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3 / 3)

楊本成吃了一驚,忙問:“出了什麼事?”

江中茂斷斷續續地說:“那個幫我兒子破解光盤密碼的同學,不知道怎麼給他自己拷貝了一份,按著那上麵的電話打過去,要別人出50萬來買!”

楊本成問:“後來呢?”

江中茂說:“後來不知道怎麼,那個同學失蹤了,今天中午我才知道,他已經死了,屍體被人丟到江裏,上午才被人發現……”

楊本成問:“那光盤呢?”

江中茂說:“不知道呀,現在……現在……我兒子也失蹤了!怎麼辦,怎麼辦呢?楊主任,看在我們倆以前同事的情分上,求求你幫幫我……”

楊本成驀地想起他找阿勇的時候,阿勇接的那通電話,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莫非那時候阿勇要手下人做的,就是殺死江中茂兒子的那個同學?是誰要阿勇那麼做?難道是滕萬連?這麼說來,江中茂的兒子肯定也是阿勇的手裏。阿勇順著這條線,一定會查到他的頭上。

想到這裏,楊本成頓時覺得頭都大了。

人都是有貪欲的,怪隻怪江中茂兒子的那個同學想用光盤換一筆錢,沒有想到錢沒弄到,反倒把命給丟了。

在電話裏,江中茂還在哀求:“求求你……幫幫我……”

楊本成說:“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他安慰了江中茂一番後,掛上了電話。這電話剛掛上,他就沉思起來,說是要幫忙救江中茂的兒子,可這忙怎麼幫呢?稍有疏忽,自己的命就沒了。

別看阿勇說話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可要是殺個人的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人是要救的,可要想辦法去救,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事和他有關,否則就麻煩了。他想了好一會,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主意來,心想萬億不行的話,就去跟滕萬連說實話,把光盤交出去。

可是那樣的話,滕萬連他們不會相信他說的話,也不但救不出江中茂的兒子,而且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不行,絕不能那麼做。

他離開辦公室開車回家,在路上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人在打公用電話,腦海中靈光一閃,是呀,為什麼不用這個辦法試一下呢?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買IC卡的店子,買了一張IC卡。他不願意在有人看管的公用電話打,怕那些人循跡查過來的時候,向守電話亭的人問出他長的樣子。

在馬路邊找了一個IC卡的電話,他撥通了阿勇的手機,壓著聲音說:“別問我是誰,你們要找的光盤在我的手上,不關那個孩子的事,把他給放了,大家都相安無事,否則,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電話那邊的阿勇遲疑了一下:“把他放掉可以,你怎麼把光盤還給我?”

楊本成說:“你們把人放了之後,我會把光盤放在一個地方,然後告訴你!”

阿勇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複製?”

楊本成說:“這東西對我們沒有什麼用,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明天中午之前你們要是沒有放人的話,我就把光盤寄到省紀委去,後果怎麼樣,我想你是知道的!”

說完後,他就掛了。

第二天中午,他同樣到路邊,用IC卡電話打給江中茂,想問問情況怎麼樣,不料江中茂的手機一直關機。頓時,一種不祥的感覺緊緊扼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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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阿勇打電話給楊本成說:“楊先生,事情已經辦好了,剩下的90萬什麼時候給?”

楊本成說:“勇哥,你也知道我是在替別人辦事,放心,剩下的錢我會在一個星期之內給你!”

掛了阿勇的電話,楊本成立即打電話給高標,把阿勇索要餘款的事說了,並說自己沒有那麼多錢,不知道怎麼辦。

高標隻答應盡量幫忙想辦法,就把電話掛了。

楊本成突然覺得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一般可憐,他突然冒出一種想法,要真是逼他走投無路的話,就把光盤交到省紀檢去。

他還想打電話給王建,問問那邊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可一想到王建拿了滕萬連200萬的事,便打消了打電話的念頭。如今這些官場中的人,誰都盯著兩個字, 那就是“權”和“利”,為了這兩個字,不要說朋友,就是親爹都可以出賣。

他特地出了一趟市政府,去路邊打江中茂的電話,可仍然打不通,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

整個下午,楊本成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去的,下班的時候,高標卻給他來電話,約他到酒店裏見麵。等他趕到酒店房間裏時,見滕萬連也在房間裏。

就他們三個人,也沒有別人。相互之間敬了一杯酒之後,高標當著滕萬連的麵對楊本成說:“我告訴他了,可他現在也沒有什麼錢,那90萬,我們另外幫你想辦法,你看怎麼樣?”

楊本成說:“我答應一個星期之內給他!”

高標喝了一口酒,說:“我會盡量的!”

滕萬連道:“高局長,我這個兄弟也是實在人,你可別難為他,阿勇那人我知道,惹不起的!”

高標說:“滕主任,蔣局長和他的關係不是很好的麼,要不叫蔣局長出麵,看卡按能不能少點,這年頭,我們搞點錢還擔驚受怕的,他倒是有驚無險!”

滕萬連眯著眼道:“其實他也不容易,手下那麼多人跟著他吃飯,前陣子新開發區那邊有人鬧事,恒河建築有限公司的雄哥請他出麵,他還開出300萬的價格出來呢!100萬這個價格確實不高!”

對於這個消息,楊本成也知道一些。主要是新開發區那邊的征地賠償工作沒有做好,有人上訪,並阻止拆遷隊進入。公安幹警去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後來聽說請了保安公司的人去,打傷了不少人,拆遷隊和建築隊順利進入。

高標說:“有時候對待那些‘刁民’,是要動用一點暴力的。我在柳澤縣的時候,也用過這種方法,比我們幹警去有效多了。”

楊本成說忍不住插了一句:“現在上訪的人也越來越多,天天都有人來市政府門前鬧,有的還舉著旗!”

滕萬連笑了一下:“老弟,這事情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天天還有人跑去北京上訪呢!去上訪有什麼用,問題還得下麵的人來解決!”他好像想起一件事,對楊本成說:“老弟,你說沒錢,可是五中的那個建築工程,不是給金源國際建築公司做了嗎?1200萬的工程,你要他個零頭,還是可以的!”

五中的那個建築工程,經過緊張的招標之後,標的落在了金源國際建築公司董事長向挺的手裏,當然,這裏麵有嚴文聯一份大功勞。向挺對楊本成表示了感謝,給了他5萬塊。

聽滕萬連這麼說,楊本成說:“滕大,1200萬的零頭就是200萬,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呀,弄個幾萬塊就相當不錯了!”

滕萬連嗬嗬地笑著:“你真不懂事,你知道1200萬的工程,實際隻需要多少嗎?500萬還不到,其他的錢都是上下打點的,要是他們的心黑一點,在建築材料上動一動手腳,300萬就足夠了。我看你肯定是沒有主動向他要,他也欺負你不懂這裏麵的規矩!”

楊本成說:“我是什麼都不懂,還得您多多教我才行呀!”

滕萬連看了一眼高標,接著對楊本成說:“聽說五中也有人在鬧,要不你去放放鳳,繼續讓他們鬧,我們也好弄點錢花,不能太便宜那些奸商了!”

楊本成明白過來,隻要五中有人鬧,向挺那本就要想辦法擺平,做這些事少不得要用上他們,那樣就正好弄錢。他笑了一下:“我是從五中出來的,這好辦!”

三個人商量了怎麼樣從金源國際建築公司那裏弄錢的事情,又喝了一陣子酒。滕萬連望向高標:“高局長,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我和楊老弟還有些話要說!”

高標也是明白人,當下向楊本成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就起身走了。

楊本成不知道滕萬連要對他說什麼,難道已經查到他和光盤的事情了,他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滕萬連漫漫地給楊本成倒了一杯酒,眼睛一直盯著他,聲音很緩慢地說:“楊老弟,我知道你聰明,可聰明人有時候也會做傻事的!”

楊本成的臉立刻變得煞白,結結巴巴地說:“滕……滕大,你聽我解釋,我是……”

滕萬連擺了擺手:“楊老弟,我知道你很實在,可是人太實在了,也會吃虧的。其實你幫了別人,別人不一定感激你,100萬可不是小數目,阿勇那人連我都不敢惹的,一個星期內你不給他90萬,他不會放過你的。剛才你也看到了,高局長雖然口頭上那麼說,可要他幫忙,你等著吧!”

楊本成長長籲了一口氣,原來滕萬連不是說光盤的事,他放下心來,無奈地說:“我有什麼辦法,是錢市長叫我去辦的!”

滕萬連說:“能夠替他幫這件事的人大有人在,他為什麼要找你,你想過沒有?”

楊本成搖了搖頭,他真的沒有想過這事。

滕萬連說:“不要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提醒你,錢市長的心黑著呢,我估計他是看你不順眼,才叫你辦這件事,跟他打交道,你得多留幾個心眼,要想辦法保住自己才行!”

楊本成問:“為什麼?”

他覺得錢市長對他挺好的。

滕萬連說:“這話就不用我多說了,他要殺雞給猴看,樹立自己的威信!你以為那個雷達岸躺在醫院裏就沒事了?別忘了你和姚軍一樣去過柳澤縣,我知道你找過姓田的,他滿口答應你,說不定你一轉背,他就把你出賣了。在官場中混,誰都靠不住,得靠自己,明白嗎?”

聽了滕萬連的這番話,楊本成如醍醐灌頂,他以為他和田鵬之間的事情,隻有一兩個人知道,現在連滕萬連都知道了,田鵬肯定把他出賣了。他連忙說:“滕大,你說我怎麼辦?”

滕萬連說:“錢市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燒是肯定要燒的,就看你能不能夠躲得過了!”

錢述生當上市長後,開始大力整頓各級官員,開展廉政建設,已經先後有幾個人被雙規了。

喝了兩酒後,滕萬連說:“老弟,明江市經濟開發新區即將建立,你是想留在市秘書辦裏還是到新區去?你自己選擇。”

“滕大,我有什麼選擇的,一切全聽你,我能有今日,還不都是大哥你給的?”楊本成沒有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卻知道要盡快回答。

明江市新區或簡稱明江市高新區,是明江市兩三年前就開始進行規劃,建立一係列的高科工業區,劃地兩千畝,將是明江市未來經濟創高的主陣地。級別上與縣市級等同,自己已經是副處級,就算沒有往上升保持著副處級,到新區後都將是實權在握的重要人物。

“那好。”滕萬連說:“我們兄弟說什麼都是一條線上的人,我很欣賞你的直爽!”

楊本成說:“那是……那是!”

滕萬連的話頭一轉,說道:“還記得王建要你轉給我的照片麼?”

楊本成一愣:“記得,怎麼啦?”

滕萬連說:“那家夥玩了我,我通過他們內部的人知道,其實桃桃並沒有死,隻不過一直都昏迷著,而且沒有度過危險期。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曾經說過你的名字!”

楊本成大驚失色:“不會吧!”

滕萬連拍著楊本成的肩膀說:“我也以為她是叫你,後來我才知道,是找你原來的手下。我弄不明白,她是怎麼勾結上你原來的那個手下的?”

楊本成說:“我……我……不知道……”

滕萬連笑著說:“你當然不知道,你要知道的話,也不會坐在這裏了!有人拷貝了光盤,打電話給蔣成林敲詐,被他查出來了。叫阿勇的手下下的手……”

楊本成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滕萬連繼續說:“他的兒子在阿勇的手裏,他打電話給阿勇,說用光盤換人……”說到這裏,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為了一張光盤,死了那麼多人,我真的不想再死人了!”

楊本成看著滕萬連的臉色:“你們沒有殺他吧?”

“遲了!”滕萬連說:“人死了,但是光盤我們還是沒有拿到。不過,阿勇對我說,你那個手下曾經給你打過電話,而且通話的時間也很長!”

說完,他那狼一樣眼睛盯住了楊本成。

楊本成一個勁的冒虛汗,說:“他是給我打過電話,說想見見你,問我的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他在電話裏吱吱唔唔的,我問他到底什麼事,他也不說,隻問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我也沒敢多說。以前他不是那樣的,說話很爽快,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了,變了很多!”

滕萬連“哦”了一聲,喝了一口酒,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心裏藏得住事的人,很好,很好!”

楊本成清楚滕萬連的每一句話都在旁敲側擊,隻要他咬緊了死不承認,滕萬連也無可奈何。他說:“滕大,不是我藏得住藏不住,有些事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呀!”

滕萬連從身上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麵有80萬,先借給你。我還是那句話,和錢市長打交代,你得多一個心眼!”

他一口把杯中的酒幹了,說:“好幾次,我都有機會到下麵去當個縣委書記,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下去麼?”

楊本成搖了搖頭,幫滕萬連倒滿酒。接過卡放入口袋,說了聲:“謝謝滕大!”

這些錢可以用來給阿勇,至於得益人安德貝那本什麼時候還他,就要看情況了。

滕萬連得意地笑了笑:“我留在市委裏,誰也對我無可奈何,要是下去了,就被他們死死控製了。我知道雄哥和向挺的公司裏都有錢市長的股份,可我就要在老虎嘴上拔毛,他能把我怎麼樣?”

楊本成沒有想到滕萬連居然不把錢述生放在眼裏,在此之前他看到滕萬連在錢述生麵前都是唯唯諾諾的,連話都不敢亂說。既然滕萬連這麼有恃無恐,估計有什麼錢述生的把柄在手裏。

高處不勝寒,滕萬連能夠在市委裏混得如魚得水,一定有他的厲害之處。楊本成一邊敬著滕萬連的酒,一邊想著自己今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