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山與美人之間(1 / 3)

這件差事,還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淑妃入宮前就信佛,自從生下了“齊王”這個“佛子”,就越發的虔誠了。在齊王和王妃結婚之時,淑妃曾在佛前許下心願,說是隻要齊王香火得繼,便要為城外的香積寺再造大殿,再修金身。經過幾年的折騰,在我來長安前一個月,秦側妃終於為齊王生了一子。而二個月的修繕後,大殿終於重裝再登場。

淑妃身為皇眷,不得輕易出宮。於是皇帝便派我帶上香火禮物,代替他與淑妃,出席由齊王主持的佛像開光儀式,順路回謝家為他送禮,兼探望老太君。身為老太君外孫的睿王,則負責“全程陪護”的工作。

出皇差總是代表皇帝的麵子,我隻有認命的早起,穿上比日本的十二單和服還沉重繁瑣的鈿釵禮衣,整理好妝容,睿王已經到了。

我站起身,才邁出一步,便覺得頭重腳輕,這九鈿九釵的花冠,分量可不是蓋的。步履緩慢地走到睿王麵前,我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

既要保持頭上的平衡,又要行禮,實在太耗費力氣,我隻有無奈地看著他,苦笑當作招呼。他看向我的頭上,搖搖頭,對鶯簧道:“先將花冠卸下,這路上還要一個時辰,下車前再整裝,也還來得及。”

我如蒙大赦,鶯簧手腳也快,除去了一頭繁瑣,我腳步輕快地上了宮車,才放下簾子,卻沒想到他也跟著上了來,本來應該與我同車的鶯簧,反而不見了。

最近因為常去看小乖的關係,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從劍拔弩張血腥互咬,進展到可以分享養虎心得,就國家大事,愉快地交換意見了。隻是這樣的關係,僅限於在小乖麵前。

與他單獨共處車廂這樣的密閉空間,連空氣中都是緊繃的張力,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密集。這個男人隻是簡單地坐在我身邊,都讓我覺得燥鬱。他從不按常理出牌,卻總有本事別人隨著他的情緒起舞,我使出全力抵抗他的魔力,也就失了平常心,所以每一次他的進攻,都會讓我脫序失控。長此以往,還是對我不利,不如就趁著現在的機會,更進一步吧。

打定了主意,我打破沉寂,從這兩天小乖的生活情況入手,與他有一搭沒一搭聊起天來,在漫天飛舞的話題之中,終於找到了“野戰部隊外傷醫療”這個他比較關心,又能發揮我所長的,炒熱了氣氛。

直到鶯簧來為我整裝,我才發現,原來隻要找對了話題,我們也可以聊上一個時辰,仍舊能保持和平的心態。隻不過睿王下車前的那句話,破壞了我最後的好心情:“若以剛剛車上你心跳聲律,做成戰鼓之音,必能鼓舞士氣,在下——領教了。”

我還能說什麼,難道說你的心跳聲律也“不遑多讓”嗎?眼見著鶯簧已經過來了,我也隻有偃旗息鼓。畢竟正事當前,這個男人,我還有無數的機會,總有一天能扳回局麵。

抹掉腦海中那一千零一種折磨人的方法,我重新頂回沉重的花冠,香積寺已經近在眼前。馬車停穩,車簾掀起,在太監聲嘶力竭的“聖旨到”聲中,鶯簧扶著我下了車。

齊王與王妃早迎了出來,此時都跪在香案前,擺出了接旨的架勢。在路的兩邊,跪著不少大臣想必都是來捧場的。齊王素有“賢名”,又是為了慶賀府上添丁,淑妃娘娘做功德,可是無論如何都該來的。

我將那聖旨展開,讀完了事。齊王上前接了旨意,方丈接了皇帝賜給寺中的禮物,齊王妃走到我身邊,笑意溫婉,道:“鳳大人奉旨前來,一路辛苦了。後堂已經備下齋點,請三哥與鳳大人隨丹青往後堂稍息。”

“王妃說的是,鳳卿一路奔波,想必也倦了。現下離吉時還有陣子,不妨稍事歇息,這香積寺煌煌百年,倒也有些動人之處,鳳卿盡可隨喜一番。”齊王也說道。

佛像開光,隆而重之,吉時的選定也是頗為講究的。我出這趟差,也不能來了就走,隻有客隨主便了。

才走進後堂,便見一群女眷圍成一圈,見我們來,才轉過來行禮的行禮,招呼的招呼。魏王妃笑道:“鳳大人也來看看,可見過比老五家昭兒還俊的孩子嗎?”

原來這次出門,他們把孩子也帶出來了。我忙走上前去,朝抱著孩子的乳娘懷裏看過去,隻見那孩子修眉俊眼,皮膚粉嫩,好似一掐就能出水一般,已經有他父親的風範了。那齊王妃笑著把孩子從乳娘懷裏抱過來,眉宇間滿滿都是疼愛,向著乳娘詳細地問了剛剛她離開這段時辰,孩子的情景,細致之處,如果不是知道內情,我真的以為她便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古代的女子,也許真的跟現代人不同吧。婆婆為了自己丈夫和其他女子的子嗣,這樣大肆排場,身為妻子的還要費心張羅,哪怕錯了一點半點,都要惹人非議,落人褒貶。

就算告訴自己孩子是無辜的,但是畢竟那是枕邊人炮製出來的,隻要在眼前一日,不,哪怕是僅僅知道他的存在,都會是心頭的一根刺,要疼一輩子的。這樣的日子,換了我真的是過不下去的。再怎麼三從四德,畢竟也是個女人,真不知她心裏是什麼滋味。

我不想再看下去,眼光掃過女眷,卻未見這孩子的生母秦側妃的身影。這樣的日子,榮耀本應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就算是個妃,頭上總掛著一個“側”字。這位齊王妃表麵上是淡的,可是幾次見麵下來,她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女人,就算生了兒子又怎樣,隻要這“娘”還是齊王妃做,秦側妃也始終沒辦法分享今日這樣的“榮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