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她現在多少知道我是有些厲害的了,我到的時候,能看出來她也有點緊張。但是馬上心裏麵也進行了鬥爭,故作鎮定的留在那裏,沒有離開。
在我尋找突破口的時候,小克萊芒在用遙控器播電視,忽然停在一個頻道上,上麵正在轉播鬥牛,畢竟是男孩子,天生就對激烈的血性的東西感興趣,馬上就不換別的頻道了,目不轉睛地在那裏看。
他的媽媽在身後溫柔地提醒他:“親愛的,你願不願意換一個台呢?”
“我想再看一看,媽媽。”
“請你換一個台,好嗎?”
克萊芒很聽他媽媽的話,雖然依依不舍,還是換了另一個頻道。
機會大好。
我飲了一口茶對她說:“安德蕾,你對鬥牛有什麼看法?”
她聳一聳肩膀:“是一門古老的運動和藝術,但是太血腥了,我不喜歡。”
我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直來直去地問她:“是你告訴你的孩子中國人吃狗肉的嗎?”
“難道你們不吃狗肉嗎?”她看著我,很平靜也很鎮定,我想她是有準備的。
“聽我說,不是所有的中國都吃狗肉。朝鮮人,韓國人還有中國的朝鮮族人把狗肉當做取暖補身的美食,菜式做得美味又有營養。你讓他們不吃狗肉就像讓西班牙人不鬥牛一樣。存在總是合理,對不對?”
她向我笑笑,仍是那種她很擅長的笑容,那種眼睛裏麵毫無笑意,但是唇邊有些笑紋的樣子:“其實,我並不關心這些。我隻知道在中國有人吃狗肉,這足夠讓人惡心了。”
“你不關心可以,但是你是個當母親的,當把一個國家——我的國家——介紹給你的兒子的時候,隻跟他說,那裏的人吃狗肉,那裏的人不自由,這就好像你告訴他西班牙人隻鬥牛,甚至太陽繞著地球轉是一個道理的。”
“其實… …”
“其實我也不在乎。真的。”我說,“我的國家現在真的不太需要在乎別人說些什麼,或者別人覺得她好不好,是否血腥,是否自由。美國人怎麼看,俄國人怎麼看,日本人怎麼看,或者歐洲人怎麼看,說實話都不太能夠影響我們的發展。不了解我們的人不能把我們怎麼樣,隻是證明他們自己愚昧。”我看著她的眼睛慢慢的說,很清楚。
“那是你的想法。我是不是愚昧,你說什麼不算數。我對你的國家印象就是這樣,對此你無能為力。”安德蕾說,然後帶著孩子離開了那裏。
我坐在沙發上把我的茶喝完,回想起自己從畢業之後做老師,做翻譯,碰到形形色色的外國人,各種各樣的問題,總覺得自己好像也是外交戰線的一份子一樣。可是如今,當我已經結婚,跟著一個法國人來到異國生活,我覺得這個工作似乎並沒有結束。
大嫂安德蕾對於中國的無知和誤解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是誰告訴她這些事情?她又會把這些思想傳遞給誰呢?這說明在我的國家與西方的交往已經如此頻繁穩定的今天,對她的誤解仍然是存在的。好在今天人在海外的我,已經因為國家的強大和富庶而有足夠的自信,不那麼在乎這些非議了,而且在我周遭的人群裏,安德蕾這樣的個案也並不占多數。
顯然我不可能讓她扭轉對於中國的頑固印象,我也沒這個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