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談判的時候,海涵變臉如翻書,忽然成了另外一個人,表情很是嚇人,這次事發還在蘇牧北那間小臥室,我們全在房裏,海涵一枝獨秀站在房間中央,揚言用薑不美威脅蘇牧北,我雖然知道海涵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說出的一定全是假話,但有那麼一瞬,我感覺他骨子裏是一隻邪魔,現在才是他的本色,他飛揚跋扈,他來自地獄,他眼神中的每個神采都在嗜血,總之非常可怕。
蘇牧北妥協的時候,老蕭和達哈爾都嚇壞了,連表情亙古冷酷的華雄英,都無法直視發怒中的海涵,而我早已魂飛天外,海涵最後瞟我一眼,我心跳都凝固了。
這之後,大夥對海涵惟命是從,他說要找一種奇怪的小洞,我聽著耳熟,忽然想到自己在幾年前和蘇牧北見過那種小洞,當時在場的還有薑不美前度男友莫言兮。
於是我找上海涵,告訴他們在第二醫院地下室有那種洞,海涵聽了很高興,笑著抱起廖晨兜了兩圈,我也跟著高興。
去第二醫院途中,蘇牧北臉色很臭,明裏暗裏都是針對我的,我假裝看不見,直到找到那間密室,還有那些鬼洞,我們都沒有交集。
在密室裏麵,達哈爾讓我們各自去到一個鬼洞前麵,不為別的,隻是往裏麵看。我這個鬼洞剛開始是一片漆黑,轉眼間我見到了一個女人,她打著一把雨傘漫步在黑暗之中,懷裏抱著一個男嬰。
男嬰麵孔清晰極了,我認出是蘇牧北和薑不美那個小孩,至於女人的麵孔,一半擋在雨傘下麵,我隻能看到她秀美的下巴還有淡煙色的嘴唇,而她比模特還標致的輪廓是我最熟悉的,她是幹媽,那個曾在我懷裏哭成淚人的長輩。
我無聲落淚,嘴裏沙啞喊著幹媽、幹媽,可她聽不到。
離開密室的時候,我心裏還念著幹媽雨中漫步的身影,沒心思考慮別其他,而且我脖子好疼,不知道怎麼弄的,就是格外的疼,似曾被人扼住。
廖晨臨產發生的十分突然,幸好我們附近就是醫院,我和海涵一起把廖晨送進產科,而達哈爾幾人卻揚言要找蘇牧北,我有點聽不懂了,蘇牧北不是一直在我們身邊嗎?怎麼突然興師動眾要抓捕他,這些人的心理,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夜裏,我在醫院走廊樓梯拐角,偷窺俟侯在手術室門旁的海涵,他周身是一種灰色,顯得格格不入,往日靈動的雙眼,此刻也沒了生氣。
看著他一滴眼淚劃過腮邊,我覺得感官世界跟著他的珠淚而塵埃落定,變成了一樣的深灰,他為什麼那樣悲傷,為什麼又會感染我,我抱著種種無法言喻的心態靠近他,不在意頭頂的禁煙告示牌,遞給他一盒煙。
他也不看我是誰,站起來抓緊我的領口,連連哀求讓我保住他們家小晨,他聲音嗚咽,眼裏閃爍淚光,仿佛是全世界最無助的人。
我的胸口驟然疼了起來,我安慰他,豈料他看清是我,反手就想揍我,最後還是一名解放軍戰士及時阻止這場鬧劇。
他恢複冷靜以後,眼色和臉色像沉船一樣陷入灰暗當中,我覺得他不該這樣,所以用自己直白的話,幫他分析了整件事。
他聽後從椅子上跳起來,扔下一句話,意思讓我照顧廖晨,人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午夜前夕,廖晨順利產下一個小女孩,醫生把她抱給我看,小可愛軟軟的,俏皮的好像洋娃娃,一碰她還會咯咯的笑,聲音比銀鈴還響,非常好玩。
看著她被護士抱走,我有些戀戀不舍,這時,一名麵色發黑的護士從我身旁經過,挺大的過道,這名護士竟然當不當正不正撞在我肩上,我下意識說對不起,她卻沒理我,低著頭一步步向前走去。
約莫兩分鍾過去,煙癮又一次開始叫囂,我亂逛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那裏,才拿出煙盒和火柴,就聽到一陣歇斯底裏的尖叫,我的心又一次慌了起來,因為我認出尖叫是廖晨的嗓音,但我風風火火趕去病房,迎接我的又是一把手術刀,刀尖深陷進我的胸口,涼涼的,不太疼,之後我就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睜不開眼睛,說不出話,隻能任人擺布。
不知過了多久,我眼前一片白茫,該是天亮了,我試著睜眼卻又無法辦到,苦苦折騰一陣子,我聽見一個人向我走近,身上帶著一股子土腥味,土腥味裏麵還夾雜著肥皂清新的優香,直覺告訴我他是海涵。
得知海涵來了,我的心立時平靜下去,胸口不疼了,困意也湧上了腦海,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