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肚內的秘密(3 / 3)

上樓時,羅優蘭悄悄拉住沐天瀾落後一步,悄悄問沐天瀾道:“信內有什麼話,讓大哥發笑?”

沐天瀾低低的向她說明就裏。

羅優蘭嗤的一笑,悄聲說道:“剛才你不聽到大嫂連‘弟妹’都喊出來了。哪知道寫這封信的人,也是一位‘弟妹’哩。”

大家進了樓上一間輝煌錦繡的密室,屏退了侍候的使女們,沐天瀾便把羅刹夫人信內的計劃,詳細講解了一遍,加上自己意見,說是:“照現在這樣情形,隻有按這計劃辦理。倘然仗著羅刹夫人本領機智,悄不聲的便把沙定籌製伏下去,豈不大妙?如果遷延時日,讓沙定籌占據了大理,非但滇西局麵不堪設想,便是滇南一般匪首,也必群起效尤。那時雲南全省都要糜爛,我們沐家更無立足之地了。”

沐天波聽了他兄弟一番話,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踱步。

突然一轉身,向沐天瀾、羅優蘭掃了一眼,歎口氣說道:“前幾天我聽到你們兩在飛馬寨中出事的消息,幾乎把全家上下嚇得走投無路。現在又要跟著羅刹夫人到滇西去冒險,榴花寨比飛馬寨路遠得多,你們單槍匹馬的闖入虎袕,實在太危險了……”

沐天波話還未完,他這位夫人倏地站起身來,搶著說道:“你們兄弟倆且等一忽兒,讓我們姊妹倆密談一下。”

說罷,拉著羅優蘭手走進左麵一間房內,原來這間正是羅優蘭的臥室。

一進室內,這位大嫂拉著手說:“妹妹,恕我放肆。此地沒有外人,事到如此,我也顧不得許多了。妹妹,你知道我們夫妻到現在還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現在妹妹明擺著有了喜訊,怎能再跟我家兄弟去跑遠道,拿刀動劍呢?雖然剛動喜訊,誰知道這樣凶險的事,何日了結?再說這樣兵荒馬亂的年頭,家裏又常鬧刺客,我們夫婦又是個毫無本領的人。好容易盼得你們倆回家來,有了主心骨兒。怎的見了女魔頭的一封信,又要拋開了自己的家,跑到不亞如龍潭虎袕的苗子窩裏去呢?

妹妹,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體,顧全我們自己的家呀!隻要妹妹一句話,我們小叔子便不敢亂走了。妹妹,滇西一條路,多麼難走,苗匪多麼凶悍。妹妹雖然有本領,無奈肚裏有了……萬一……萬一……”

這位大嫂結結巴巴的說到這兒,眼圈一紅,有點說不下去了。羅優蘭聽得這番話,並沒有十分感動,隻覺得這位大嫂一心隻要自己府內太平無事,便是萬年有道之基。對於周圍的局勢,未來的禍福,好象惘然無知。暗想這樣安處高堂大廈的女人,也是難怪,而且沒法和她細說,一時倒感覺得無言可對了。

羅優蘭對於這位垂涕而道的大嫂,正感覺無法應付,忽覺外屋的兄弟倆,也是鴉雀無聲。掀開繡簾,向門外一瞧,敢情兄弟倆人影全無,不知何時下樓去了。一忽兒一個使女跑進來,說是:“二公子請羅小姐下樓談話。”

羅優蘭正苦無法脫身,便跟著使女下樓,走入中堂。沐天波、沐天瀾兄弟倆正在看幾封信,一問細情,原來派到滇南去的幾名家將,都己任務終了,先後回府來了。金駝寨龍土司和三鄉寨何天衢夫婦兩處,都有回信捎來。

從這兩封信裏,得知龍土司夫婦身體漸漸複原,金翅鵬亦日有起色,可以勉強行動了。無住禪師仍在金駝寨看護金翅鵬,地方也甚安靜。隻有龍璿姑立誌要投明師,學驚人本領,果然遵照羅優蘭的指示,拿著沐天瀾一封信,由她舅舅祿洪護送到三鄉寨,拜在桑窈娘門下了。三鄉寨何天衢信裏,也說起龍璿姑苦誌學藝,窈娘非常愛惜,對於慎防黑牡丹、飛天狐等舉動,當然隨時注意。天衙夫婦如有機會,還要上省拜會先後同門的師弟,和從小相處的女羅刹(即羅優蘭)。並說現在滇南苗匪,還不敢輕舉妄動,暫可放心等話。

沐天瀾向羅優蘭說道:“照這幾封信內意思,滇南一時還不致出亂子。趁這機會,我們秘密到滇西去一趟,最好不過。”

羅優蘭笑道:“這樣,你便明白羅刹姊姊特意又到飛馬寨留刀示警的用意了。但是我們到滇西去,你和大哥商量好了嗎?”

沐天波皺著眉頭說:“我再三阻止他不要冒險,他卻說出許多大道理來,我又沒法駁他,鬧得我一點主意沒有了。”

沐天瀾四麵一瞧,沒有下人在麵前,笑道:“大哥,事情明擺著這裏。我們姓沐的既然沒法推卸這種責任,目前又沒有靠得住的節製之師,羅刹夫人也明白我們為難情形,才想出這辦法來。這種辦法,不能不說是冒險,但是我知道羅刹夫人定有幾分自信把握,才這樣做的。除出她這條計,我們想不出另外道兒,其勢不能坐在家中,聽其自然。為我沐家曆祖曆宗的英名,和未來的切身利害,不由我不一探虎袕了。

最要緊的,我秘密改裝前往,對外麵絕對不要走漏一點消息。我又想到蒙化一帶關隘守將,雖然大半是父親舊部,我未必個個認識。大哥務必今晚秘密備好公文,蓋用我家世傳符印,以便帶在身邊,隨時應用。大哥照舊督率家將們,加緊躁練兵卒,會同本省撫按,征集糧草軍器甲胄等件。故使匪人堅細認為出征在即,而且使堅細知道出征兵馬不過如此,疏而不防。我和蘭妹即在明晚挑選幾名幹練家將,撈作客商,悄悄從府後離開,連夜出城。到了滇西,會著了羅刹夫人以後,不論事情順手與否,隨時派人回報。如果苗匪巢袕,無隙可乘,我們決不輕身冒險。馬上回來,另想計策,也還不遲。”

沐天波等他說完,朝沐天瀾羅優蘭看了一眼,嘴上囁嚅了一陣,終於掙出一句話來道:“你們扮作客商前往,蘭妹是個女子,似乎不大合適。你們嫂子,在你們從滇南回來,便說以後不要叫蘭妹往外跑了,家裏也得留個有本領的守護才好,我看蘭妹不必同去了。”

羅優蘭一聽,便知這位大哥不好說自己身上懷孕,一半也想把自己留在家裏保鏢。一看沐天瀾有點為難,慌說道:“大哥,你不明白江湖上的事,我們兩人老在家中,也許有高來高去的匪人找來。我們不在家,倒絕不會發生事的。再說讓他一人出門,沒有我跟在身邊,大哥大嫂格外的不放心了。至於路上不便,我早已想好了,我扮作男人,誰也看不出來。”

沐天波一想,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看情形說破嘴唇皮,也是無用,還有那位羅刹夫人和這兩位,其中還不知藏著許多刁鑽古怪的花樣兒哩。不去怎得行?算我白說。便不再說挽留的話了。

這天晚上,沐天瀾、羅優蘭兩人在樓上密室內,秘密安排動身時應用物品,和回複羅刹夫人的密信。羅優蘭說:“從省城到南澗這條道上,我相信沒有什麼可慮的,不過我們對於南澗這地方,非常生疏。南澗雖然是個小地方,羅刹姊姊來信,沒有寫明相會地點,大約她也沒有到過。我們到了南澗以後,從哪兒去找她呢?”

沐天瀾說:“南澗是個獼山小市鎮,在哀牢山西麵山脈,和點蒼山山脈交接之處。從前我在哀牢山學藝時,聽到我師傅說起過。南澗是個小小的市鎮,卻是滇西滇南的交通要道。

我們不妨在信內寫明,用江湖上訪人的法子,彼此定下暗記。

在經過所在,容易注目的地方,畫個小雀兒小人兒之類。隻要看小雀兒的嘴、小人兒的手,朝哪一方,便向哪一方探訪便了。”

羅優蘭道:“這樣也好,你就信內寫明,叫羅刹姊姊畫小雀兒,我們畫小人兒。一到便留暗記,便容易尋找了。不過信內要寫得寒混一點,不要具名,預防寄信人半途出事。”

沐天瀾依言辦理,又在信內寫明動身日期,暗地把羅刹夫人差來的小鵑叫上樓來,吩咐了一番話,賞了不少銀兩。

叫她把這封信貼身藏好,休息一夜,明天回玉獅穀去,路上千萬謹慎。小鵑領命下樓,自去準備不提。

這裏羅優蘭又把改扮男子的行頭,置備齊全,當夜試驗了一下。好在羅優蘭並非窄窄金蓮,改扮起來,還混得過去。

沐天瀾看她把前胸緊緊的紮縛起來(因為時已入夏,衣衫單薄,胸前雙峰隻好用抹胸緊束了),不禁笑道:“天生的雪膚花貌,世間哪有這樣美男子?此去如果再碰到飛馬寨胭脂虎一類的苗女,也叫你嚐嚐風流罪過。”

羅優蘭聞言心裏一動,拉著沐天瀾並肩立在一架大鏡子麵前。四目相對,宛然是並蒂蓮花,連理玉樹。羅優蘭越看越得意,對著鏡子笑道:“喂!我這樣一改裝,如果夾在一般臭男子當中,還看得出一點痕跡,和你在一起,人家定然以為我們是兄弟倆。不過你倒象哥哥,我是小弟弟了。”

沐天瀾笑道:“是呀!從此你可記住,不論白天晚上,有人沒人,你都得叫我哥哥了。”

羅優蘭笑得風擺荷葉一般,趕著沐天瀾要撕他的嘴。沐天瀾趁勢把她擁在懷裏,笑著道:“說真的,剛才大嫂和你密談,定然為了你肚內的事。非但大嫂,連大哥也把這樁事,看得非常鄭重。因為他們自己好久盼望兒子,沒有消息,把這希望移在我們身上了。這樁事,我全不在行,假使這趟滇西之行,真要妨礙受孕的話,你不去也罷。家裏也得……”

羅優蘭不待他說下去,立時柳眉微挑,滿臉嬌嗔的啐道:“你這話真是心口如一嗎?你這小心眼兒,休想在我麵前使巧著兒。大約人還沒到滇西,魂靈兒已飛到羅刹姊姊身上去了,有點嫌我礙事了。”

沐天瀾心裏一驚,喊起屈來。

羅優蘭笑罵道:“你不用喊冤,我是故意逗著你玩的。我不會這樣不識相,你應該和羅刹姊姊多親爇親爇的。我們三人的把戲,誰也不用偷偷摸摸,我同去也礙不了你們什麼事。

如果把我孤兒似的擱在家裏,我真要急瘋了。至於我肚裏這塊肉,剛有點信兒,是不是還不敢一定呢!到滇西去也不過十天半月的事,我又不是閨閣千金,身體還不至這樣嬌嫩。

大哥大嫂當然一番好意,但是他們還不明白自己這位兄弟,是一位找災惹禍的美男子,沒有我在身邊,將來他們的弟妹,要多得數不清的。”

說罷,在他懷裏笑得柳腰亂扭。

沐天瀾明知她半真半假的開玩笑,也故意笑道:“你說得太對了!滇西有成千成萬千嬌百媚的羅優蘭小姐,等著我哩。”

兩人打趣了一陣,商量定了明天晚上悄悄出發,隻帶四名家將,一律扮作商旅,其中一名還是女的。這名女家將,便是從飛馬寨帶回來的健碩苗婦,也叫她穿著青衣小帽,改扮成男仆模樣,可以貼身伺候羅優蘭。諸事停當,專待到時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