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手扶著方向盤。他並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要去哪裏。果然,丁為民道:“去慢莊。”
慢莊在淝河的半島上。淝河流進市區後,在赤闌橋下不遠,突兀地形成了一個寬近百米、長兩百米的半島。從前,這裏是淝河管理處。後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這裏變成了淝河小公園。到了新世紀的第四年,小公園裏逐漸開始增添了一座仿古園林。有假山,泉水,亭台樓閣,有小榭,有長廊,內中植有竹木和各種觀賞花草。沿水而建有數十處古雅木屋。每座木屋均為二層。一層為會客室、娛樂室與餐廳。二層為起居室、健身房。一開始,廬州的老百姓並不知道這慢莊到底是何來頭,他們隻知道小公園關門了,代之的是一座鐵藝大門。每天,特別是到黃昏,不斷有各種高檔轎車出入。夜晚,慢莊裏燈火掩映,竹木扶疏。然而,你細看,那些燈火卻在狹小的半島上,各自獨立,互不幹涉。這便是慢莊的最大妙處。時間久了,人們從猜測到後來確認:這是一座現代莊園,名叫慢莊。出入其中的,幾乎都是廬州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手裏頭有錢的各界大佬,當然,也還有許多廬州名媛。慢莊,漸漸成了廬州最具影響力和最能彰顯身份地位的高級會所。
丁為民喜歡到慢莊。
車子直接把丁為民送到了慢莊荷香苑。丁為民下了車,直接進門。文通集團的關文關總正在親自泡茶。她一見丁為民進來,便問:“心情不好?”
丁為民坐下。關文上前將兩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邊按摩一邊說:“我就知道區長有事,不然,區長也想不起來我。”
丁為民笑笑,說:“煩!當這個區長也真的沒什麼意思。哪比你們自在?”
“我自在?”關文低著頭,湊近丁為民的臉龐,說:“我一點也不自在。你們這些領導不自在,我們怎麼會自在?”
“就你會說。”丁為民拉過關文,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親了下她的臉,說:“我是不自在。到你這尋自在了!”
關文抱著他的頭,笑著,說:“那就自在唄!”
兩個人上了樓。一番雲雨之後,下樓來喝茶。茶正好。丁為民看著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還有一些短信。他掃了掃號碼,其中有信訪局的,有秘書的,有其它各類人等。他一一刪除,但卻回拔了書記的電話。一接通,他就道:“書記,我正往濱河街道這邊趕。想看看這邊的拆遷情況。”
書記說:“好!上訪的事,你得過問一下。”
丁為民說:“我的想法是必須態度堅決。不能有任何餘地。”
書記說:“要注意方式方法。”
丁為民說:“我知道。請書記放心。”
關文遞上杯茶,說:“這天天上訪,也不是事。你們得想辦法。我們背後該做的都做了,政府不能軟!”
丁為民點了點頭,喝了口茶。電話又響了。是區長。區長說他開會馬上就回來,市委高書記馬上要去檢查大拆違。他讓丁為民馬上到百花井片區等他。書記主要是看百花井那一片的拆違,可能也會涉及到百花井的拆遷問題。
丁為民放下電話就起身。路上,他給百花井街道的書記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帶人到各個重點拆違點。要及時發現問題,要果斷處理問題。既要讓書記看到真實的拆違現狀,又要保證不由此影響整個區的拆違工作。他這話說得原則,又有具體的要求。作為街道領導,自然心領神會。
等到高書記和區長以及其它領導到了百花井時,丁為民已在此等候。他戴著頭盔,顯得匆忙。高書記專門看了一條巷子,其中大量的違建,特別是一些市直單位宿舍樓的違建十分嚴重。有的甚至在樓頂上加蓋了兩層木樓。高書記看完,黑著臉,一言不發。區長示意丁為民彙報。丁為民拿捏了下,說這些地方的違建,區裏和街道上都做了大量工作。現在的主要問題我們正要向市委彙報,那就是這些市直單位宿舍,因為都屬市管,所以對區裏和街道上的規定,他們根本不理踩。甚至,我們做工作的同誌都進不了小區大門。丁為民這麼一說,既突出了區裏和街道工作,又點出了問題症結,同時將主要矛盾上交給了市委。區長也覺得這丁常務處理問題越來越有一套了。
高書記問都是哪些市直單位?
丁為民馬上讓人遞上了名單,他剛才先到一步,主要做的工作就是突擊出了這份名單。高書記拿著看了眼,立即對身邊的秘書長道:“下午你就開這些單位的一把手會議,將拆違任務與各單位主要負責人掛鉤。”
下午,市裏剛開完相關單位負責人會議,丁為民便接到好幾個市直單位主要負責人電話。這些負責人幾乎異口同聲討伐他,說不該把這難剃的頭交到各個單位。這不是明擺著推脫責任嘛!他一個個解釋,說並不是區裏的意思,是市裏主要領導的意思。作為區裏,會盡力配合各個單位,來做好拆違工作。大環境嘛,咱們還分什麼責任不責任?是吧?回頭我請你喝酒,要不,就到慢莊去,喝普洱茶。
單位宿舍的問題基本解決,但上訪卻日漸嚴重。丁為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敢到辦公室了。他與區長商量,也都沒什麼好辦法。上訪戶的有些要求,顯然違背了市裏的拆違規定。倘若一開口子,就難以收拾。可是,如果放任他們繼續下去,或許哪天就上訪到了省裏、北京。現在,上訪是一票否決,誰敢怠慢?可是,確實沒什麼好的辦法,丁為民為此也很惱火。最後還是關文給他出了個主意:瞅準帶頭的那幾個,由文通公司私下接觸,各個擊破。估計有一半人會瓦解。對於頑固到底的,請人給他們做一些手腳。幾輪下來,不怕他們不同意!
丁為民有些擔心,關文說這方法其它地方用得太多。沒事!丁為民讓她跟下麵人打個招呼:千萬別露餡,同時,一定不能出人命。
關文說:放心。我知道分寸。
三年前,廬鋼改製,陳小健在帶著下崗工人們完成了一係列的維權活動後,悄然離開了廬州。他直接去了新疆,但他並沒有去找丁昌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