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來不及提醒吳建新,調轉槍口對準那個女人扣動了扳機,槍響之時,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從槍口射出的子彈準確地射入那女人的額頭,由腦後穿出,帶起一片血花,險些傷到走在後麵的肖三妹。
女人張著嘴,不可思議地望著苗君儒,身體軟癱在地上。
他丟下槍衝過去抱著那女人,無比悔恨地說道:“閨女,我錯殺你了!”
因為他在開槍之後,看到吳建新的眼睛,也都那麼綠幽幽的,而吳建新看著他,臉上露出極為恐懼的神色,他立馬判斷出來,在別人眼中,他的眼睛也是綠幽幽的。
腳邊倒下的這些日軍屍體,就是因為看到對方的眼睛綠幽幽的,才嚇得失去了神智,最終自相殘殺。
肖三妹吃驚地叫道:“苗教授,您怎麼了?”
苗君儒看到肖三妹的眼中也是閃爍著綠幽幽的恐怖之色,大聲道:“別看別人的眼睛,聽到沒有?”
肖三妹被苗君儒說話的語氣嚇住,認識他這麼久,見他說話都是慢條斯理,言行舉止都是一副學者的風範,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可是她哪裏知道,苗君儒一生雖殺人無數,可都是該殺之人,這是他唯一一次錯殺無辜,那種錯殺無辜者的愧疚與痛苦,別人根本無法體會。
“對不起,閨女!”苗君儒眼中含淚,將女人的屍身緊緊摟在懷中,口中喃喃道:“閨女,我一時失察令你枉死,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肖三妹懷中的荷花說道:“人既然已死,那是她命該如此,你傷心又有何用?別忘了你的使命,婆婆說這場浩劫需你化解,還有守門巨靈,等著我們幫他找五色神石呢!”
苗君儒被荷花的話所敲醒,也覺得自己一時情緒有些失控,他放下屍體,起身道:“對不起……”
肖三妹低聲道:“她若在天有靈,知你是無意錯殺,一定不會怪你的!”
話雖是這麼說,可苗君儒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就因為他一時失察,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這麼沒了。
他用電筒照了一下旁邊的牆壁,終於發現其中的一塊與眾不同,這是一塊暗黑的石塊,觸之入手冰涼無比,手電筒的白光照上去,旁邊站著的人登時眼冒綠光,表情陰森恐怖,而當手電筒熄滅後,在蠟燭的黃色光源下,則一切正常。
拐角處不設置機關,卻放下這麼一塊能讓人在光線下變成幽靈的石頭,建造這處地方的人確實下了苦心。這塊石頭若不是頂級的翡翠,那也是上等的碧玉,擁有這一塊石頭,足可超過孟老爺,成為都昌城內的首富。他進來這麼久,還不知這地下的密室和通道,究竟是否英布所建。
苗君儒無暇仔細研究這塊石頭,擔心日軍仍會衝進來,好在地上有不少日軍的屍體,屍身上有子彈和手榴彈。吳建新往幾支槍裏都壓滿子彈,背在背上,又將幾個子彈帶挎在手裏,順帶往衣兜裏塞了好幾顆手榴彈,接著朝苗君儒說道:“苗教授,我和您並肩作戰,這麼多子彈和手榴彈,夠小鬼子喝一壺的。”
他的話音剛落,隻聽到右邊通道的前麵傳來嘈雜的聲音,苗君儒用手電筒朝那邊照了一下,見一大群日軍士兵爭先恐後地跑過來。
苗君儒和吳建新各站一角,他將剛才錯殺無辜的悔恨都放在槍上,舉槍朝前麵射擊,勾扳機、退彈殼、上膛、瞄準射擊這一係列動作快捷而連貫,根本不給日軍有喘息的機會。槍聲中,前麵的日軍士兵倒下,後麵的日軍士兵踩著前麵的屍體繼續往前跑。
子彈射完,苗君儒一刺刀刺進跑到他麵前的一個日軍士兵的胸口,隨即翻轉槍支,一槍托擊碎了第二個日軍士兵的天靈蓋,但第三個日軍士兵仍不顧一切地朝他衝來。這時,他吃驚地看到這些日軍士兵的手上並沒有槍,有的手裏拿著一個手電筒,表情驚慌失措。
吳建新一刺刀將第三個日軍士兵刺倒,那士兵到底前痛苦地望了一眼身後,朝他們道:“快跑!”
吳建新聽不懂日語,但苗君儒卻聽明白了,他收起槍,用手電筒朝前麵照去,隻見離他不遠的一個日軍士兵,在奔跑的過程中身體突然變成了兩截,其中一截朝他飛來,他及時往旁邊一閃,那具殘軀落在地上。他的手電筒往前晃了一下,見通道內一截沒有了一個活人,他的心沒來由地一凜,不管三七二十一,當下運足力氣,將手中的長槍當成長矛,往前麵飛擲過去。隻見槍支在空中飛行了一段距離,隨著一聲金屬的撞擊聲過後,槍支落在地上。
苗君儒看到槍支就如撞在玻璃牆上一般,通道內除了滿地的屍體,並沒有一個活人。他心中大駭,對吳建新喊道:“快往回跑!”
幾個人快速往回跑,跑到他們進入通道的口子上,見石門緊閉,苗君儒在兩邊的牆壁上找了一會,別說發現機關,就是連一個洞眼都沒有。他對吳建新說道:“這門應該是從裏麵往外開的,外麵的人根本進不去!”
可是他有一點想不明白,若這是死胡同,為何道士還要往這邊跑呢?
他想了一會,接著對肖三妹道:“道士給你的東西呢?”
道士臨死前給肖三妹的東西,她沒細看,接過來後就放進了衣兜。當下從兜裏拿了出來,是一把五寸長短的銅鑰匙,前端呈鴨嘴狀,上麵有一些不規則的暗槽和小孔,造型奇特但精致無比,與一般的鑰匙完全不同。
有鑰匙肯定就有鑰匙眼,苗君儒在兩邊牆壁和石門上仔細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可供插入的鑰匙眼。
難道鑰匙眼不在這個門洞邊?
吳建新急道:“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在這裏等死啊!”
正說著,通道那邊傳來一聲悠長的嚎叫,吳建新有些興奮地說道:“苗教授,該不會是那頭冥猿吧。上一次小鬼子和美國兵都在它手上吃了大虧的。”
剛才苗君儒看得很清楚,最後一個活著的日軍士兵被撕裂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冥猿,飛出去的刺刀也隻是撞在一堵無形的牆壁上。他心道:難道冥猿還會隱形不成?若是冥猿,他們根本無需像日本士兵一樣逃跑。
想到這裏,他對吳建新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過去看看!”
他拿著手電筒往前麵走去,邊走邊口中念咒,試圖與冥猿心神相通,卻沒有半點反應,心中登時閃過一絲不祥。走到拐角處看到掉在道士屍體旁邊的砍刀,俯身將砍刀拿在手裏,橫在胸前。往前走了約十步遠,看到幾具日軍士兵的屍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踢開,當即來不及多想,揮刀急砍。隻聽得“當”的一聲,砍刀像砍在鋼鐵上一樣,噴出一些火花,刀口也卷了刃。
他吃驚地看著落刀之處,根本看不到是什麼東西。
他正要後退,忽然感覺勁風撲麵,下意識地閃身躲避,但腹部仍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上,這一擊之力完全出乎他的想象,饒是他內功深厚也被震傷,一大口帶著腥味的液體從口中噴出,身體向後飛了起來,撞到拐角處的牆上,手裏的電筒落在地上。
肖三妹驚呼道:“苗教授,您怎麼了?”
“我沒事!”苗君儒吃力地站起身,又吐了幾口血。手持砍刀,眼睛直直地看著前麵。他自恃武功不低,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絕對不可能這麼一照麵就將他擊傷。而與冥猿交手,雖然打得有些吃力,卻沒有受傷。
他吃了看不見對方的虧,可以肯定,攻擊他的東西絕對不是冥猿,因為冥猿剛剛才幫過他們,就算對他不太友善,也絕對不會這麼攻擊他。
那東西還會隱形!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他強壓下湧到嗓子眼的血,深吸一口氣,運足了內力,刀鋒前指向前撲去。不管那個會隱形的家夥有多厲害,他都要拚一拚。
這一刀含了至少三種上乘武功的套路,既有連續的絕殺,也有護身的招數。通道狹窄,他量對方無法躲閃。
他以為隱形的家夥離他並不遠,哪知他衝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到了通道的另一處轉角,也沒遇上任何反擊力。
奇怪,那東西到哪裏去了,難道除了會隱形,還會遁地不成?就在他收起招數的時候,一股氣流撲到他的臉上,他暗叫不好,急忙往後退,並將砍刀護在胸前。而在這時,他的雙臂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慌忙之際,他以腕力運刀,一刀砍下,哪知還是像看在鋼鐵上一般,當下大駭,以左腿踢出攻對方下三路,這一腿之力含了他全部的功力,就算是一根碗口粗的木樁,也能被踢斷。誰知一踢之下,感覺踢到了一根鐵柱,好在他有所警覺及時收力,才保住左腿不被自己的功力震斷。
他扔掉砍刀,雙手外翻想反扣抓住他雙臂的那雙手,但他的身體再次飛了出去,摔倒在地。這一次,他爬了幾下都沒能爬起來。肖三妹放下荷花,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低聲問道:“是什麼人那麼厲害?”
苗君儒虛弱地說道:“我感覺不像人!”
肖三妹身後的吳建新問道;“不像人是什麼?該不會像孟老爺一樣,又是一具僵屍?或者是另一隻怪物?”
以苗君儒的本事,對方若是僵屍,他不至於輸得這麼慘,更何況僵屍身上有腐臭的僵屍味,大老遠就能聞到,可是在這通道中,他隻聞到這種環境下特有的黴爛氣息。
苗君儒吃力地說道:“冥猿身上是刀槍不進的鱗甲,而這個東西身上卻是能跟著隱形的鋼甲,刀砍上去都迸火花!”
苗君儒的手扶著牆,正尋思這怎樣才能讓隱形人現形,聽到吳建新低聲道:“苗教授,您看這裏!”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隻見吳建新身後的地方,確有一個如指頭大小的扁形洞眼。
他以為鑰匙眼在門洞的周邊,想不到卻在這個拐角處。記得道士臨死前把鑰匙給肖三妹的時候,看了一眼牆壁,當時他們都沒有往心裏去,想不到道士是在告訴他們插鑰匙的地方。
苗君儒摸出銅鑰匙插進孔洞內,剛轉了一個圈,感覺身後有異,扭頭一看,見落在地上的那些槍支全都飄浮在空中,槍口齊刷刷對著他們。雖然槍膛內沒有子彈,但那明晃晃的刺刀,就已經令人膽寒。
吳建新和肖三妹都驚呆了,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苗君儒剛轉身,隻見兩支槍朝著站在通道中間的肖三妹射了過去。肖三妹的懷中抱著荷花,身後還有水生。苗君儒縱身撲過去想要抓住槍支,由於身受重傷導致行動不敏捷,一撲之下撲了個空,撞到吳建新身上。眼看那槍尖上的兩把刺刀就要刺到肖三妹的身上,隻見荷花胸前的鼉龍珠發出藍色的光亮,藍光越來越盛,形成一道光牆,將兩把刺刀擋住。
鼉龍珠能護主,今兒苗君儒已經見到兩次了。見那兩支槍顫抖了一陣,“啪”的一聲從中而斷。能讓槍支從中而斷,該有多大的力道?
刹那間,苗君儒看到離他不遠的通道內,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那個人影看上去很高大,比他高上一頭,幾乎頂到通道的頂部了。
手電筒和蠟燭的光線都照不見這個隱形人,在鼉龍珠的藍光下,隱形人總算現了形。苗君儒已經和隱形人過了兩招,深知對方的厲害,在沒有找到隱形人的破綻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隻希望荷花的鼉龍珠能多支撐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