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想成事,隊友很重要1(3 / 3)

“好吧,等市長電話。”

史睿楓怎麼也沒想到,高原會把周船雨也叫來。史睿楓興致勃勃趕到湄江邊上聖賢樓茶坊時,一眼看見了周船雨。周船雨身著豔麗的紅色長衫,一頭黑發飄在腰間。怎麼她也在,不是去了廣州麼?史睿楓心裏嘀咕。等泊好車,到了茶坊門前,高原跟周船雨已經笑眯眯地迎過來。周船雨倒也大方,坦然伸出手來:“好久不見,史總可好?”史睿楓邊打量高原邊跟周船雨說:“周小姐到哪都是風景啊,還在車裏就聞到你發香了。”

“史總好嗅覺,到底跟別人不一樣,你這一說,我倒是有點怕了?”周船雨也不矜持,就著話跟史睿楓打起嘴仗。

“怕什麼?”史睿楓笑著跟過去一句。

“怕被史總看穿。剛才市長還說,史總目光了得,別人雲裏霧裏的事,到史總這裏,一應兒洞若觀火。”

“我是孫悟空啊,火眼金睛?”

“那可不敢,史總要是孫悟空,那我可就成妖怪了,不想挨你的金箍棒。”

這個周船雨,開玩笑都能引出深意來。史睿楓淺淺一笑,不敢戀戰,生怕周船雨再說出什麼來。

市長高原客氣而熱烈地請他們進了茶坊。周船雨卻湊上前來,悄悄道:“史總知道不,有時候我還真想做妖怪的,被人打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有時候史睿楓想,如果不是南洋跟海寧的關係,周船雨真是可以做朋友的。

高端、大氣、美豔,個別時候又有淑女的端莊,再加上國外大公司鍛煉出來的特別氣質,讓她有了一種混合型味道。哦,對不起,史睿楓用了“味道”這個詞。

其實人真是有“味道”的,人跟人的不同,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這“味”的不同。

有的人需要反複咀嚼,反複品,有些人卻完全可以一眼洞穿,而且不再想看第二眼。

一個挺有“味道”的女人。史睿楓再次重複了“味道”二字。可惜他們是冤家。

“船雨小姐也是剛剛從外地趕回來,不好意思啊,把二位大老板折騰來折騰去,對不住對不住,都怪我高原是個急性子。”高原一邊客氣一邊解釋,說不急真不行,再不急,他這個市長就該歇業了。

“太誇張了吧。”史睿楓隨聲附和,周船雨也說:“當市長的,就是喜歡煽情。”

高原哈哈大笑:“煽情,我煽什麼情了,今天咱可不是談情說愛來的。”

一句話,居然讓二位紅了臉。周船雨偷偷斜了史睿楓一眼,沒想史睿楓目光也瞟在她臉上,臉更加紅起來。“世間哪有那麼多情,如果有,我倒是天天想談。”

她像是替自己解圍似地說。史睿楓沒多言,隻是在心裏揣摩著這個女人。

包房是高原提前訂的,老板娘恭迎在門口,一個幹幹淨淨十分清爽的女人,跟高原很熟,一看高原就是這裏常客。後來才知道,老板娘是高原司機的愛人。

進了包房,高原先強調:“今天說好了,二位不能跟我搶單,我是虛心請二位來討教。都說市長是吃企業家的,今天讓我這個市長做一次東,也讓你們享受一下被人請的幸福感。”然後回頭跟老板娘點了茶還有點心,幾樣幹果。

初開始時是有些不自然,史睿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周船雨,周船雨怕也同樣,大大方方一個人,竟露出局促來。高原見狀,笑說:“怎麼,你倆不認識啊,都快成冤家對頭了,怎麼還跟陌生人似的?”這就是高原的風格,能將尷尬的事說得一點不尷尬。

史睿楓笑道:“我是被大美女晃了眼,一時醒不過神。”

“就這點出息?”高原說,“我不信你史老板也會犯花癡,不是說啥樣的美女也進不了你法眼麼?”

“史老總是拿我埋汰呢,他身邊美女如雲,哪能輪到我晃他眼,怕是我掃了史總的興吧?”周船雨也是故意。

“哪,哪,周小姐要是這麼說,我可不敢接話了。”

“你倆,好吧,都別試探了,你倆這樣可真就有些掃興。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今天我是拿二位當摯友的,咱把不痛快的事都撂開,回到奉水,你倆怎麼競爭都行,今天不許,明白不?”高原名著是敲打,實則還是為了讓氣氛徹底鬆懈下來。

兩人都說可以。

茶來了,老板娘要親自衝泡,周船雨不讓,說她是行家,要給市長露一手。

說是給市長露,眼睛卻一直瞄著史睿楓,那眼裏是有東西的。史睿楓也察覺到了,目光一扭,看牆上字畫去了。

周船雨接過茶具,打發了老板娘,真就自己操作起來。史睿楓還是沒忍住,被周船雨手上動作吸引,一時眼花繚亂。人精就是啥方麵都精,你能想象看上去貴族派十足的周船雨弄起茶道來,竟十分在行,如果不是穿的太耀眼,真還跟茶女有一拚呢。

茶香飄起,幾句玩笑後,氣氛緩和下來。尤其史睿楓和周船雨,各自臉上的不適、緊張退了許多,像是找到了感覺般,漸漸從容。

“再次說聲對不起,讓二位等了好幾天。”市長高原是個怪人,似乎在他心裏,這二位就不該有什麼成見,前仇舊恨,那都是屬於別人的,跟他們無關。

周船雨抿嘴一笑,貧了起來:“沒事,市長是大忙人,隻有市長忙,咱小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不是嘛?”

“亂忙,整天趕場子開會,屁股都要坐爛了。”高原叫苦。

“市長有會開,我們才有活幹。”史睿楓也學周船雨樣子說了句玩笑話,盯著周船雨漂亮的手指看了半天,那手指曾經是戴過戒指的。

“扯不上邊,不是項目,省裏通報老許案,順便找奉水的同誌了解情況。”

“哦——”一聽是許肖彬案,史睿楓暗暗緊張,豎起耳朵,想聽。

高原卻隻說一句,好像許肖彬案跟他們都沒關係,話題很快轉過去,高原說起了奉水河。“奉水河的事,相信二位已有不少想法,今天呢,我是想誠心聽聽二位意見,希望二位都能跟我講實話。”

“又要大動作啊?”周船雨停下手上動作,誇張地說。

“動作肯定要有,至於大不大,就要看二位的了,二位可是我的財神爺。”

高原嗬嗬笑著。邊說邊觀察二位表情,周船雨回過頭,專心衝起了茶,史睿楓眉頭緊皺,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高原誇讚周船雨:“手藝不錯嘛,以後要多請我喝,我這人沒別的嗜好,就愛一口茶。”又轉向史睿楓,“怎麼樣,這地方環境還可以吧?”

史睿楓自然說不錯,順帶誇讚一聲市長就是不一般,喝茶都這麼講品位。

心裏卻道,高原在試探他呢。官員說話向來不明說,也不會一句話捅到底。東一句西一句,忽然正事忽然亂侃,聽上去拉拉雜雜,沒有主題,讓你思緒跟著亂飄。

但你真要亂了,那就啥也談不成,你在官員眼裏,自然少了分量。這便是官員說話的藝術,話是風箏,看似隨風飄,繩子卻牢牢係在他手裏。

“那你聘了我吧,我去當個秘書。”見史睿楓冷場,周船雨又有了笑聲。

她在高原麵前,的確比史睿楓自然。雖然這是漂亮女人的天性,但史睿楓據此還是斷定,周船雨跟高原的接觸,一定比他多。這方麵又比她慢了一步,高原有點怪自己。

“對了史總,聽說你先後幾次去了奉水河,應該醞釀好什麼了吧?”沒想高原很快就衝他開了刀。

“市長過獎,搞船的,離不開河,習慣性使然,幾天不去河邊江邊,心裏不踏實。”史睿楓說。

“好啊史總,這麼快就打起奉水河主意了,我可要跟你爭喲。”周船雨起哄。

這時候的周船雨活潑得像個小女孩,看不出她跟史睿楓有什麼宿怨,倒像是非常要好的兩個人。人精。史睿楓感慨一聲。

“假!”高原給了史睿楓這麼一句。史睿楓一時難堪,謊話看來真不是亂說的。正欲糾正,周船雨又雪上加霜地道:“批的好,本來心裏早有想法,故意不說,市長應該好好批評他。”說完,衝史睿楓擠了下眼。史睿楓心裏,就又是一種滋味。這女人,到底在玩什麼啊?

高原笑道:“不說沒關係,我要的是你們心裏有這條河。坦率講,到現在我也沒一個完整的想法。那麼一條河放那兒,說它是寶,四通八達,是奉水連接世界的唯一通道,也是整個江北的水上交通樞紐。說它是爛泥塘,我看也像。

多少年扔在那,誰也不管。河邊那麼多小企業,至少有二百多家吧?”

“二百三十二家。”史睿楓不由自主接話道。

“我就說你比我清楚嘛,史總你還不承認,這不露餡了。”高原哈哈笑著說,笑完,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搞企業的就是比我細心。我們是粗線條,你們呢,凡事得一筆一畫,不然,你們這些企業家可都要失業喲。”

玩笑開過,高原正經起來:“這些企業當年紅火過,也為奉水經濟做過貢獻。

但現在落伍了,明顯跟不上時代步伐,技術落後,設備陳舊,管理更是無從談起。一半以上的在癱瘓,另有小半靠維修小漁船勉強度日。這些企業擺在那裏,是個大問題啊。一方麵大量汙染水源,製造各種垃圾,影響奉水形象。另一方麵,企業啟動不了,效益無從談起,社會負擔就重,不穩定因素就多。更可怕的,它把一條本來是寶的河給白白浪費了。”

高原這番話,引起了史睿楓共鳴:“市長說的對,的確是浪費。”

“要我說,十年前就該有人這麼想,當初上什麼中國船城,明顯是亂決策亂投資,那些錢要是用在治理奉水河上,怕早就見效了。”周船雨也說。

“不提船城,我們隻談這條河。”一聽周船雨說起了船城,高原連忙提醒。

史睿楓本來心裏已沒啥疙瘩了,既然高原敞開了談,他也想敞開。誰知高原這話又讓他多了心。高原為什麼不提船城呢?好像在高原這裏,別的都可以談,獨獨船城,高原從來不提,也不提他前任許肖彬。

禁忌。史睿楓不得不佩服,高原在官場,快修煉成精了。史睿楓也結識一些官員,有些不成熟的官員,一旦就任某個地方,便急不可待地去否定前任,將前任的口號、方針、政策全部砍掉,樹自己的旗行自己的令。高原不,這也許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官員樹自己的旗沒錯,奧妙在於你能不能否定前任?都說官場是一個不講“德”的地方,那要看對誰,對下麵對企業,官員可以言而無信可以出爾反爾,因為傷害的隻是下麵利益,對官場本身不構成危害。但在官場內部,官跟官之間,就很有學問了。一個不給別人留餘地的人,自己的路又能寬到哪裏去?

史睿楓又讓高原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