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從平淡的生活瑣事中挖掘出新意,給人不少生活啟迪
入選《中國新文學大係1976-2000 微型小說卷》的《妻子不在家的夜晚》,集中體現了這種特點。妻子不在家的夜晚,高先生家裏炸開了鍋:洗澡中途,突然停水;上床後失眠,淩晨三點才入睡;水龍頭未關,家裏掩了水並殃及樓下;睡到上午10:30才醒,遲到二個半小時要罰款幾十塊。小說告訴我們:沒有女人的家,不像一個家。當然,也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有一則順口溜寫道:“娶了老婆真是累,洗腳揉腿帶錘背,錘完之後哄她睡,她吃飯來我來喂,她不滿意我下跪,仿佛萬惡舊社會,把把都是辛酸淚,男人哭吧苦吧不是罪。話雖調侃,卻也道出了一些家庭的實情。不管怎麼說,男人離不開女人,女人也離不開男人。男人與開女人,共同組成了世界。男人與開女人,共同組成了家庭。男人與開女人,共同繁衍了後代。沒有男人或沒有女人,世界不複存在。沒有男人或沒有女人,家庭不複存在。沒有男人或沒有女人,人類不複存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陰陽互補,才構建了人類社會最美的圖畫。小說的社會意義與現實意義,就在於此。
劉老栓生日那天,親自將給他家帶來吉祥的丹桂樹砍斷,兒子大惑不解,劉老栓傷感地說,成金呀,其實我也舍不得砍這棵丹桂樹,沒辦法呀,因為它腐敗了,空心了,不砍不行!過了很久,劉老栓又說,成金呀,你可要給我記住,樹是這樣,人也是這樣呀!不管你的官有多大,隻要心腐敗了,隨時都會倒下的。這話像一道電流,電擊著劉成金全身。劉成金覺得手裏的斧子越來越重,越來越沉。慢慢地,它仿佛要將自己拖倒在地。通過劉老栓砍空心了的丹桂樹,使兒子劉成金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重新做人。
強強雖然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在城裏工作,可他後來一直沒進過城。我的農民兄弟強強在他的農田裏播灑著他的汗水,收獲著他的收獲。強強在我們麵前從未透露過他的任何困境,雖然他的農田需要種子,莊稼需要肥料,他寧願上山燒木炭賣,也不會輕易開口向我們要錢。強強這身骨氣,讓我爹極為欣賞。爹就常常把我們給他的零花錢,暗暗地投到了強強兄弟的田野裏去。《農民兄弟》中的強強不僅有骨氣,更有孝心。昨天,老家有人進城來,說我的農民兄弟強強三天臥床不起了。問起原因,老家人說,前幾天的清明,強強給我們爹娘掃墓時,不小心用刀子傷著了腿,流了很多血……我把這事告訴給我幾個在城裏工作的哥姐。他們都覺得有點大驚小怪。我說:清明節,爹娘在山上等著我們回去呢,我們卻一個個呆在城裏。好在我們的強強兄弟代替我們做了護墳祭奠的事。現在強強動彈不得,難道我們就沒有理由去一趟曾經養育過我們的老家麼?聽了我的話,他們個個都很木然。妻子沒有因我對哥姐的口氣而責怪我。她和我談到了我們的農民兄弟強強的婚事。強強也不小了。他該有個自己的家。但是,強強的孝心卻並沒有感動幾個在城裏工作的哥姐。略感欣慰的是,我和妻還在關愛強強,準備給他家的溫暖。《農民兄弟》既抒寫了異性兄妹之間純潔無私的愛,也批評了異性兄妹之間的自私自利,讓我們在感動之餘若有所思。當下,上億農民背井離鄉外出打工。有人據此認為:“現代化的農民已經不再是擁有固定的土地了,帶來的轉變不僅是小農意識的改變,更深層次的是農民對土地的態度和情感聯係的破壞和重塑。”(《向古典和傳流的農民致敬》--莫言暢談新作《生死疲勞》,《檢察日報》2006年1月27日)在億萬農民紛紛逃離土地的背景下,農民兄弟義無返顧的選擇了土地。“為什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土地愛得深沉。”強強也許沒有讀過艾青的這句詩,但他卻懂得珍惜愛護腳下這片神奇的土地。 當今廣大農村,像強強這樣對土地如此眷念者為數不多。因此,從這一點上來說,強強為眼下農村人物畫廊又增添了新的麵孔。當所有的人逃離了土地,當所有人農民把土地拋棄之後,我覺得一個社會也是非常危險了。”(莫言語,引文出處同上)在所有人都選擇逃離土地時,作者對堅守土地的強強大加讚賞,實際上也是對逃離土地人的一種親切呼喚。小說的現實意義,也許就在於此。強強雖著墨不多,但其忍辱負重,任勞任怨,吃苦耐勞,心地善良的形象,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小說敘述如行雲流水,從容不返。短句較多,力求句式變化,使人產生閱讀快感。
(陳勇,中國作協會員,《小小說作家網》特約評論家,評論集入圍第五屆魯迅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