳楚歌弄得左右不是,灰頭土臉,心想你郝正仁有病吧,看來不僅是更年期綜合症的問題,連腦子也順帶出了問題,前次罵我這種電話怎麼能讓你接,現在我替你擋了,沒想好心沒好報,被你倒打一耙,現在我懶得跟你這種神經病糾纏,便說:“我錯了,下次一定讓你接。”

郝正仁不依不饒,罵道:“接什麼接?你他媽的應該直接掛斷,而不是冒充老子跟人家打情罵俏。”

正當郝正仁大發雷霆之際,桌上的電話又急促地響了起來,陳楚歌本不想去接,怎奈電話一直響個不停,便接了,對方說:“郝主任嗎?”

陳楚歌連忙說:“我不是,你等一下。”然後對郝正仁說:“找你的。”

郝正仁接過話筒,說:“我是,請問你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