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趕屍匠和他們的女人(2 / 3)

那男人望著苗君儒:“是誰要你把這些錢給他?”

苗君儒剛說了一個“是”字,不料那女人接口道:“是耿酒鬼!這個袋子是我20年前給他縫的,我認得!”

苗君儒一驚,他原想胡編一個名字騙那男人,不料這女人居然準確地說出了耿酒鬼的名字。

那女人接著說道:“我和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麵了!”

那男人問道:“就是那個老行腳的?”

那女人點頭。

田禿子來私會這女人的時候,都是換了衣服的,趕屍匠一般不會讓別人輕易知道他們的身份,那樣會有很多忌諱。當年耿酒鬼勾搭上這女人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讓她知道他趕屍匠身份的,這女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苗君儒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行腳的?”

那女人笑了一下:“他總說自己是山客,可那一身屍氣,別人聞不到,我可聞得出來!”

苗君儒還沒有聽過可以從活人身上聞出屍氣的,這麼說來,她一定也知道田禿子是幹什麼的了,但是一直沒有說破,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他看了那男人一眼,目光轉向那女人,問道:“有沒有聞出我身上的屍氣?”

女人倚在門邊,說道:“你不是趕屍的!”

苗君儒笑了一下:“有一個朋友要我問你兩件事!”

那女人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苗君儒見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便警覺起來,悄悄從衣袋中拿出一塊大洋扣在手裏,一旦情況不妙,就可以當飛鏢使用,憑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在那男人開槍之前,將大洋射入對方的腦袋。

他緩緩說道:“第一想知道你男人是怎麼死的,第二呢,是你男人以前在哪裏當兵,做過什麼事,我想你應該知道?”

那女人聽完之後,臉色頓時大變,尖叫道:“老三,殺死他!”

一聲槍響,子彈射在石板上,迸出一些火花,與此同時,那男人慘叫著倒下,額頭出現一個血洞,鮮血正從裏麵狂湧出來。

那女人的反應挺快,伸手去拿那男人手裏的槍,當她的手抓到那把槍的時候,手腕一痛,脖子頓時一緊。

苗君儒一手抓住女人的手,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低聲說道:“我不想殺你!”

女人的另一隻手突然揚起,食指和中指叉開,刺向苗君儒的雙眼。

苗君儒早有防備,奪下女人的槍後,向後退了幾步,躲過了女人的一擊。

女人幹咳了幾聲,驚恐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苗君儒冷笑著取下禮帽,讓女人看到他額頭上的靈蛇印記,說道:“你看我是什麼人?”

女人大驚失色,過了半響才問道:“你為什麼要知道他的事情?”

苗君儒隻說了四個字:“受人之托!”

女人啞聲說道:“如果我告訴了你,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苗君儒問:“他們是什麼人?”

女人說道:“我也不知道,當年我男人死的時候,也是晚上,兩個人把我男人的屍身抬走了,臨走時對我說,要是以後有人問起他的事情,絕對不能說,否則他們不會放過我!”

苗君儒問:“那兩個男人說話是本地口音還是外鄉口音!”

女人說道:“是外鄉口音,我男人死的時候,說是會有人來抬走他的!”

苗君儒掂了掂手裏的槍:“剛才我問你那兩件事的時候,你叫這個男人殺了我,看樣子,你已經殺過不少前來問你那些事情的人。”

女人沒有說話,身體慢慢往屋內退去。苗君儒的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扭頭一看,見是他的那幾個學生。

路子林來到苗君儒的麵前,焦急地問道:“老師,您沒事吧?剛才我們聽到這邊響起了槍聲,怕您有什麼不測,便趕過來了!”

苗君儒見那女人想溜進屋去,忙沉聲喝道:“你的腳步再快,也沒有我的子彈快,不信就試一試!”

女人愣了一下,返身退回來,依舊靠在門邊,說道:“你舍不得殺我!”

在沒有弄清那兩個問題之前,苗君儒確實舍不得殺掉這個女人,他往前走了幾步,在離女人四五步遠的地方站定,說道:“其實剛才你根本沒有必要替我擋著他的槍口。”

女人斜眼望著他:“因為我不想你死!”

苗君儒問:“為什麼?”

女人將身上的衣服掖了掖:“如果你真正是替他送錢給我的,把錢給了我之後,你應該會走,可是你還站在那裏,說明你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找我!”

苗君儒暗道:好厲害的女人,居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女人接著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苗君儒點頭。

“那好,你跟我進來吧,其他的人在外麵等!”女人說完後進屋。

苗君儒把槍給了路子林,跟著那女人進屋。進門後,女人把門關上,說道:“你等一下!”

屋內很簡陋,正麵一張八仙桌,旁邊一個櫃子,牆上掛著兩領蓑衣和鬥笠,牆角還堆著一些農具。女人進了內屋,沒一會就出來了,加了一件罩衣,拎了一個大包袱。

這女人長得很水靈,也有幾分姿色,身材豐滿,雖30多歲,但與剛結婚幾年的少婦沒有什麼區別,難怪可以輕易勾搭上那麼多男人。

苗君儒問:“你這時要去哪裏?”

“跟你走!”女人說道:“如果你帶我走,我就告訴你,否則,你幹脆殺了我!”

女人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從牆角捧來一個方形的罐子,打開給苗君儒看。罐子裏有很多一片一片的東西,黑黑的,幹幹的,象極了曬幹的扁豆。

女人說道:“自從我男人死後,每年都有人上門來問他的事情,但是我都沒有告訴他們。第二天一早,我的家門口都出現兩隻血淋淋的耳朵,是剛割下來沒多久的,我把那些耳朵都收在這個罐子裏了。”

苗君儒看著罐子的那些耳朵,這麼多人來找過這個女人,目的和他一樣,都是想知道她男人的死因和過去的事情。可惜這些人毫無例外都讓人給殺了,也就是說,他剛才在門外的時候,一定有人躲在暗中看著他。這個女人之所以願意跟他走,一來是他的身份,二來是他顯露出來的功夫。這女人蝸居在這間石屋裏,也知道有人時刻在監視著她,這種度日如年的日子,她早已經厭倦了,隻要有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問道:“你就不怕你的耳朵也被人割下來?”

女人望著他,目光很鑒定:“有你在我身邊,就不怕了,隨便你帶我去哪裏都可以,隻要離開湘西!”

苗君儒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人說道:“叫我根娘吧,村子裏的人都這麼叫我!”

苗君儒說道:“可是我們都是男人,不方便帶你!”

根娘進內屋換了一身男裝出來,“這樣總行了吧?”

苗君儒有些為難地說道:“不是我不想帶你走,隻是我目前還沒有打算離開湘西,我還有好些事情沒有辦。”

根娘說道:“沒有關係,隻要讓我跟這你就行!”

她說完去開門,把那個男人的屍體拖了進來,丟在桌子底下。接著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瓶,將一些灰色的粉末倒在那男人屍體的傷口上,眼見那屍體上騰起一股白色的煙霧,屋子裏立刻彌漫著難聞的酸臭味。

那男人的屍體奇跡般地融化著,還沒幾分鍾就不見了,暗紅色的血水漸漸滲入到泥土中。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在世界上消失了。根娘所用的,就是苗君儒從盜墓人那裏聽到過的化屍粉。

據說化屍粉是一種毒性很強的東西,隻有一些邪門巫術的人才有。不要說死人,就是活人不小心碰到傷口,不消片刻也會化為烏有,根本無藥可救。

一個女人的家裏,居然有這樣的東西。

根娘把那小瓶子也塞在包袱裏,隨手提了那袋大洋,出了門。苗君儒一聲不響跟地在她的身後,剛出門口,就聽到他的學生發出驚呼。定睛一看,見前麵不遠的巷子口出現了兩個人影,正朝這邊走過來。

路子林舉著那把槍朝那兩個人影瞄準,卻不敢開槍。

那兩個人影走近了些,苗君儒看清是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其中一個男人說道:“她不能跟你們走。”

苗君儒上前問道:“為什麼?”

那兩個人看到苗君儒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說道:“想不到你們也來攪這趟渾水,這對你們並沒有半點好處!”

苗君儒說道:“我隻想弄清整件事的緣由,你們是什麼人?”

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問道:“你知道站在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什麼人嗎?”

苗君儒笑了一下:“她是什麼人我不感興趣,隻想知道她的男人生前做過什麼。”

那兩個男人相互看了一下,丟下一句“你會後悔的!”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在那兩個人出現後,根娘的神色似乎很緊張,也很害怕,當她見那兩個人離開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著急地說道:“我們快走吧!”

一行人快速來到村口,在走路的時候,苗君儒總感覺後麵有人跟著,他知道那兩個人並不甘心讓他把根娘帶走,但是看到他額頭上的靈蛇印記,卻又惹不起。

一個學生叫起來:“我們的馬!”

他們進村的時候,將幾匹馬係在村頭的一棵樹下,可是現在那棵樹下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一定是有人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將馬給牽走了,說不定就是那兩個人的同夥。

路子林問:“老師,我們現在怎麼辦?”

苗君儒看了一下周圍的景物,全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月亮還沒有升上來,夜空中繁星點點,他想盡快跟上耿酒鬼他們,弄清是什麼人來接屍。

他沒有說話,朝來時的路徑直走去,其他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後。

由於沒有馬,行李全靠人背著,大家都走得有些吃力。湘西這邊的女人可不像內地的女人,都長著一雙大腳,走路並不比男人慢。一路上,他們隻顧走,沒有人說話,除了腳步聲就是火把燃燒發出的“滋滋”聲,兩邊的山林內,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嚎叫,讓人聽著有些心裏發麻。

兩個多小時後,他們步行來到那間夜店。

苗君儒停下腳步,看著那黑洞洞的院門,就像一具活屍張開的巨口,仿佛隨時要將人吞噬。他對身後的根娘說道:“你不是會聞屍氣嗎?那你聞一下,這地方哪裏的屍氣最重?”

根娘朝那院門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就在院子裏,有很濃的屍氣,好像還有活人的氣味!”

苗君儒說道:“應該是一具活屍!”

他的話剛說完,一個人影出現在院門口。在火把光線的映照下,大家都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有一個同學嚇得驚叫了一聲,火把差點掉在地上。

苗君儒說得不錯,確實是一具活屍。活屍的頭部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頭頂的頭皮和頭發都已經掉光了,鼻子也完全不見了,兩個眼窩隻剩下兩個黑洞,右邊的臉頰的肌肉已經爛掉,露出顎骨和兩排牙齒來,正望著他們發出“嘿嘿”的笑聲。

那笑聲顯得極其的恐怖和陰森,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奇怪的是,那具活屍並不向他們撲來,而是站在那裏,顧自發出笑聲。就在那幾個學生轉身要跑的時候,苗君儒突然衝了上去,一腳踢開那具屍體,進了院內。

笑聲嘎然而止,四周如死了一般的沉寂。

苗君儒朝裏麵吼道:“有本事的話當麵來,不要裝神弄鬼!”

兩個黑影從院門背後向他撲來。他聽到身後風響,知道情況不妙,身體一矮,往前滑出幾米,避過了那兩個人影的攻擊。

他轉過身,雖然院內的光線較暗,但可以看清楚那兩個人手裏的刀,拿著刀的絕對不可能是活屍。院門口出現那一具腐屍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可是那笑聲卻出賣了院子裏的人。

僵屍不腐,這是每一個學考古的人都知道的常理。當那具腐屍出現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腐屍味,所以他斷定這具腐屍是裏麵的人用來嚇人的。

原以為院子裏還會有活屍,哪知卻出現了兩個人,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那兩個人見一擊不中,接著又撲了上去,一左一右配合得相當到位。要是換了別人,也許就死在他們的刀下了,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苗君儒。

苗君儒再一次輕鬆避過那兩個人的夾擊,退到了客房的窗邊上。以他的身手,要想借勢殺掉這兩個人,完全不在話下,可是他不想那麼做,想弄明白這兩個人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正要說話,身後的客房突然亮起了燈光,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你們退下,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帶人來這裏?”

前麵的四個字是對那兩個人說的,後麵的話則是問苗君儒。說的話雖然是官方話,但是聲音不象本地人。

苗君儒見那兩個人退到了一旁,側身朝客房裏說道:“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們才對!在幾個小時前,我和我的幾個朋友都還在這裏。”

客房裏的人問道:“這麼說的話,死在這裏的人,是你們下的手?”

這時候,根娘和那幾個學生都進來了,火把照見了院子裏躺著的四具屍體。苗君儒見到那四具屍體後,大吃一驚。那四具屍體一身黑衣精裝,腳上穿著草鞋,也不知是什麼人,怎麼會死在這裏。

客房的門開了,一個穿著長褂,頭上包著裹頭巾的老人出現在門口,老人看到苗君儒後,說道:“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隻是懷疑是你們靈蛇教的人下的手,那四個人,還有這家夜店的店主,都是被蛇咬死的。你為什麼要殺掉他們?”

苗君儒又是一驚,想不到這個老人竟會認定是他殺了店主和那四個人,他忙解釋道:“我想你誤會了,我是北大的考古學教授,和我的學生不慎誤走到這裏,就在這裏過了一夜,可是當天晚上有行腳客走了喜神,後來我們發現店主也被人殺死了……”

他把在這裏的經過說了一遍。

老人說道:“可是你額頭上的靈蛇印記告訴我,你是靈蛇教的人!”

苗君儒於是把在新寨遇見那個奇怪老人的事情說了出來,不管眼前的是什麼人,他首先是不想讓對方誤解他。

老人聽完苗君儒的話後,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你是個局外人,可是他找上你,在你身上留下靈蛇印記,不可能沒有原因的!”

苗君儒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老人問道:“你和姚萬泉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他?”

苗君儒想不到老人會問出這樣的話,看樣子,老人已經知道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想起了與他搏鬥過的那具活屍和耿酒鬼說過的話,便大膽猜測道:“你就是養那具活屍的高人!”

老人冷笑道:“不虧是考古學教授,知道得還挺不少,進來吧,我們在屋子談!”

苗君儒隨那老人進屋,見到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是那具與他搏鬥過的活屍,此時活屍的額頭上貼著一張畫著紅色血符的黃紙,是鎮屍符。但是紙上的符號印鑒,與他見過的鎮屍符不同。

老人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和他是見過麵的,可是你知道他是誰嗎?”

苗君儒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他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老人從口袋中拿出一樣東西,“你應該認識這個!”

苗君儒看清老人手裏的東西,正是五屍金蠱牌,和他那個被神秘老頭拿走的一樣。他問道:“你這塊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