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是該跟剛某人打個擂台,免得以為隻有他能弄到錢。”提起在南方與各方糾纏不清的剛毅,榮祿臉色忽地好看起來,居然笑出了聲,“你打算怎麼辦?”
“三步走。第一步,請禦史彈劾張翼大人的賬目問題;第二步,由中堂把張大人保下來,維護醇親王家的麵子,也給將來留點餘地;第三步,換別人來,給中堂弄點銀子,上對得起太後,下能塞眾人之口。”
“開平局賬目我是知道的,一貫混亂,多年來都沒人能弄清楚,老夫在北洋任上就想查了,奈何掣肘太多,投鼠忌器,想要構陷張翼貪腐,隻怕不易找到真憑實據吧?”
趙衡笑了:“張翼在開平不過八年,對他不滿之人大有人在,這事還用得著查麼,隨便找個人出首就擺平了。不用人人都信,隻要太後信便夠了。當然,得和太後這麼說……”
“怎麼說?”
“傳言:某人心念舊主,不滿慈聖再次訓政,擬用款項接濟康梁海外起事,是故開平款項短缺……”
榮祿倒吸一口冷氣,這實在是結結實實打中了慈禧的軟肋:張翼個人事小,翻案事大,哪怕查無實據,隻看張翼醇親王府總管的舊差,便讓人不得不防,隻怕慈禧一聽就會相信。
整個計劃大膽心細、殺伐果斷,很對榮祿的胃口,他忍不住在心底叫好,想不到我榮祿手下,亦有此等人物。再聯想上次用“陽謀”對付剛毅的事情,大感欣慰——年輕人到底衝勁足,手段狠辣,嘉父幹事太過於求穩,瞻前顧後,見效太慢。但榮祿也有迷惑之處,趙衡如此費力的上躥下跳,他自己能弄到什麼好處?莫非此事是李鴻章的首尾,前後還許了趙衡格外的好處?他想來想去沒有想通,隻好沉默不語,心裏閃過無數念頭。廢立一事上,李鴻章與他政治訴求是一致的,若能通過開平這個樞紐進行合作,則雙方的關係必見親密,將來的回旋餘地也會更大。可若是讓老李把手伸到自己夾袋中,那就不能容忍了,前一次出手爭青年才俊時情況還不明朗,尤有可原,現在趙衡標標準準印著“榮”字號,還如此來挖牆腳,卻是不能忍。
趙衡緊張地看著他,這全盤計劃他還沒有和淩天錫談過,更不用說與李鴻章通氣。但他相信,隻要布置巧妙,淩天錫會接受的,哪怕他猶豫,李鴻章也會答應的,隻是必須獲得榮祿的首肯,這樣才能在中樞過關,禦史什麼的純屬障眼法。
“托你的人,怕就是淩天錫了吧。”
趙衡大為驚訝:“中堂如何得知?”
“我如何不知?你和他侄兒去了天津,又去唐山,你這麼一說,我還能不知道?”榮祿似笑非笑地問他,“聽說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也一起去?”
這下輪到趙衡汗流浹背了,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榮祿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看來盯著自己的人著實不少啊,他跪在地上,惶恐地說道:“卑職與淩雲霜萍水相逢,不過意氣相投,前次就是在餐館才惹上牢獄之災的,實不知他是淩大人侄兒。”
“起來,起來。”榮祿大笑,“非是老夫盯著你不放,實在是你太過紮眼,一舉一動旁人都看在眼裏,好幾個向我聒噪過了。老夫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聽過便罷了。”
果然!人怕出名豬怕壯,看自己不爽的人真是不少。這時候說別的都是白搭,隻有忙不迭地表忠心。
“你忘了說第四利。”榮祿也不想聽廢話,直接製止了他。
“請中堂賜教。”
“他李少荃能夠借此奪回開平的大權,開平會辦是周馥的兒子周學熙,總辦換成淩天錫,開平局麵就牢不可破了。”榮祿緊緊盯著趙衡,“你和淩天錫走的倒挺近,此番又替他說話,他們許了你什麼好處?”
能問開價就好啊!趙衡提在嗓子眼的心就放下來了,他換上無比謙恭的神色,低聲道,“卑職的好處有兩點。一則是能夠確保得到編練先鋒隊的經費支持,事成之後,願意額外每年支持屬下五萬兩銀子;二則是打算投資實業,地方就選在唐山,將來背靠開平大樹好乘涼,不過屬下是隻入股、不參與經營的,就弄點小錢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