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詠詞冗長而乏味,可是紫闕下的洛月族人卻靜默地跪倒一片,表情虔誠。上古時期曾有多種文字,隻是流傳且被沿用的很少。對於洛月人來說,那些祭祀所用的古文字他們根本聽不懂。
待祭祀念道新君玄襄“風流采擷,材高知深”時,容玉忍不住抬頭向高處看去,隻見身在高位的邪神俱是神情肅穆,正襟危坐,唯獨玄襄高冠廣袖,卻支著頤,坐得不甚端正,似笑非笑。
容玉同他遙遙對視片刻,隻見他朝自己微微一笑。
祭祀正好念完最後一個字符,靜默地跪拜下去,低伏不動。所有的邪神也隨著祭祀的動作而跪下不動。
玄襄站起身,抬手拿起盛在玉盤裏的鼓槌掂了掂,然後突然駕雲而起,飛上了紫闕之上的聽風崖。他身上的黑色衣袍上繡著的金色龍圖騰在那一刹像是也活了過來,欲飛於天。
緊接著,隻聽一聲令人振聾發聵的鼓聲從聽風崖上傳下來,響徹楮墨。隨之而來是密集的鼓聲,一聲比一聲短促。容玉在心裏默默數著,數到第九十九下,方才餘音悠長地結束。邪神喜歡成雙成對,也喜歡九這個數字,在他們看來這屬於無盡。
玄襄從聽風崖落回紫闕,端坐於白玉鑲金的王座之上,手臂微抬道:“諸位,請起。”原本靜默著跪拜的洛月人抬首歡呼。玄襄站起身,沿著長長的祭台緩步走下,每踏出一步,便響起一陣歡騰的呼聲。
他一直走到容玉麵前,笑道:“這裏是最高處,能看到楮墨城的全景。”
“恭喜殿下加冕。”
玄襄站在風口處,身上的衣袍被吹得獵獵舞動,他俯瞰著自己的臣民:“仙子,你可還記得你上封神台的那一日?”
容玉神情不變,答道:“還有些印象。”
玄襄側過臉看她:“你那日便如同我此刻一樣,站在最高處,那時你在想些什麼?”
容玉思索著,那時的她在想什麼?那必定和玄襄大相徑庭。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生永世都站在高處。”
隻是癡人說夢而已。容玉笑了笑,卻回答:“殿下此時所想,定能成真。”
加冕大典結束,剩下的便是狂歡。甘醇的美酒一字排開,精美的食物被使者魚貫呈上,美貌的洛月人載歌載舞。
一位服青的邪神越眾而出,舉杯道:“臣重舜先敬祝君上,早日踏平九重天庭,得勝歸來!”剩下幾位也穿著青衣的也學著重舜的樣子舉杯禱祝。玄襄幹脆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容玉用筷子輕輕撥弄著碟子的花生米。
隻聽重舜又道:“九重天庭的容玉仙子貴為座上賓,我們又如何敢怠慢貴客?”他拍了拍手,已有使者端上了玉盤,盤中放著兩杯酒,酒香濃烈,色澤如碧。他微抬酒杯以示意:“仙子,這是我們楮墨城裏最出名的烈酒,名喚碧落。名酒相請貴客,相得益彰。”
容玉抬眼看著他,忽見他的瞳孔中泛起一絲漣漪,她的神識被輕輕一牽,馬上覺察過來:“多謝重舜大人。”她拿起托盤上的杯子,將杯中酒飲盡。碧落的酒力開頭濃烈,後勁綿長,極是易醉。
容玉閉了閉眼,放任神識被重舜牽引,拿起白玉盤上剩下的一杯碧落,行至玄襄麵前:“殿下。”
玄襄叩了叩座椅的扶手:“碧落性烈,尋常修為的族人都不足一杯之量,仙子無需勉強。”容玉在入楮墨城時已經服下石心草,再加上楮墨城中克製仙力的陣法,她此刻的修為隻怕還不如一個尋常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