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華夏 (上)(2 / 2)

一周之後,我住院了。

醫生說,這種病症三年前才出現,全世界現在隻有不到十例,治愈的病例為零。我很幸運。更幸運的是,醫生說,這種病的痛苦並不深重,人最後會出現渾身麻痹,失去意識,死亡對一個已經麻痹的人來說,是悄無聲息的。

我的孩子們背著我抹眼淚。米夏很鎮定地每天往返在家和醫院之間,陪我時總是拉著我的手看窗外的楊樹在風中舞蹈,說著瑣碎的話。我看著他的鬢角,仿佛是第一次注意到那些沒有能及時染黑的白發,他老了。四十年的時間,到如今我即將離開,他得到他等待的東西了嗎?我給了他我所虧欠他的東西了嗎?

“隻需要動一個小小手術,就不用染頭發了一直都是黑的,為什麼總是不肯?”我摸摸他的白發。

“我太太都不做,我哪裏有這個必要。”他看著我,“瓔珞,你累了嗎?”

我不確定他所指的是我聽他說了半天話累不累還是我這一輩子累夠了沒。

“你有沒有想要做的事情,現在?”米夏溫存地問。

“有。”

“是什麼?”他的手握緊。

“我想康複,然後陪著你走完這一程。就像你陪我走過來的路途一樣。”我說。

他的雙眼閃動著光芒,是經年不見的神采。他笑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那你做什麼還這麼高興?”

“聽你親口說自然要高興。”他回答,“其實我明白,兩個人早就是一體的了,生活已經磨得你我嵌合。隻是你心裏仍然留有一個位置,那是一個人還是一件事我並不清楚,不過現在是你該好好想想的時候了。我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但是我並不願意一味用自欺欺人的方式糊弄你。所以,你有什麼事情想做,告訴我。”

“……我,我想去清光院。”我沉吟了半晌,說。

“什麼時候?”

“今天是四月初六了,我想四月初八去。”我說。

“好。後天我送你。”他一貫幹脆。

醫生沒有反對我出門,大約覺得我回光返照了。兩天後,崇明開車送我們去清光院。同去的還有田美夫婦、米廣良。我們坐直達山頂的磁懸浮運輸機到了清光院門外。按照我之前的要求,除了田美,其他所有人都返回山下了。米夏最後一刻放開我的手,他似乎預感到什麼,站在那裏,一直目送我走進道觀。田美攙扶著我,走進了那四十年未曾再見的院落。一切都還在,隻是清光院大概經過了不止一次翻修,院牆和房屋各有變化。隻那些梅樹鬆柏還安靜地站在原地,枝葉繁茂更盛。

一位年紀不小的道士從後院出來,瞥了我們一眼,走了兩步,突然轉回來,叫道:“宋信士,田信士?”

我跟田美對視一眼,疑惑地打量他。

“貧道楓間啊,不認識我了?”他笑了一聲,“師祖隱去後,我接替了他管理道觀。”

“楓間!”我興奮喚道。四十年,那個少年小道士已經成了花甲老人。

“宋信士生病了。”他打量了我臉色和身體,說,“這個病有些怪。”

“嗬嗬,是夠怪的,這片大陸估計也沒有超過三個人得這病。”我吃力地扶著田美肩膀,說,“我想來見一個人。赤真道長有沒有說過,那個人,十年會來一次。”

“四月初八,十年一次,是這樣的。我每年都會見到他。”楓間點頭說,“二十年前師祖隱去不理道觀事務,隻行修行以後,每年他們都是一起來。師祖平日雲遊,十年一次四月初八,準時回來。”

“他們現在還沒到麼?”田美問。

“快了,一般是這個時候,要去後院。師祖和那位信士都很厲害,乃是個中高人。”楓間豎起大拇指。

敢情他把文禾與赤真用鏡來往的經過當作奇門遁甲了。

後院的門鎖著,楓間在門前站定,抬手敲了五下。沒有反應。

“還沒來。”楓間看看我,“宋信士,你臉色很差,先去客堂休息吧。那裏有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