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我的身體已經給出了答案。在我明白這一切以前,我的指尖與他的指尖,幾乎重合在了一起。
難道我被催眠了?我想縮回手,已經來不及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微微使力,我便身不由己撲入他的懷中,火熱的唇毫不猶豫地壓下來,溫柔地舔啄,狂肆地啃咬,激烈的輾轉,我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忘了呼吸……
我們的頭頂上,神佛漫天,但是他們的眼光,我早已顧不得,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可是雲耀啊,我們之間,是劫還是緣?
開光儀式不但複雜,而且耗時漫長。我以皇帝代表的身份,和睿王魏王齊王並肩站在第一排,聆聽著誦經之聲,卻也平靜不下來,隻覺得慌亂和別扭。
我終究還是掉到了身邊這個腹黑男子的陷阱之中,他說的絕然,我也不懷疑他的誠意,隻是事實豈能盡如人意。沒想到才碰到愛情這個課題,我就變得這麼患得患失,真是要不得。我現在急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把這些紛亂好好整理一下。
好容易完成了開光儀式,我又代表皇帝和淑妃上過香,終於完成任務。我轉身對齊王夫婦道:“鳳君還有皇命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辭。”
“鳳大人這便要走?”齊王妃挽留道:“雖有皇命,然大人風塵仆仆到此,連薄酒素菜亦不及款待,我夫婦怎能安心?”
“鳳卿且慢,倒還有一事未完。”齊王一笑,道:“大殿修繕完畢,檻聯之事卻未有著落。我亦不敢擅專,具折求旨,父皇隻說當日欽差自有處置。鳳卿既來了,少不得要留下筆墨,才算完了皇命。”
皇帝這個老狐狸,我還想著他怎麼這麼好心,就放我出宮透氣,原來還有這樣的後招等著我,居然事前連個通氣都沒有!看著齊王那張神仙臉,更是鬱悶。這皇帝也是,為著這江山社稷,養兒子跟養蠱似的,又是何必呢!
無力感和厭倦,又一次向我襲來。我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的火,總要有一個出口。皇帝他既然要我出這個頭,那就別怪我癲狂了。
“這香積寺煌煌百年,熙來攘往之間,有幾多人真是虔誠,又有幾多人但求心安。”我微微一笑:“鳳君並不懂佛理,既然皇命在身,我也隻有獻醜,若有不妥之處,還望齊王殿下海涵。”
“請!”齊王笑容璀璨,引我走向案前,果然是早有準備了。我看向睿王,道:
“殿下銀鉤鐵畫,鳳君素有所聞。這一聯,能否請殿下代鳳君執筆?”
睿王看著我,點頭應下。我看著齊王,把搜腸刮肚方想起來的那一聯,慢悠悠地念出來:“詭詐奸刁到寺傾城何益,公平正直入門不拜無妨。”
這是當年我到泉州遊覽關帝廟時,看到的一對挽聯,當時隻覺得耳目一新,這聯中的氣魄讓我激賞,用在這裏剛剛好。
我的話音一落,文武百官都安靜了,想必也覺得“稱讚也不是,斥責也不是”。本來喜慶的氣氛,被這樣一幅“挑釁力”十足的對聯,早不知道吹到哪裏去了。齊王妃的臉上還掛著笑,隻是人麵桃花之後又是肌膚勝雪,顯然道行還不夠,齊王倒是爽朗大方,看著我的目光,似有激賞:“果然是鳳卿,這方是本色。”
“如今皇命已畢,鳳君就此告辭!”
讓鶯簧為我卸了花冠,又換上了輕便的衣服,我捏捏頸椎,頹然趴在柔軟的貂絨褥子上,經過這半天的心理和生理的折騰,現在的我,連喘氣都覺得累。
車簾被掀開,沉水香飄入鼻端,我知道是他,卻實在懶得搭理。我不說話,他也不開口。不算太溫柔的力道,撫上了我的長發,便再也沒離開,卷曲,纏繞,有一下沒一下地扯弄著,好似什麼新奇的玩具,讓他愛不釋手。
被他這樣弄下去,我這三千煩惱絲,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機會煩惱我了。我隻好坐起身,將頭發從他的魔爪下弄出來,本來洶湧的氣勢,碰上他柔情萬千的專注雙眸,隻化成了兩頰紅豔。
不過好在他也沒比我強多少,想必也是沒想到我會突然間起身,所以毫無防備。就算對我求婚表白之時,他都是一派“氣吞山河如虎”的戰神風度,談個戀愛是衝鋒陷陣,耳鬢廝磨是困獸之爭,像這樣把自己的傾慕與愛意,赤裸裸地掛在眼角眉梢,還從來沒有過。
不過他始終比我臉皮厚些,裝模作樣輕咳了一聲,轉過頭去,可惜他的耳根都是紅的,怎麼瞞得住人!
我大笑出聲,他轉過頭瞪了我一眼,不過就算再凶惡,也不過色厲內荏。我沒打算給他留麵子,更加開懷。此刻的他,就好像小乖一般。雲耀啊雲耀,你終也有這樣的時刻,四腳朝天,把最脆弱的肚皮,展現在我眼前。
我太過得意忘形,所以接下來便是樂極生悲。他迅捷如豹子,將我死死地釘在身下,雙眸之中烈焰滔天,他的唇一寸一寸降下來,吐息之間,體溫瞬間升高:“怎麼不笑了?”
我挑眉,可惜來不及反唇相譏,所有的話語就被他拆解入腹,直入九霄……
這個男人的手段“卑鄙”,我始終不能超越,真是摧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