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苗女多情(1 / 3)

苗君儒當著馬掌櫃的麵喝下那杯酒,此前他看到馬掌櫃那小指上的尖長指甲時,就知道杯中的酒肯定有問題。如果他不喝的話,馬掌櫃肯定不會讓他離開的。他雖然不知道馬掌櫃說的那個故事有多少真實性,其用意究竟是什麼,但是故事中的鑽石卻是真的。至於那些被姚萬泉殺光的蛇人,興許也真有其人,要不然的話,姚萬泉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馬掌櫃確實是一個人物,隻是目前,他還無法弄清這個人的底細,也許,這個人是整件事的關鍵。

他之所以敢喝下那杯酒,是因為他仗著體內的蛇毒,以為蛇毒能夠化解掉一部分的酒中之毒,可是他錯了。

他不敢多作停留,在馬掌櫃的注視下,大步盡快離開。他不能在馬掌櫃的麵前倒下,不能讓馬掌櫃看到他的破綻。

剛拐過山嘴,嗓子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黑血狂噴出來。那黑血落到路旁的樹葉上,樹葉頓時焉了,隨即飄落到地上。他知道這毒中得不輕,但奇怪的是肚子並不感到疼痛,倒是手腳一陣陣的發麻,眼睛也開始發花。

他勉強支撐著走了十幾步,眼前一黑,往地上栽去。隱約間,聽到前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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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君儒倒在地上的時候,從前麵跑過來兩個抬著白皮棺材的男人。兩個男人來到苗君儒麵前,見四下無人,忙掀開棺材蓋子,把苗君儒抬了進去,合上蓋子後抬起棺材,飛快朝來時的路走回去。

行了一兩裏地,拐上一條山道,上到半山腰,來到一座草棚子前。

從草棚子裏走出兩個女人來,其中一個穿著碎花短褂,粉色燈籠褲的婦人,另一個是穿著侗族普通服飾的姑娘。那姑娘著急地問道:“把人救回來沒有?”

兩個男人把棺材放下,來不及擦一把頭上的汗,急忙掀開蓋子,為首一個說道:“我們哥倆老遠就看到他不行了,馬掌櫃的下毒手段,那是大家都知道的呀!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那姑娘急道:“那就快點抬出來,還等什麼?”

兩個男人把苗君儒從棺材裏抬出來,平放在地上,他們見苗君儒臉色血紅卻氣若遊絲,鼻子裏呼出來氣味,帶著很濃鬱的酒香,納悶道:“馬掌櫃給他下的是什麼毒,怎麼會這樣子?”

那姑娘從腰間拿出一粒蠟丸子捏開,取出裏麵紅色丸子,放在一個粗瓷碗裏,用山泉水化開後,碗裏的泉水立刻變得象血一樣。她扶起苗君儒,撬開嘴巴慢慢灌了進去。

一個多小時後,苗君儒漸漸蘇醒了過來,他睜開眼,認出麵前的這兩個女人,婦人正是前幾天晚上偷偷從他身邊失蹤了的根娘,而那個姑娘,則是交給他兩件神秘物件,要他盡快趕到新寨救姚天寶的人。

“總算把你救過來了,”姑娘籲了一口氣,“還好我派去的人趕得及時,要不然,你已經死在路上了。”

苗君儒想起身,可身體癱軟無力,他問道:“你們怎麼……”

姑娘說道:“苗教授,這話說來話長,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現在還不能動,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為了不讓別人看到你,隻好再委屈你一下。”

那兩個男人把苗君儒扶起,重新放入棺材中,一人一頭抬起,往山梁上去了。根娘和那姑娘緊跟其後,一行人沿著山脊快步走著。盡管山道不平,可那兩個人步伐穩健,抬得很穩當,一看便知是走山過嶺的挑腳行家。

過了山脊,沿著一條山路來到山腳下,遙遙可見前麵山穀的參天大樹中,露出青磚碧瓦來。走近了些,原來是一座小道觀。

湘西這地方寺廟很少,但道觀卻很多,僅縣城裏就有大大小小的道觀二十幾個。流傳千年的“儺”文化與“趕屍”現象,都與道教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姑娘來到道觀的側門前,輕輕敲了幾下門,門開了,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從裏麵探出頭來,問道:“怎麼樣?”

她點了一下頭,走了進去,後麵的人隨即跟上。那道士警覺地朝外麵看了看,把門關上了。

那兩個人抬著棺材跟著姑娘直接到了後堂,見那裏早已經站了一個手拿拂塵,須發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道長。

姑娘叫了一聲“道長!”

道長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那兩個男人把棺材蓋打開,將苗君儒從裏麵抬出去,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道長打了個稽首,說道:“苗教授,委屈你了,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渾身無力,腿腳發麻?”

苗君儒點了點頭,驚歎一位老道士居然也說得一口流利的官方話,湘西這地方確實是臥虎藏龍,他問道:“敢問道長是哪位?”

道長說道:“先別說話。阿妹,把我的針盒拿來!”

那個姑娘進了旁邊的屋裏,取出一個黑漆漆的扁盒出來。老道士接過扁盒打開,裏麵都是一根根五六寸長的銀針。

一個年輕一點的道士走上前,脫去苗君儒的上衣。苗君儒認出這個道士,就是他去赴楊賢仁的宴席的時候,那個躲進了船艙了的道士,也是在姚天寶下葬的時候,那個見他拿出五屍金蠱牌後,轉身逃進山林中的道士。

那道士見苗君儒認出了他,便笑了一笑,也沒有說話。手上捧著一大碗黑色的藥水,喂苗君儒吃了下去。

道長說道:“你現在全身放鬆,閉上眼睛什麼事都不要想,我要為你排毒了!”

苗君儒依言閉上了眼睛。道長拿出一根銀針,從他頭頂的百會穴緩緩插入,這銀針插下去後,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額頭青筋暴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老道士見狀大驚,忙拔出銀針:“我還小瞧他們了,想不到他們下的蠱毒這麼厲害,阿妹,他是你請來的人,要想救他的話,得靠你幫忙了,你——還是處子之身吧?”

阿妹的臉一紅,有些羞澀地點頭,“您要我怎麼做?”

老道士說道:“我原想以銀針逼住那條蠱,用藥化掉,哪知他們早知道他體內有蛇毒,下的是最厲害的陰陽雙屍酒蟲蠱,這蟲蠱和蛇毒在他的體內相纏,再被我的紅黑神藥一催,都縮到最深的地方去了。”

阿妹問道:“什麼是陰陽雙屍酒蟲蠱?這湘西還有您解不開的蠱毒嗎?”

老道士說道:“陰陽雙屍酒蟲蠱是萬蟲邪教最厲害的蠱毒之一,煉蠱的時候,要將蠱放到兩具青年男女的屍體中,待蠱蟲吸盡男女雙屍的陰陽屍氣後,再放到最烈的酒中泡上三年。中此蠱者麵色赤紅,就象喝酒喝醉了一般。男性中蠱者體內充滿陽剛之氣,女性中蠱者,體內盡是至陰之氣……”

苗君儒的呼吸時斷時續,眼睛、鼻子、耳朵都開始往外滲血,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阿妹急道:“道長,您看他都堅持不住的了,還是說說要我怎麼救人吧?”

老道士說道:“通常說來,此蠱無藥可解,若想救人的話,必須找相應的男女與之交合,還需是處子之身才行,待他體內的陽剛之氣中和之後,才可施救,否則,隻能眼看著他七孔流血而死。你是苗人,在這方麵應該比……”

阿妹猶豫了一下,不待道長將話說完,上前抱起苗君儒,轉身進了內房。二十多分鍾後,她穿好了衣服,麵色潮紅地出來了,對老道士說道:“道長,已經……”

老道士從掛壁上取下一隻紅色的葫蘆,“你和他交合過,體內也中了陰陽雙屍酒蟲蠱的蠱毒,還有蛇毒,這些藥水一半內服,一半外用,切忌這幾天內不可受風寒,忌涼水,否則毒氣進入骨髓,就無藥可救了。”

阿妹接過葫蘆,轉身離開了。

兩個男人進房將苗君儒扶了出來,重新放在椅子上。老道士接著在苗君儒的胸前及後背的幾個大穴位上,盡數插上銀針,隻是深淺有所不同。

幾聲咳嗽之後,苗君儒又吐了幾大口黑血,那血中含著濃鬱的酒香味,還有一條象蚯蚓一般粗細的紅色小蟲。眾人眼看著苗君儒的臉色由紅變黑,由黑變白,漸漸恢複了正常。神色一直很緊張的根娘,終於鬆了一口氣。

老道士拔去銀針,“抬進去吧,明天就好了。”

根娘問道:“這麼快?”

老道士笑道:“他和別人不同,阿妹找他來,可算是找對人了!”他的臉色慢慢凝重起來,“他們早就猜到他的身後有人,所以給他下了這麼厲害的蠱,這一招也夠狠的,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幸好有阿妹,否則還真救不了他。這樣一來,我們就暴露了。”

根娘問道:“等他醒過來,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

老道士說道:“也好,讓阿妹去說吧,人是她請來的!”

一個中年道士走過來問道:“師傅,要不要派兩個人去看看耿酒鬼他們,這趟腳可凶險得很!”

老道士說道:“不用,他們知道怎麼處理的!”

根娘一聽急了,問道:“耿酒鬼怎麼了?”

老道士撚著胡子,望著根娘意味深長地說道:“怎麼,難道你以為他死了嗎?他隻是接了一趟不應該接的生意,能夠應付得了。”

根娘被許道長望得神色不定起來,說道:“要不我去找他?”

老道士說道:“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亂動。他們對苗教授下手,就說明他們也知道事情要敗露了,和他們打交道的,可不止是我們。”

根娘找了一個借口出去了,那中年道士望著她的背影,捂著嘴偷笑起來。老道士的神色卻很嚴峻,待根娘在他視線中消失後,低聲叱道:“笑什麼?”

中年道士正色道:“師傅,黎師兄還沒有回來,要不要我去找找看。”

老道士說道:“現在急也沒有用,他找到了人,自然就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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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床前坐著阿妹,見他醒了過來,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她撲到床前,微笑道:“苗教授,您終於醒過來了!”

對昨天發生的事情,苗君儒依稀還記得一些,他動了動手腳,已經不麻了,正要起身,卻被阿妹按住,“苗教授,您剛醒過來,還需要休息!”

苗君儒想起以前的事情,問道:“原來叫你阿妹,為什麼要我從趕來救姚天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