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某一天,她陷進去了。她一次警告自己,不能這樣,堅決不能。
可真是由不得自己啊,每每見到他,孟雪就想傾訴,就想把所有的委屈道給他。史睿楓沒來內陸之前,孟雪不論受多大委屈,遭多狠毒的家暴,都能忍,都能受,可現在,她受不了,她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史睿楓。將自己心中的難與痛道了,不論史睿楓跟她講什麼,講的多還是講的少,哪怕一句也不講,隻用一雙眼睛看著她,孟雪心頭的傷,自然就撫平,自然就愈合。多麼奇怪,多麼荒唐啊。
此時此刻,孟雪多想在他懷裏偎著,身體挨著他的身體,心靠著他的心。
他身上的味道好濃啊,如山泉,如小溪,更如滾滾的江河之水。孟雪感覺史睿楓要席卷她,要把她托起來,托到一個今世永遠夠不著的地方。更像是要將她帶進一個漩渦,漩渦裏有浪,無盡的水花。水花多美啊,擊打著她,撫慰著她,想將她吞沒。哦,孟雪真想讓它吞沒。
吞了我吧。她在心裏止不住喚了一聲。身體本能地就又往史睿楓身體上靠了靠,哦,她感覺到他的體溫,清晰地辨別到他心髒的跳動。他的脈搏是那樣的快,體溫也在漸漸升起來。他身上似乎有一種非常熟稔的味道,那味道很早以前就在她記憶裏,不,在她生命裏。她感覺跟史睿楓原本就是一體,隻是時間把他們分了開來,現在,命運又讓他們重逢,把他還給了她。
哦,孟雪眼看就醉了。她多麼想踏踏實實在他懷裏醉一回,哪怕此生就一次,也值!可她知道不能。孟雪猛地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史睿楓,略顯慌亂地說:“睿我們不能這樣,不能,坐下說話吧。”
史睿楓一愣,感覺剛才懷中還滿滿的,抓住了想抓的,瞬間就又空了。
他不甘心,想繼續攬過她。可此時的孟雪已不像剛才那麼溫順,她變得敏感、焦慮,甚至對他有了提防。史睿楓最怕這個,一個男人如果讓女人有了警惕和提防,那便是敗筆。他沮喪地笑出了聲,一雙手失業了般無處可去,他抬起頭,看著屋頂。“雪你不該躲我。”他叫了一聲雪,聲音有幾分孤苦,遭唾棄那種。
屋頂什麼也沒有,屋頂能有什麼呢。酒吧雖然風格獨特,但也是老舊而熟悉的味道,到哪裏都如此。頭頂的燈此時更像不懷好意者的眼睛,竟有幾分嘲笑他。史睿楓自嘲似的又笑幾聲,感覺整個人跟屋頂那盞燈一樣,懸在空中,沒有著落。
“睿,你聽我說。”過了好長一會,孟雪開了口。這個時候的孟雪已經平靜下來,孟雪最為出色的就是這點,能在任何風浪中很快抽出身,讓自己平靜。如果不是這點,她是活不到現在的。不是哪個女人都能經受住那種折磨。
遲兆天不隻是用暴力折磨她,不是!如果僅僅是家暴,孟雪是能忍受下去的。
可他……
他變態,所有男人能幹出的醜行,他幾乎都幹了。他把其他女人帶到家中,當著她的麵,還要她發出同樣的叫聲。更惡心的,有次竟提出,讓她一同參與到其中……這些,孟雪沒敢跟史睿楓講,講不出口。
到後來,遲兆天在外麵養多少女人、養誰,孟雪都不計較,計較不過來。
可他不隻是養女人,也不隻是亂搞,他是成心要把她和遲遲往死裏折磨。虎狼不如的東西,遲遲生下不久就發現智力有問題,他竟然……竟然不承認遲遲是他親生的,不止一次說她在外麵偷人!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父親。虎毒還不食子呢,可他用暴力威脅她們母子,有次他們吵架,她剛要反抗,他馬上向遲遲下毒手,一雙手卡在遲遲脖子裏,眼看就要把孩子掐死。他真能下得了手,真的能!
孟雪這些年,所以逃不出他魔掌,一大半原因是為了遲遲啊。她真怕某一天醒來,兒子不見了。這兩個月,孟雪刻意回避史睿楓,不再跟他來往,不是說史睿楓做的有什麼不好,更不是提防他,她是在逃避自己啊。
作為女人,孟雪已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史睿楓內心那種細微的變化,她知道,史睿楓喜歡她,喜歡遲遲,甚至很有可能在愛她。哦,愛。盡管心裏有一萬個不敢,可是孟雪還是樂意沉浸在這種愛裏。被男人愛有什麼不好呢,況且他是史睿楓。哪怕這種愛永遠不會變成現實,孟雪也願意沉醉裏麵,哪怕一秒鍾,她也要享受。
是遲兆天。有一天孟雪突然發現,遲兆天是有險惡用心的。遲兆天絕不是不清楚她跟史睿楓來往。雖然他在外麵有那麼多女人,對她的一舉一動,遲兆天卻死死地盯防著。他曾當她的麵說,他可以享受一切,她不能。如果有一天發現她跟別的男人胡來,讓他捕捉到任何蛛絲馬跡,他會親手割下她一對乳房,泡酒喝。說著,還做出喝酒的動作,然後非常滋潤地呀了一聲,道:“味道真美。”
說那話的時候,他們的兒子遲遲就在身邊。遲兆天抱過兒子,非常下作地問了一聲:“兒子,這酒香不香啊?”癡癡傻傻地道:“香。”
孟雪眼淚涮就下來了,這就是她的生活,比地獄還地獄。很多人都說,女人可以擺脫開男人,可以獨立生活。孟雪笑了,站著說話腰不痛,那是你沒遇到擺脫不了的男人。她曾嚐試著離開,但每一次努力,換來的不是幸福,而是更大的災難。
孟雪還有另外一個不能離開的原因,她和遲兆天的婚姻關係到海寧。怕是誰也不會想到,老當家臨死時,給她戴了魔咒,拿一樣東西牢牢地把他拴在了遲兆天身邊。那便是海寧的股份。遲海清臨死前,用遺囑的方式,將海寧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權,轉她名下。但又同時約定,她不能參與海寧的經營,這些股權是用來製約範正乾和遲兆天的,目的就是不能讓範正乾和遲兆天獨吞海寧。
可是她不爭氣,經不住遲兆天一番苦肉計,竟稀裏糊塗將股權托付給遲兆天代管,兩人還簽下了一份可怕的合同!她糊塗啊。女人傻起來,那是沒底的。
都說她能幹且聰明,她簡直要恨死自己了。
這麼些年,孟雪所以忍著、受著,就是想把托管出去的股權重新收回來。
可這很難,這方麵遲兆天動的心思遠比她大,而且孟雪發現,遲兆天在利用她跟史睿楓的關係,雖然不知道遲兆天想拿這事做什麼,但孟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遲兆天在為她和史睿楓挖坑。
遲兆天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她跟史睿楓接觸的事實,那段時間她像是上了癮,一日不見史睿楓,不跟他傾訴,內心就沒了著落。隻要遭到家暴,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史睿楓,也隻有史睿楓的安慰,能讓她從痛苦中逃離出來。遲兆天跟蹤過她。當時她沒多想,她跟史睿楓是光明的、純潔的,不怕見陽光。可是很快發現,她錯了。
遲兆天跟蹤,不是為了阻止她和史睿楓來往,而是希望她和史睿楓發生點什麼。起初她怕遲兆天布下什麼局,就等她和史睿楓單獨一起時突然殺出來,然後以此威脅史睿楓。她開始主動疏遠史睿楓,不給遲兆天機會。過了一段時間,並不見遲兆天有什麼動靜,孟雪又疑惑了,莫非自己太過敏感,遲兆天壓根就對她的舉動不聞不問?後來發生的事印證了她的猜測,遲兆天果然沒安好心。
那些日子,遲兆天突然變得愛回家。以前家對他來說,連旅館都算不上。
想回就回,不就回,十天半月麵也不閃。那段日子他卻天天回家,回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關心她和遲遲,而是變著法子找她的不是。她做飯,他嫌油煙大,讓把火關掉。她稍一遲疑,他便撲上來,惡狠狠撕住她頭發:“不做飯你會餓死啊,不知道我怕油煙麼,成心害我是不是?”她洗衣服,遲兆天也有借口,說把洗衣機開那麼大,嗡嗡聲吵死他。
總之,他找一切理由對她施暴。起初她以為,可能是公司遇到什麼麻煩,導致他心情不好。後來才知道,他是成心刺激她,讓她繼續去找史睿楓。“你不是有處訴說了麼,去啊,去找他。”他用雙手卡住她脖子,卡得她上不來氣,膝蓋頂在她私處,邊用力邊說。
有天晚上,孟雪正在酣睡,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在她身邊。孟雪跟遲兆天是分開睡的,自從發現遲兆天在外麵有女人,孟雪就執意不再同床。遲兆天也樂得這樣。要麼不回家,直接在外麵過夜,偶爾回來一次,也是一個人享有一間臥室。
他們的房子很大,複式結構,孟雪跟遲遲睡樓上,遲兆天睡樓下。過分的時候,遲兆天會帶別的女人來,在下麵鬼混。孟雪曾經鬧過,不頂用,一個男人如果豁出去,什麼也不在乎,妻子是沒有辦法的。甭看孟雪在外麵很能幹,處理起棘手問題來辦法一套連著一套,但在遲兆天麵前,她便成了低能兒。妻子能用的辦法快要用盡了,遲兆天一點收斂的意思沒,孟雪越鬧,他反而越發變本加厲。
後來孟雪也算是清醒了,不再鬧,她用沉默來對付遲兆天。不管遲兆天回不回家,遲兆天那個臥室,她是很少進去的。兩人在家裏漸漸成了路人。但那晚,遲兆天上了樓,孟雪被驚醒,看見遲兆天穿著睡衣站床邊。孟雪駭了一跳,以為遲兆天要做什麼,本能地起身,拿枕頭護住了自己。
見她如此愚蠢,遲兆天嘿嘿一笑,輕輕奪過枕頭:“不頂用的,我要揍你,枕頭管什麼用,難道我連一個枕頭都幹不過?”
“你想幹什麼?”孟雪一邊往後縮,一邊驚恐地問。
“到你臥室來,還能幹什麼,我們是夫妻,我要上床。”說著,遲兆天脫掉睡衣,就往她被窩裏鑽。
孟雪一把拿開被子:“不許你碰我,到你樓下去。”
“樓下?你我什麼時候分居了,你是我妻子,我怎麼能到樓下去呢?”遲兆天說著,強行扭過她,一雙大手武斷地往她懷裏去。這就是遲兆天的強項,人一旦不要臉麵,做起什麼來都無所顧忌,理直氣壯。孟雪的乳房被遲兆天握住,遲兆天用力很大,簡直是要弄碎它,孟雪痛得發出了聲音。
“放開我。”她叫。
“我要是不放呢?”遲兆天淫笑著問。
“惡心,我不要你碰。”孟雪掙紮著,無奈遲兆天手勁太大,她根本掙紮不了。
說話間,遲兆天已經扒掉她睡衣,一隻手探下去,邊探邊發出壞笑。“不錯啊,幹來幹去,還是我老婆好,今晚好好陪陪我,我們大約兩年多沒在一起了吧?”
“放開我!”孟雪又叫,她實在受不了遲兆天碰她,在她心裏,這個男人渾身肮髒,每一個毛孔都不幹淨。甭說跟他上床,一個屋簷下生活,都已經很可怕。
可遲兆天那晚是成心要惡心她,非但不放開,而且對她做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動作來。他凶了就那麼一陣,然後突然地變好,抱著她,一邊喚她小雪,一邊用嘴巴輕吻她的肌膚。
“變態。”孟雪心裏凶惡地詛咒一聲,仍在努力著逃下床去。
遲兆天突然說:“要不要把他叫來,讓他看著我們?”
“誰?”孟雪忽然感覺這個“他”別有深意。未等她再問,遲兆天又說:“史睿楓啊,你裝什麼裝,不是跟他很有緣麼,我看你隻有跟他在一起,兩眼才能發出興奮的光。知不知道,你是一隻貓,叫春的貓,浪貓,看看你那個賤樣,一定是想跟他在一起吧?要不打個電話,讓他到咱家來一趟?”
“你混蛋,無恥!”
“我混蛋是出了名的,我要不混蛋,你哪有理由去找他?說吧,你倆上過幾次床,他床上功夫是不是比我好得多?”
“你——”孟雪不知說什麼了,這就是老當家遲海清讓她嫁的男人,這就是號稱跟她同甘共苦一輩子再也不會背叛她不欺淩她的人。悔啊,這些話是老當家去世後,遲兆天為拿到她名下股份賭咒發誓跟她講過的,當時她居然信了,居然真以為他會回心轉意,跟她認真過一輩子,荒唐而又可笑地將股權交給了他。
那晚遲兆天並沒真跟她做什麼,或許對她,也是提不起什麼興趣來,假模假樣沒幾分鍾,就又原形畢露。將她摧殘夠了,一把推開,穿上衣服下了床。
走時他說:“如果真的想跟他,我不攔你,但我不想戴綠帽子,什麼時候離婚,直接找律師。”
遲兆天突然吐出“離婚”兩個字,讓孟雪甚為驚訝。之前孟雪不是沒想過離婚,從遲兆天開始有家暴時,她就提出離婚,但是隻要她提這兩個字,遲兆天馬上變本加厲,更加瘋狂地折磨她。揚言,如果再提離婚,會讓她們母子活得很難堪。
孟雪知道,遲兆天所以怕她離婚,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股份。
老當家遲海清死時,將自己名下股份做成幾份,最大一份留給了她。後來有人說,老當家是為了保護她,是想讓她後半生活得無憂。孟雪不信。遲海清會為她著想,騙鬼去吧,她認定遲海清這樣做,一定還有別的目的。後來她才知道,遲海清是想用股份將她和兒子遲海清牢牢捆綁在一起,他在遺囑中清楚地寫明,他們兩個婚姻不能有變,如果婚姻解體,名下的股份將全部移交到範正乾手裏。
狠啊。遲家這對父子,一個比一個狠。
而現在遲兆天突然大方地跟她說離婚,孟雪瞬間就反應,遲兆天在股權上已經做了文章。孟雪馬上找律師調查,公司律師盧海洋是不能用的,早已被遲兆天收買。盧海洋住的房,開的車,都是遲兆天送的。孟雪審計事務所有律師,她讓自己的律師去查,這些年遲兆天在海寧股權設置上做了多上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