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河乾坤地(3 / 3)

光緒年間,有一位高人來到興平,說城隍廟的陰氣太重,壓製了城內的陽氣。當年的那些冤死鬼要尋找替身,不出10年,恐怕又會遭到屠城的災難,大大小小一個都逃不過。那時正在鬧義和團,洋鬼子也打進來了,到處都人心惶惶,聽說要全城遭難,誰還不信呀?紛紛拖著一家老小往城外逃。

可那個高人說,城隍廟位於城北,北麵屬陰,本就是彙集陰氣的地方。但興平城東西兩邊地勢險要,乃藏龍臥虎之地,加之南麵的渭水,水乃財氣。若是大家出資修建一座七層鎮妖塔,鎮住城隍廟的陰氣,可保全城無恙。於是,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一座八麵佛像的七層鎮妖塔,立在了老城隍廟的陰陽河邊上。

雖說有鎮妖塔鎮住了陰氣,厲鬼不敢跑出來嚇人,可仍沒有人敢來這裏。那個高人離開的時候,留下幾句話,說是七層鎮妖塔隻能暫時鎮住陰氣,如果有那麼一天,廟前兩塊石碑上出現血紅色的人形,就是災難到來之時。屆時需要選一個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少女,以少女的血塗抹在石碑上,待人形消失之後,可保全城無恙!

幾年前,苗君儒去甘肅考古,路經興平時,聽了關於老城隍廟的傳說,還特地去了那個地方。三伏天走到廟門口,也覺得寒氣逼人,不由得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也覺得這座城隍廟有些怪異,不像別的城隍廟一樣,門前是兩座石獅,也不是翁仲神像或石鼓,而是兩塊沒有任何紋飾,也沒有底座的石碑,就那麼立著,一半埋在土下。就如乾陵的那塊無字碑一樣,留給世人太多的謎團。

隻是由於當時行程匆忙,他沒來得及對城隍廟做進一步的考察,就離開了興平。不過,這座充滿著神秘的城隍廟,一直留在他的腦海中,始終都抹不去。

當他聽到那句蒼老的聲音時,內心一驚,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他貼著小洞往外看去,隻見外麵香煙繚繞,依稀看清是對麵是一尊泥胎神像,有幾個人背對著他,在朝神像鞠躬。神像麵前的供桌上,赫然擺放著一男一女兩顆血糊糊的人頭。隻可惜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人頭長得什麼樣!

饒是如此,他的心還是猛地一沉。那兩顆人頭,會不會就是程大峰和那個真小玉?他們兩人從這裏逃出去,被那些人撞上,遭了人家的毒手?

馬長風似乎摸到什麼機關,輕輕一晃,在距離地麵兩尺高的地方,拿下了一塊木板,露出一個小洞口。洞口並不大,剛好容一個人爬出去。

馬長風爬出去之後,不小心弄出了聲音,聽到幾個聲音叫出來:“有人!”

幾聲槍響,聽到有人逃出去的聲音。苗君儒爬出去後,看見了對麵的幾尊一人高的泥塑像,回身看時,原來自己是從一處夾牆中出來的。那小門與牆壁連為一體,若不是從裏麵出來,根本無法察覺那裏麵竟還有一間小房間。

他側身躲在一尊泥胎神像的後麵,看到了門外左側那座方方正正的石碑,心道:怎麼到了這裏?

馬長風手持雙槍,躲在供桌的旁邊,回頭看了一眼苗君儒,露出一種很古怪的神色。

苗君儒快步來到供桌前,看清了那兩顆人頭的樣子,才放下心來!在供桌上方的泥塑神像的胸前愛你,掛著一幅畫,畫像上那個手持洛陽鏟的駝背老人,正是地字派的祖師爺搬山道人。他不禁心道:地字派雖是以盜墓為主的江湖邪派,但也不至於邪到用人頭來祭拜祖師爺的地步。這兩顆被砍下來當祭品的人頭,會是什麼人呢?

馬長風微笑道:“放心,不是你的學生!”

苗君儒想起方才馬長風露出的奇怪表情,於是說道:“你認識他們,是不是?”

外麵沒有人敢衝進來,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別以為你們不出來,我就奈何不了你們!來人,放火燒!把裏麵的人連城隍廟一起給燒了!”

就在苗君儒思考著怎麼辦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音:“苗教授,是我!”

他扭頭一看,見程大峰從一尊神像後麵閃身出來。他見程大峰身後並沒有跟著那個被他打暈的小玉,便問道:“她呢?”

程大峰說道:“我也不知道,在地道下麵的時候,她是跟在我後麵的,可是走到第四個拐彎的時候,發現她不見了?”

以程大峰的功夫,怎麼連身邊不見了一個人,都沒有察覺呢?如果不是小玉的武功太高,那就是程大峰大說謊。

苗君儒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苗教授,我知道你在裏麵,出來吧!到時候真的放火,你們可就沒有退路了呀!”

這聲音卻是宋師爺的,苗君儒大聲道:“宋師爺,跟你一起的兩個人到哪裏去了?”

宋師爺說道:“苗教授,有話就出來問,放心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要是真想殺你,也等不到現在了!”

苗君儒示意程大峰和馬長風暫且躲好,他一個人緩慢走了出去。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天邊那片火燒雲,將大地鋪上了一層奇妙的紅色,也使那些站在廟門口的人,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潮紅。

台階下麵的人並不多,除了宋師爺和那幾個朝神像鞠躬的人之外,還有十幾個背著槍的士兵。苗君儒想起他在地道下麵時聽到的那個蒼老的聲音,仔細看了那些人一眼,卻沒有發現一個超過60歲的老人,當下心道:難道自己聽錯了?

宋師爺說道:“苗教授,你可真的是無處不在呀!”

苗君儒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裏麵?”

宋師爺幹笑了幾聲,說道:“整個興平城都是我的天下,別以為你跟馬鷂子混在人群裏進城,我就不知道。我猜你們肯定會去兩個地方,第一就是那家客來香酒樓,其次嘛,應該是我的那處老宅子。後來我聽說有幾個士兵在我那處老宅子裏被人打死了,我就肯定是你們。我的那處宅子下麵的密道,隻有一條活道通向這裏,其他的都是死道。以你苗教授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的,對吧?”

苗君儒說道:“宋師爺,既然那處宅子是你的,可是你是男人,山河乾坤地是護佑女人的。”

宋師爺笑道:“能夠知道山河乾坤地的,除了玄字派和地字派的幾位高人外,我看就隻有你苗教授了。你說得不錯,山河乾坤地是護佑女人的,男人能掌天下,難道女人就不行嗎?”

苗君儒暗驚,以宋師爺的年紀,就算有個女兒,也不過二十來歲,區區一個二十來歲女人,能有那份雄心嗎?如若不是,宋師爺背後的女人,會是什麼人?而那蒼老的聲音,卻又是什麼人呢?

他想了片刻,說道:“有本事的女人,當然能夠雄霸天下。唐朝的武則天和大清朝的慈禧太後,都是女人中的英豪!”

宋師爺笑道:“你知道就好!苗教授,我想知道,你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苗君儒也笑道:“我不是戲子,不會演戲,隻是一個考古學者。宋師爺,我以為你投靠了滿清帝國的康德皇帝,誰知道另有主人。我也很想知道,你在這件事中,扮演的又是一個什麼角色呢?”

宋師爺嘿嘿笑了幾聲,說道:“苗教授,我們沒必要這麼繞彎子,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一條路是幫我們,另一條路是死在這裏。”

苗君儒問道:“有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宋師爺得意地說道:“如果有第三條路,我都願意選!”

苗君儒往下走了幾級台階,好讓躲在裏麵的馬長風能夠看清外麵的情況,他沉聲說道:“宋師爺,我就算要幫你們,也應該讓我幫明明白白,你說是吧?”

宋師爺說道:“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隻要按我所說的去做就行!我知道馬鷂子就躲在你的身後,要他把那塊假石王交出來,我可以放他一馬!”

苗君儒笑道:“一塊假石王,難道你還有別的用途不成?”

“石王雖然是假的,但也是人間罕見之物,是我師兄弄到手的,就算他死了,那也是我們地字派的東西!”宋師爺招了一下手,那些士兵齊刷刷把槍口對準了苗君儒。

苗君儒從衣服內拿出天地鎮魂金,大聲道:“你們看清楚,我手裏拿的是什麼?天地鎮魂金在手,我就是地字派的掌門人!”

天地鎮魂金在夕陽的照耀下發出萬道金光,令人不敢直視。宋師爺呆呆地望著苗君儒,說道:“你是怎麼得到我們掌門人信物的?”

苗君儒收起天地鎮魂金,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和看山倒朱福是什麼樣的交情?兩年前,他寫信給我,說地字派門人已經走入了魔道,他無能為力,擔心掌門信物落到某些人的手裏,於是連信一起寄給了我。他在信裏說,如果他遭遇了什麼不測,我就代替他掌管地字派。”

宋師爺大聲道:“兄弟們,別聽他胡說!你不是地字派的人,我師兄怎麼可能把掌門信物交給他呢?一定是他串通了馬鷂子害死了師兄,拿走了掌門信物!”

幾個黑衣人義憤填膺地喊道:“殺了他,拿他的人頭祭拜掌門人!”

兩顆冒煙的手榴彈從廟內飛出,落到人群裏。馬長風從裏麵衝出來,身後跟著程大峰,他提著雙槍,橫著掃出去一梭子,朝苗君儒喊道:“苗教授,跟他們囉嗦什麼,衝出去再說!”

苗君儒也不願意和宋師爺囉嗦,正如他說的那樣,他隻不過想知道,宋師爺究竟在為什麼人賣命!

趁著手榴彈的爆炸聲,苗君儒和程大峰跟著馬長風朝城隍廟的左邊的跑去。那裏有幾棟沒有人住的老房子,隻要穿過老房子那倒塌的土牆,就到了陰陽河邊。陰陽河上有一座明代修的石橋,是唯一可以逃走的路。

醒悟過來的士兵在宋師爺的喊叫聲中開槍了,子彈打在他們腳邊的石板地上,激起一些石屑,但不能阻擋他們的步伐。

三個人好容易穿過老房子,來到陰陽河旁邊的石橋,剛跑上橋頭,就見一個坐在橋欄上的人站起身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