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婆聖女(1 / 3)

就在紅船掉頭朝湖神潭方向駛去的時候,五十多歲的船老大從船艙後麵走到前頭,朝肖三妹低聲說了幾句。船上的禁忌,肖三妹也不得不認可。她看了看遠處不斷開炮的日本軍艦,遲疑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船老大將那兩隻紅燈籠點起,重新掛在船頭,接著又從兩邊的船幫下麵抽出幾支木槳,遞給那些遊擊隊員。

在肖三妹的安排下,每兩個遊擊隊員為一組,分列紅船兩邊的船幫奮力劃槳。

船明顯快了許多,朝著那片神秘的地域衝過去。日本軍艦的炮彈陸續飛來,在紅船兩邊炸開,激起的水浪飛濺到船上。苗君儒站在船頭,聽著船身撞擊水麵發出的水響,眺望著遠處,他突然覺得有些異樣,抬頭一看,卻見原本懸在夜空中的血月,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烏雲。

烏雲蓋頂乃不祥之兆。他明顯記得就在日本炮艇開炮之前,夜空中隻有一輪明亮的血月,並無多少的雲層。這片烏雲是怎麼來的呢?

他回首望著站在身邊的肖三妹,隻見她也將眼光望著遠處的湖麵,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凝重而緊張。

船身劇烈地搖晃一下,似乎被什麼東西推動著著往前行。那些劃槳的遊擊隊員全都停了下來,一個個驚恐地相互張望著。

苗君儒借著船頭的燈籠瞟了一眼水麵,覺得水麵平緩,也不知什麼東西推著船往前走,他為了穩定人心,故意朝他們微笑道:“看你們一個個嚇成那樣,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遇到激流嗎?當年我在大海上坐漁船的時候遇到風浪,一個浪頭打過來都兩人多高,大家齊心合力穩住船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得一聲巨響,船尾被炮彈擊中,船隻“呼”的一下橫了過來。站在船舷的肖三妹未反應過來,身子順勢朝船外倒去,苗君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他們倆剛剛站定,就見滿身是血的船老大從後艙連滾帶爬的衝過來,用一種變了調的聲音叫道:“肖……肖……肖隊長……”

話未說完,人已經倒下。

船尾被炸壞,湖水很快撲進船艙,隻消片刻,船隻就開始往下沉。那些遊擊隊員驚慌失措,全都看著肖三妹。倒是吳建新機靈,已經用繩子將兩塊船板綁在了身上,手裏還提著一塊。

不斷有炮彈在船隻兩邊爆炸,情勢萬分緊急,苗君儒上前幾步,摘下兩盞紅燈籠,扔到水裏麵。

吳建新驚恐道:“你想幹什麼?”

苗君儒說道:“這兩盞燈籠就是日本炮艇的目標,沒有了燈籠,他們就看不到我們了!”

吳建新叫道:“這個時候摘燈籠還有什麼用?”

若堅持待在船上,就算不被炮彈炸死,也會隨著船隻一同沉下去。肖三妹環顧左右,毅然朝遊擊隊員道:“帶著武器,下水!”

苗君儒望著那些遊擊隊員背著槍支撲入水中,心中不免升起憐憫之意,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盡量拋棄身上的累贅,才能保持體力遊到岸邊。對於遊擊隊員而言,槍支就是他們的生命,他們是不會輕易拋棄的。他從背包中拿了兩件最重要的東西,塞進衣服內,拿了一塊船板,和肖三妹一道跳入水中。

有船板的浮力相助,遊起來得倒不吃力,他們還沒遊出多遠,紅船再一次被炮彈擊中,炸成了碎片。

日本炮艇不再開炮,也不再往前追了。苗君儒對身邊的肖三妹道:“要不我們往回遊吧?”

按他的記憶,紅船從老爺廟接了他們之後往西走了約莫兩三裏水路,才遇上的日本炮艇,後又被迫著往東北方向走,大約走了四五裏,如此推算,他們距離老爺廟不過三裏左右的距離,遊兩個小時,應該能到岸邊。

頭頂傳來轟隆聲,隻見烏雲越壓越低,幾乎要貼著水麵。隨著雷聲,雲層內不斷出現扭曲的閃電,有幾道閃電直接劈到了水麵,苗君儒都感覺身子一陣酸麻。

有個聲音喊道:“看,龍吸水!”

在閃電的光線中,隻見水麵上騰起一股巨大的水柱,旋轉著沒入烏雲之中。苗君儒心裏清楚,龍吸水本是正常的自然現象,但在此時此刻,卻有一種說出的怪異。

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發出一聲慘叫,見一個遊擊隊員瘋狂地往前遊,遊了沒兩下,就像被什麼東西扯住一般,瞬間不見了。

他想起那隻在老爺廟見過的怪物,在水裏,那隻怪物才是王者。他心道:糟糕!

又有幾個在水麵上遊動的人不見了蹤影。這麼下去等於被動地等死,苗君儒怒從心頭起,不管水底下是什麼怪物,他都要搏一搏。他一把抓住一個遊擊隊員道:“把你的刺刀給我!”

那個遊擊隊員驚恐地看著他,慌忙拔出刺刀遞給他,轉身遊向另一邊。

苗君儒一頭紮進水中,可是水下暗黑,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他浮出水麵,對肖三妹道:“叫大家靠攏一點,彼此有個照應!”

肖三妹驚道:“苗教授,你想幹什麼?”

苗君儒大聲道:“要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去做!”

在肖三妹的招呼下,剩下的人都聚攏來,包括已經遊出較遠的吳建新。苗君儒深吸一口氣,再一次紮進水中,他剛潛下去,就感覺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朝他湧過來,強大的水流卷著他,在水裏麵打著轉,他拚命逆向遊動緩解那股衝力,同時睜開眼睛,借著水麵上透下來的微弱閃電光線,使他看到一大團模糊的影子,正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地用手一抓,觸手溜滑無比,顧不上多想,他用最大的力氣,挺起刺刀朝那東西刺了過去……

他感覺刺刀刺中了那東西,水裏翻起一陣大浪,他被卷著轉了幾個圈,接連嗆了幾口水,迷糊之間,依稀看到水底下有光線透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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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苗君儒聽到耳邊傳來“苗教授”的叫聲,他吃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肖三妹那清澈而充滿擔憂的眼睛。

苗君儒吃力地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多問了,他已經看清置身於一艘小船上,船上除了肖三妹和吳建新外,再也看不到第三個人。他虛弱地問道:“其他人呢?”

吳建新說道:“我們也不知怎麼回事,被一陣浪頭卷到水底下,就暈過去了,醒來就在這艘小船上,我是第一個醒的,叫醒了肖隊長,然後……”

苗君儒記得很清楚,他在水下嗆了幾口水,昏迷之前,明明看到有來自水底的光線,那光線似乎還不弱。他驀地想到了日本的潛水艇,前些天又一艘日本的貨船沉沒於那處,或許船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日本軍方才不惜從其他地方緊急弄來潛水艇。可若是日軍的潛水艇救了他們,又怎麼會把他們放到這艘小船上,而不帶回日軍駐地審訊呢?

饒是他善於推斷,也無法猜出究竟是什麼人救了他們。

天色已經微明,湖麵上起了霧,白茫茫一片,看不到離岸邊有多遠。

苗君儒見肖三妹的駁殼槍還挎在腰間,吃力地欠起身,向肖三妹要了手槍,朝天開了一槍。槍聲劃破了淩晨的寂靜,片刻間便已消逝。

吳建新擔憂道:“苗教授,你也不怕把鬼子給引了來!”

肖三妹笑道:“這位兄弟,你多慮了,鬼子的膽子小得很,這麼大的霧氣,他們可不敢亂闖!”

苗君儒指了一下左邊說道:“朝那邊去!”

他已從槍聲回蕩的聲波中,分析出左邊距離岸邊最近。

三個人斜靠在船邊,以手代槳朝左邊奮力劃去。苗君儒發覺船幫上有一些小孔洞,仔細一看,類似這樣的孔洞還有很多,而肖三妹身後的船幫上,有一些露出頭來的黑黃色東西,他用兩根手指夾住那黑黃色東西,隻一用力便拔了下來,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塊三角形的鐵片。鐵片嵌入船幫上的木板中,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生了鏽。

肖三妹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苗君儒回答道:“箭頭!”

吳建新驚道:“射在船板裏麵的箭頭,那這船該有多少年了?”

隻有冷兵器時代,才有這種箭頭射在船幫上的情況發生。從正常的情況分析,一艘新船下水到成為爛船的時間,前後不超過三十年,若是遇上不正常因素,就說不準了。

苗君儒淡淡地說道:“最近的一次鄱陽湖大戰,是鹹豐三年到鹹豐七年,曾國藩對陣石達開,兩人在這湖上前後打了五年,而較遠的一次,則是五百多年前,朱元璋對陣陳友諒……”

吳建新笑道:“苗教授,你也太會扯吧?”

苗君儒不理會吳建新的嘲諷,用手拍了拍船幫,顧自說道:“清朝自康熙收複台灣之後,所用的戰船都是大帆巨艦,而據史書記載,朱元璋於鄱陽湖大戰陳友諒的時候,除了一小部分艨艟巨艦之外,更多的是這種輕快的小舢板!”

吳建新笑道:“就算我信你,我們現在坐在一艘五百多年的古董小船上,可是接下來呢?我就這麼一直用手往前劃嗎?”

苗君儒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還有別的辦法,那是最好!”

肖三妹笑道:“那還囉嗦什麼?繼續劃吧!”

吳建新盡管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跟著苗君儒和肖三妹用手劃水。一個多小時後,水麵上的霧氣散去,就在他們前方幾十米的地方,看到一處蘆葦茂盛的小島。而在水邊的草叢中,似乎還有一個人。

吳建新大聲喊起來:“喂,老鄉,有船嗎?麻煩過來幫幫我們!”

他不喊還好,這麼一喊,隻見草叢中的那個人一頭紮進了水裏,就再也沒有浮上來。

小船漸漸靠到小島的水草邊,吳建新迫不及待地跳下水,他以為有水草的地方肯定不深,不料一跳之下,居然一下子沒了頂,嚇得他手忙腳亂地遊上水麵,在苗君儒的幫助下回到船上。他吐了幾口水,罵道:“媽的,想不到這裏還那麼深,我跳下去還沒到底呢!”他望著苗君儒繼續說道:“苗教授,剛才你肯定也看到了,那個人大半個身子都露在水麵上!”

肖三妹平靜地說道:“我們看到的那個不是人!”

吳建新的臉色變了一變,說道:“不是人是什麼?難道是水鬼?”

由於吳建新不太尊重苗君儒,肖三妹看在眼裏,盡管嘴上不說,心裏對此人卻有了些氣,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你還真說對了。我小時候聽老人們說,要是在湖邊看到水鬼,千萬不能下水。沒被水鬼拉去,算你命大,燒高香吧你!”

聽肖三妹這麼一說,吳建新臉色鐵青,不敢吭聲了。三個人拽著水草,將小船靠到小島的岸邊,這才跳上岸去。

上了岸,站在半人多高的蘆葦叢中,苗君儒見小島另一邊的湖麵上有兩艘船,每艘船上都有三四個背著長槍的人。方才由於被這座小島擋著,他們看不到那兩艘船,而船上的人同樣看不到他們。不等他說話,肖三妹已經將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一個很響的呼哨。

那兩艘船上的人聽到呼哨聲,一齊往小島這邊而來。靠岸之後,從其中的一艘船上跳下來一個皮膚黝黑身體健壯的中年漢子,對肖三妹說道:“肖隊長,昨天晚上湖上的天氣不好,還有鬼子的鐵殼船來來去去的,你們出去一晚沒有回來,大家擔心你們出什麼意外,都急死了。”他見島上隻有苗君儒他們兩個人,接著道:“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