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短,走進去後,進入一個空間。奇怪的是,這個空間並沒有光線,也不知道有多大。苗君儒跟在魯明磊的身後,看到腳邊有幾具殘缺的屍骸。他們停了下來,就站在台階上,在火把的光線下,所看到的是一具具層層疊疊的屍骸,不下一千具,另外還有前麵看不到的地方,肯定也全都是屍骸。
古代的人殉墓葬,苗君儒也挖掘過,一般都是幾十上百人,數百人的墓葬也有,但極少。上千人殉的墓葬,至今還沒有發現過。如此多人殉的墓葬,乃前所未聞。
那兩個小孩嚇得躲在苗君儒的身後,不敢亂動了。
苗君儒蹲了下來,仔細看著旁邊的骸骨,這些骸骨早已經風化,但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骸骨身上穿的衣物也已經風化,不過由於這裏的環境特殊,還可以辨出是一種製作粗糙的粗麻布,穿這種粗麻布的人,至少生活在三四千年前。
很多屍骸身上並沒有粗麻布,有的隻在下身圍了一片。可以看出,這些人生前都是奴隸。幾乎沒有一具骸骨是完整的,大多數骸骨都是屍首分離,有的從腰間分開,有的手腳不全。這些奴隸都是被虐殺後丟在這裏,用來做了人殉。從人體骨頭的結構上看,男女都有。
他用手輕輕碰了一下一具骸骨的頭骨,那頭骨立刻化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緊接著,那具骸骨頭骨一下的部位,也化成了粉末。
這種現象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起了連鎖反應,向前麵蔓延開去,沒多久,他所見到的這些骸骨,全都化成了粉末。
地麵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黑色粉末。
魯明磊說道:“走吧,這些都是死了幾千年的人,沒有什麼好看的,人死化為塵土是天經地義的。”
他走下台階,踩在那些黑色的塵土中,每走一步都帶起一些灰塵。
苗君儒看著魯明磊的腳步,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腳步還那麼穩健。他朝身邊的兩個孩子說道:“走!”
從這頭走到那頭,他們走的速度並不慢,但也用了十幾分鍾,粗略算一下,這裏麵的人殉,不少於一萬人。用如此多的人來殉葬,墓主的殘忍可見一斑。
魯明磊停住腳步,有些呆呆地望著前麵。
苗君儒順著魯明磊的目光望去,隻見前麵有幾級台階,台階之上有一張很大的石椅,石椅上麵坐著一個人。
準確地說,不是一個人,而是半個人,那個人的上半段身子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半,雖然已經變成了骸骨,但是身上的衣物未曾風化,看得清是清朝的灰布短襟。
一個清朝的人,怎麼會出現這裏呢?
魯明磊一步步地走上前,從那骸骨的左手上,取下一枚血紅色的玉扳指,喃喃道:“都以為你死在塞外的古城,誰知道竟是在這裏。”
苗君儒問道:“他是誰?”
魯明磊說道:“他是我們水神幫的前輩長老之一,名叫王驚天,是蟄神的祖父!”
“哦,”苗君儒微微一驚,水神幫的人對這個遠古密道這麼熟悉,原來有曆代長老在不斷的探索,一層一層的破解裏麵的機關。
魯明磊說道:“曆年來,水神幫所擁有的《洛書神篇》,分別給四個長老掌管,他們各自研究書中的玄機,鹹豐年間,本幫長老王驚天突然失蹤,失蹤前給家人留下一封信,說是去塞外尋找玄幽古城,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如果不是這枚血色玉扳指,我也認不出是他來。”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王凱魂手中的《洛書神篇》殘缺不全,你剛才說水神幫的《洛書神篇》,分別給四個長老掌管,而他們又各自研究,依你的意思,如果把這四個人手中的《洛書神篇》集中起來,那麼下卷《洛書神篇》就齊全了?”
魯明磊說道:“不錯!”
苗君儒明白過來,神貓李也是長老之一,手上也有《洛書神篇》,難怪他也懂奇門遁甲和盜墓之術。他根本不需要偷看王凱魂手裏的《洛書神篇》。
他問道:“你說水神幫有四個長老,除了王凱魂、神貓李外,還有誰?田掌櫃是什麼人呢?”
魯明磊說道:“就算我對你說了,你也不知道他們是誰,至於田掌櫃是什麼人,我也不太清楚。水神幫各種人都有,除非認識的,否則誰也不知道誰。我自幼入幫,都幾十年了,隻見過他們四個人兩次,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出家當了道士,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是水神幫的人。”
他把那血色玉扳指戴在手上,左右轉動了一下,正合適。
聽魯明磊這麼說,苗君儒的心裏不安起來,我被迫加入水神幫,若是這麼說的話,這一輩子,都是幫裏的人了。他看著魯明磊那得意的神態,覺得有些意外,區區一個分堂的堂主,竟然對死去的不敬,不僅如此,還從死人的身上拿走東西。
越是神秘的幫派,內部的規矩越加深嚴,魯明磊有什麼膽量敢那麼做?
不用苗君儒說話,梅國龍已經開口了,叫道:“你的身份隻是一個堂主,怎麼可以對死去的長老這般無禮?血色玉扳指是長老的信物,你沒有資格戴。”
魯明磊聽到這話後,臉色大變,“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有怎麼知道血色玉扳指是長老的信物?”
“苗教授也想知道我究竟是什麼身份,”梅國龍說道:“不到一定的時候,我是不會對你們說的,也許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知道水神幫這麼多秘密的人,想必也不是外人,”魯明磊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對他沒有規矩。”
“仇恨!”梅國龍隻說了兩個字,“也許當年的那件事情另有原因,王驚天死在這裏,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他也是被人殺的,殺他的人也對他恨之入骨,所以下手才那麼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那年一同失蹤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你的祖父魯源,他是風水堪輿六大派之無常派著名宗師章仲山的關門弟子。”
“究竟是什麼人?”魯明磊大驚。
“我說過,現在還不到時候,”梅國龍說道:“現在,我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那塊黃帝玉璧。”
當年水神幫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魯明磊為什麼要恨王驚天?苗君儒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如果王凱魂知道他的祖父被人殺死在這裏,他會怎麼想呢?你想和他鬥話,得先考慮你自己的斤兩,以他在幫內的勢力和他蟄神的身份,你怎麼鬥得過他?”
魯明磊一腳把石椅上的骸骨踢落在地下,恨恨道:“我可不學他,利用他研製的毒藥來控製幫內的人。”
苗君儒也喝了王凱魂的藥,所以他也被王凱魂控製了。
“我們在這裏爭也沒有用,得想辦法出去,”梅國龍說道。
魯明磊冷笑道:“有我在,你還怕出不去?我們從這裏穿過明堂和正室,那邊還有一條密道,直通山腰的入口。”
梅國龍問:“既然你對這裏麵的密道這麼熟悉,為什麼不直接走這條路,而要跟在我們的後麵?”
魯明磊笑道:“我那麼做,當然有我的原因。”
梅國龍說道:“原來你是故意陷進石陣,目的隻想和我在一起,難怪你問我地圖的來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在尋找密道入口的時候,在山腳遇到的那兩個樵夫,應該是你的人。”
魯明磊說道:“水神幫的人,幾百年來,一直嚴守著神女峰的秘密,外人是無法進入的,我本來可以命人殺了你,可是我覺得你與別人不同!”
梅國龍問:“我哪點與別人不同?”
魯明磊說道:“雖說遠古密道的入口是在神女的雙乳之間,但是上山的路卻有數十條之多,水神幫在其他的路上設了重重機關,死在這些機關下的外人不下數百,他們都是尋找遠古密道的。隻有一條路,我留了兩個人看守,那條路是我們水神幫的不傳之密,若無水神幫內重要人物的指引,是不可能走那條路上去的,所以那時我就懷疑你與水神幫有牽連。”
“原來是這樣,”梅國龍說道:“我拿著神貓李給我的地圖,當然走那條路了。”
苗君儒想起梅國龍曾經給神貓李半塊袁大頭,神貓李才畫下了密道的地圖,算是還給半塊袁大頭的主人一份救命之情。
那半塊袁大頭的主人究竟是誰呢?梅國龍和那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魯明磊歎了一聲,說道:“我們先想辦法出去!”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剛走幾步,就看到一邊的牆角倒著一具屍骸,這具屍骸側臥著,倒還是一具全屍,屍體早已經腐爛,隻剩下骸骨,身上穿的衣服也腐爛不堪,但還可以辨得清楚。從衣物上看,應該與王驚天是同時代的人,或許是王驚天帶進來的人,一同死在這裏。
但是王驚天腳上穿的是灰布鞋,而這個人腳上穿的是薄底牛皮官靴。
在清朝,能夠穿這種薄底牛皮官靴的,都是吃官家飯的人,普通人就算有錢買得起,也沒有資格穿。
魯明磊突然跪了下來,哽咽著叫了一聲:“爺爺!”
梅國龍明明說魯明磊的祖父隻是一個風水先生,可是一個風水先生,怎麼會穿著官靴呢?
“水神幫的人大都有一個公開身份,想當年,魯捕頭的名氣,在黑白兩道,也是叫得很響的!”梅國龍似乎明白苗君儒想要問什麼,倒先把答案給說出來了。
水神幫的人都有一個公開的身份。聽到這話,苗君儒愣了一下,梅國龍說這句話,一定是有所含義的,也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魯明磊將脫下身上的衣服,骸骨收拾了起來。
苗君儒上前問道:“單憑骸骨身上的衣物,你怎麼就能確認是你的祖父呢?”
“他祖父號稱九指神捕,剛才那具骸骨的右手,確實少了一截指頭,”梅國龍說道。
魯明磊怒道:“你還知道多少,一並兒說出來吧!”
“魯堂主,”梅國龍說道:“你不覺得他們兩人死在同一個地方,事有蹊蹺嗎?”
苗君儒看著他們兩人一問一答,說道:“梅科長,我也真是小瞧你了!”
“什麼,他姓梅?”魯明磊大驚,有些不相信地望著梅國龍。
“不錯,”苗君儒說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魯明磊微微點頭,說道:“好,很好!”
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又發現了兩具骸骨,這兩具骸骨的身上,各有刀傷,均穿胸而過,一刀斃命。
當年在這裏,肯定發生過殊死搏鬥。同是水神幫的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為什麼要在這裏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