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ä|X甘州中衛,顧名思義就在甘州最中心的地段,衛所回事處設置於總兵府第一進的大門南側跨院裏,與甘州前後衛兩個衛所在一個院子裏辦公,對麵的北側院落裏則設了甘州左右二衛的回事處。既然任了甘州中衛指揮使,楊嘉謨傷勢恢複了個大概,便去總兵府拜望達雲,然後準備走馬上任。在這之前,他已經讓楊嘉臣等人去詳細打聽過了,知道甘州中衛雖名為甘肅鎮十二衛之一,但早就淪為直接受肅王轄製的府軍及保護肅王府的專用衛所了。
楊嘉謨被安排到了這樣一個位置上真是憂喜參半,憂的是甘州中衛不得上戰場殺敵,令他的抱負無處施展,喜的卻是如此一來自己便更方便接觸肅王府的秘密了。這對查證芙蓉香一事,有了更便利的條件。現在已然可以肯定,肅王府不但參與製售芙蓉香,很有可能還是背後最大的獲利者,否則很難解釋這麼多年芙蓉香在西北橫行無人製止的局麵,也更能說明楊俊曾經說過他小時候的那個村莊被惡勢力屠殺而申告無人問津的隱情。如此看來,到甘州中衛任職似乎也不是一件讓人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挑了一個晴好的天氣,楊嘉謨換上程英送來的新衣去了總兵府。
總兵府煊赫依舊,青磚綠瓦府門巍峨,門上慣常有兩尊象征權勢的威武石獅子坐鎮,一隊兵衛目不斜視的值守站哨。
楊嘉謨上前報上名號,言明是來求見達總兵的,值守兵衛早就聽說過楊嘉謨的事跡了,誇讚了一陣在高台守禦所楊嘉謨身負火藥彈丸勇闖哈喇珠子部落腹地的英雄行為,才高高興興地進去稟報去了。楊嘉謨覺得好笑,他養傷之時深居簡出竟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成了甘州的名人,看適才那名去通稟的小兵,和還端立在大門口的幾名兵衛的臉色就不難斷定,想必在這些人的心目中他這個原被發配來戍邊的罪臣,是敢於生死不計的去拚命才能換得榮升機會的了。
隨便別人怎麼想吧!楊嘉謨可沒閑心去關注這些,他現在滿腦子所思所想的就是如何在達總兵跟前爭取到更多自行處斷事務的權利,還有如何能夠名正言順的把甘州中衛從肅王府的桎梏中徹底剝離下來,讓這支軍兵真正發揮戰場殺敵的效用,而不是淪為窩在城裏專為肅王府服務的鷹犬,在欺壓百姓中去充當王府的打手。
等了片刻,那名去通稟的兵衛出來,客客氣氣地請了楊嘉謨入內,親自引著他來到總兵府的二門處才告辭離開,又有二院內達雲的親衛來領著他直到前廳。
“我們大人正在和青崖郡主說話。”親衛提示一聲,然後站在門口向內高聲稟道:“稟大人,楊指揮使到了。”
屋內談話聲安靜下來,一道和藹的聲音傳出:“請進來說話吧!”
親衛做了個請的手勢,楊嘉謨整整衣袍抬腿邁進了總兵府的大廳。
廳裏上座中果然坐著青崖,下首裏作陪的是年過半百的總兵達雲。
楊嘉謨掃了一眼便低頭施禮:“末將楊嘉謨參見郡主,拜見達總兵。”
青崖並未應答,隻端了茶盅慢慢品著,
達雲打量著楊嘉謨長身玉立的模樣,笑容可掬地揮了揮手:“楊指揮不必多禮,坐下慢慢說話。”
楊嘉謨謝了座,在達雲對麵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青崖這才放下茶盞,淡淡問道:“楊指揮使這是傷勢大好了?”
楊嘉謨在座中拱手,眼觀鼻鼻觀心回道:“稟郡主,末將的傷勢已經好了,不礙事了。”
“恢複得還不錯!”青崖的言語裏聽不出喜怒,倒有些無話找話。
楊嘉謨笑笑:“勞郡主垂問了,末將慚愧。”
青崖麵色淡淡,看了眼楊嘉謨又將目光轉向達雲問道:“剛剛與達總兵談到用人的事,楊指揮就到了,這倒真應了無巧不成書的那句話了。”
達雲不像陳克戎那樣板正,聞言笑嗬嗬地打量著楊嘉謨:“楊指揮年輕有為,是個不錯的人選,先前倒把這樣得力的人給忘到了腦後。”
楊嘉謨聽得糊塗,見青崖和達雲都看著自己,便不禁問道:“末將鬥膽,敢問大人適才所說是什麼意思?如有需要效勞之處,末將自當義不容辭!”
達雲撫須而笑,頷首道:“剛剛在你來之前郡主正說到征糧之事進展緩慢,欲從衛戍之中抽調了軍兵去催繳,本將正犯愁該派了誰去,你楊指揮便恰好趕來了,那此事就合該落到你身上了。”
竟是這件事!楊嘉謨聽完很有一些遲疑,這與他今日來拜見達雲的初衷可謂是大相徑庭了。
“怎麼?楊指揮看似有顧慮?”青崖睃了眼楊嘉謨的麵色問道。
楊嘉謨忙斂容正色回應:“郡主差遣末將不敢不尊。隻是,末將尚有一事沒想明白。”
青崖盯住楊嘉謨的眼睛淡笑而問:“哦?楊指揮何事未明,不妨直言。”
楊嘉謨懷揣忐忑,覷著青崖的表情斟酌詞句道:“末將鬥膽,敢問郡主如今征糧征到了幾成,還差多少,是否必須在年前征夠數額?而現下百姓們對此又有什麼看法?”
連著幾個問題問出口,達雲看楊嘉謨的眼神中有了絲絲玩味,而青崖的麵色卻逐漸冷淡下來。
“你這話是何意?”青崖的不悅顯而易見,頗有厲色地問道:“是在指責本郡主不顧百姓生死,還是在質疑王府的賦稅事宜?”
楊嘉謨趕忙起身,躬身一禮道:“末將不敢。隻不過近日養傷賦閑,聽到了坊間一些傳聞,故而冒昧提出來罷了,還請郡主勿怪。”
“坊間傳聞?”青崖不解,繼而略帶不屑地冷笑一聲:“賦稅一事乃是定規,肅王府經略西北二百餘年曆來都是如此,哪一年沒有人出來鬧事,本郡主又何曾在乎過所謂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