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楊廣認親(1 / 3)

楊嘉謨在城北安下家來,因為是租賃別人家的院子也不便換門匾,就還是叫原來這間院子的名字。好在這家主人很有文采,給院子取了一個十分好記的名稱,叫做“榕瑾別築”的,一瞧就知道是主人家當做別院的宅子。

楊俊等人嫌叫起來麻煩,幹脆就叫“榕瑾苑”倒也簡單上口,大家也便隨著他們叫開了。院子有三進,房間也多,剛好適合楊嘉謨帶著三兄弟都住進來,又有楊俊負責買了小廝仆俾,倒也像模像樣的成了一個大家庭。楊嘉謨得知楊俊花銀子買仆人頗有微詞,但楊俊堅持婢仆隻有自己買回來手握賣身契的使起來才安心可靠,不至於泄露主家秘密貪財怠惰,這才說服了楊嘉謨。想想也是,楊嘉謨現在升任了衛指揮使,身邊必定就有一些機密文件,要是讓那些不相幹的看去四下傳揚開了,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禍事來呢!如此,他也的確沒有反對楊俊的理由了。

這一日,趁著天氣尚好,楊嘉謨終於舍得放下手頭的公文,接受了楊俊的提議到院子裏曬太陽。三兄弟一瞧他有這般興致都樂得相陪,讓人搬了軟椅到前院榕樹下,麵朝陽光一字兒排開,倒是一副難得悠閑而又蔚為壯觀的陣仗。

楊俊怕曬黑了麵容,特意準備了一把折扇擋在臉上,歪頭看了眼幾乎要睡過去的鄭三彪和楊嘉臣,對側首閉目曬著太陽的楊嘉謨笑道:“如此閑適的曬太陽,三哥以前可曾有過?”

楊嘉謨並不睜眼,卻也好笑著回道:“不曾,這還真是第一次。總覺得這般浪費光陰的奢侈行為,是你們這等樣風雅之士的事情,於我等無關。”

楊俊眉頭一挑表示不滿:“我怎麼聽著你這是在含沙射影教訓我呢?”

“教訓你還需含沙射影?”楊嘉臣懶洋洋的搶答:“你是個假文士真強盜的家夥,我們誰不知道!”

楊俊把折扇一收照著楊嘉臣甩過去,故作氣惱地罵道:“火上澆油!”

楊嘉臣大笑著撿起落在肚皮上的折扇,學著楊俊的樣子風騷地扇著,一邊笑道:“你瞧,這不就是你附庸風雅之時慣會做的事嗎?”

楊嘉謨和鄭三彪都被二人的鬥嘴遊戲吸引,睜眼看著楊嘉臣手握折扇嘲弄楊俊的別扭姿勢,不禁大笑。

楊俊一躍從軟椅中起身,跨到楊嘉臣跟前去搶奪扇子,不滿道:“豬鼻子裏安兩根大蔥就敢裝象!”

楊嘉臣玩心大起,也從椅中跳起來躲避,逗著楊俊去搶奪,二人像兩個孩子般你追我趕,間或拳打腳踢一番,邊較量身手邊嘻嘻哈哈玩鬧得不亦樂乎。

鄭三彪看得直搖頭,對楊嘉謨笑道:“瞧瞧,都能當孩子爹的人了,一個個的還以為自己是孩子呢!”

楊嘉謨心念一動,半是認真的問鄭三彪:“鄭大哥不說我都沒意識到,我們兄弟之中以你和我大哥年齡居長,你們什麼時候能讓大家喝上喜酒啊?”

鄭三彪一怔,繼而精明地笑著反問:“怎麼?三弟是覺得做哥哥的不成親,你們不好越過去先成家對嗎?還是有合適的人家要給二弟說親了?”

“為什麼不是鄭大哥呢?”楊嘉謨略感不解:“真要論長幼再成家,也是你最靠前。”

鄭三彪眼眸一黯,又極快地掩飾掉情緒,輕歎口氣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姻緣之事強求不來的。”

看著外貌粗豪的鄭三彪說出了如此兒女情長的話來,楊嘉謨頗有些不能直視,但亦捕捉到了他眼底剛剛一閃而過的那抹異色,立刻便意識到鄭三彪應該有著情傷才遲遲不願成婚,隻是不知道埋藏在他心底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故事。

鄭三彪回避著楊嘉謨審視的目光,用一貫熱心的口氣笑問:“別說我了,三弟儀表堂堂英俊不凡,可有中意於你的女子,或是你喜歡的姑娘家呢?若有,我去幫你做一趟紅娘也好啊!”

說罷,又掃視著院落慨歎著說道:“這院裏啥都不少,就是缺一位內當家和孩子笑鬧的身影啊!”

楊嘉謨沒辦法接這話,隻得抿了唇保持沉默。內當家和孩子?這個他還真沒有想過,但是被鄭三彪一提,他的腦海之中卻突然浮現出程英歪著頭為他煎藥的身影來……念頭剛起,楊嘉謨真把自己嚇了一跳,趕忙及時阻斷了這個突兀的旖念。程英是和達奇勳有婚約在身的,他怎麼可以胡思亂想?

閉了眼睛躺進軟椅的更深處,楊嘉謨盡量放空思想不去念及其他。可是,誰知道眼睛一閉麵前又貿貿然浮出青崖的麵容來,浮現出她端坐高位指派侍女、護衛差事時胸有成竹的雍容氣度來……

沒辦法,楊嘉謨忙又睜開眼睛甩了甩頭,堅決而略帶一絲懊惱地拍了把椅子的扶手。

鄭三彪見了感到奇怪,正待關切一番卻見剛被任命為前院管事的一個仆人繞過照壁急慌慌而來,便隻得將疑惑轉移。

“看你著急忙慌的,發生了何事?”鄭三彪問那管事。

管事的原名沒人刻意去記,早在楊俊買了他們進來的時候就改名換姓了,隨著主家的姓現下稱做“楊一”。圖個省事,幹脆其他幾個就順序排了下來,楊二、楊三的叫著倒也好記。

楊一恭敬地施了一禮,目光卻望向楊嘉謨言道:“稟將軍,肅王府遣人來門上,說郡主請您過去一趟。”

楊嘉謨聞言坐直了身子:“說了什麼事沒有?”

楊一想了想,頗為糊塗地稟道:“來人說的也不大清楚,隻說是個什麼孩子與將軍有些幹係,郡主請您去就是為著這個孩子。”

“小豆子?”楊俊和楊嘉臣也停了打鬧,走過來看著楊嘉謨道:“難道是小豆子出事了?”

楊嘉謨起身,凝重道:“大約是為那孩子,但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有去了才能知道。”

“不會是肅王府虐待小孩,或者嫌小豆子照顧麻煩想要反悔不管了吧?”楊嘉臣頓時憤慨起來。

楊嘉謨擺手:“大哥不要先入為主,我這就去看看,到底怎樣一看便知。”

“我隨你一起去!”楊嘉臣憤憤道:“他們要是敢為難那孩子,我可決不答應!”

見楊嘉臣情緒激動,楊嘉謨覺得以他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宜與自己同行,便安撫道:“大哥你先別著急,還是我和永明去一趟吧!真要遇到什麼麻煩,我們再回來找你,咱們弟兄幾個再做商議。”

說罷,楊嘉謨已經抬步走了出去,順便招呼楊俊:“永明,你跟我去。”

楊俊也不遲疑,拔腿跟上去,兩兄弟匆匆走了。

鄭三彪隻得接著安撫滿臉不悅的楊嘉臣:“二弟稍安勿躁,有永明陪著明宇去王府,以他們二人的機智凡事皆可應對,咱們在家安心等待就是。”

楊嘉臣無奈地點了點頭,也沒心情曬太陽了,向鄭三彪草草抱了抱拳便往後院去了。

肅王府別院,這是楊嘉謨第二次來這裏。因為有青崖派去請他的侍衛帶路,楊嘉謨和楊俊不必經受大門護衛的盤查便輕輕鬆直達前廳。在廳前的石階下頓腳,還沒站穩腳跟就聽一聲尖利至極的孩子哭叫聲從廳中傳了出來。二人不禁對視一眼,臉上浮起同樣的擔憂來,剛剛那一聲尖叫難道就是小豆子?

去通稟的侍衛去得快出來的也快,走到楊嘉謨跟前微一頷首:“楊指揮,郡主請你進去。”

楊嘉謨草草還禮,與楊俊一起登上白玉石階直往廳中進去。

前廳之中的嘈雜隨著二人的到來,忽然靜默下來,短暫詭異的安靜之後,更為高亢的一聲尖叫差點刺穿眾人耳膜。

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楊嘉謨的目光定格在上座的椅子背後,透過雕花椅背的空隙,他看到了一個孩子驚恐萬狀中帶著絕望的眼神。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如此絕望的?毫無疑問,一定是有人虐待了這個孩子。楊嘉謨不敢想象,一顆心不禁沉了下去,眼神中不由帶著一股冰寒之氣望向另一邊高座上的青崖。

“敢問郡主,這孩子到底怎麼了,為何嚇成這樣?還在此尖叫?”楊嘉謨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問道。

青崖瞥了眼小豆子藏身的那張椅子,坦然的看向楊嘉謨淡淡道:“放心吧,我並沒有苛待他。”

楊俊對青崖的回答十分不滿,忍不住駁斥:“沒有苛待?那這孩子至於尖叫哭號嗎?”

“放肆!”劉女官清冷而高亢的喝斥,盯著楊俊看了一眼,轉向楊嘉謨略微柔和地又道:“楊指揮,我們的確沒有苛待這孩子,他在府中本來一切挺好,白白淨淨的十分惹人喜愛,之所以出了今天這個狀況,還有一則內情。”

楊嘉謨疑惑:“什麼內情還請長史明言。”

劉女官以眼神詢問青崖,得到對方點頭允諾後,才緩緩說起:“這孩子自打來到府裏事事乖順不哭不鬧,但唯有貼身穿的一件舊肚兜無論如何都不肯離身,就連沐浴時也須得他自己收著,放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