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天闕(1 / 2)

四歲握劍,五歲禦劍,最忘不了是六歲那年。

孟浪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柳老頭拉著渾身包裹得如同一個粽子的他來到了樓蘭城外六十裏處的北冥泊。

再沒有比北冥泊更北的湖泊,天底下也就隻有那麼一個隻有冰沒有水的湖,雖然這也就是近百年來的事。

北冥泊並不淺,百來年前還有水之時,深入十數米處就足以淹過一個成年北荒人的頭顱。

能將如此湖泊全部凍結成冰,北荒的冷遠不是南人所能想象的。

放眼天下,再沒有比北荒人更惡劣的生存環境,也再沒有比北荒人更健壯魁梧的民族。

荒人,雖然南人常如此稱呼他們眼中的北荒蠻子,但北荒人從不自稱荒人,而是以天人自居。

北荒人的古代傳說中上古時期北方天裂,導致北方常年沒有黑夜隻有極晝,冰山為此消融,大地將被汪洋吞沒,上古神媧祖采北荒七色石補天,於補天間隙挖泥造人,是為人類的始祖。

人類起源於北方,這是北荒人的共識,至於南人認不認同,他們並不關心。北荒人隻知道自己是這大地上第一批人類的後裔,得天寵愛,才會有如此舉世無雙的體格。

在他們眼中,體格遠遜於他們的南人是被他們淘汰的人種,才會被驅離這世上最近天之處的北荒。

而南人們隻知道自己坐擁著這片蒼茫大地的最富饒之地,荒人蠻子被遠遠束縛在北荒那樣的不毛之地,實在是可憐至極。

立場不同,則觀點不同。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北荒人崇拜的媧祖神將天補得太牢了,北方的冬日越來越冷,黑夜越來越長。近百年來,北荒都城樓蘭一年四季差不多都是冰封之城。

冷,意味著食物越來越少,行動越來越不便。

一直以能夠居住在北荒這片世界上最純淨之地,享受著最近天聖潔陽光沐浴的北荒人終於坐不住了。

從西域時期開始入侵西域,到現在侵擾北疆、西夏和北燕,北荒人雖然裝備粗劣,但依仗著體格,沒少在這三國虎口中拔牙。

好在,北荒人雖被南人稱為蠻子,實則心地和北荒隨處可見的冰原一樣純淨,並沒有侵吞三國領土的野心,求得隻是溫飽,隻要得到了足夠的事物,絕對不會在北荒之外停留片刻。

孟浪對北荒人是同情加尊敬的,一個堅守著天人驕傲的民族,有著最原始的信仰,能夠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沿襲數千年且一直能以居住在如此惡劣之地自豪,不得不說傻得可愛,純粹得可敬。

北荒人是奇跡,孟浪一直這麼認為。

而那座北荒唯一的城市樓蘭,那座整座城都是用七色石築成的瑰麗城市,更是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閃耀於北方,也在孟浪心中留下了永不平息的驚歎。

同樣在孟浪心中留下的驚歎的,還有那北冥泊,以及柳老頭留在北冥泊的那兩劍。

那一日柳老頭坐在北冥泊前,閉目養息三刻鍾,孟浪一個人在冰麵上玩得不亦樂乎。

北荒雖然處處是冰原,但北荒海拔高,腳下便是萬仞高山,難有真正平坦之地。難得有北冥泊如此平整光滑之地,極度缺乏生活趣味的孟浪自然是孩子性起,從這頭溜到那頭,從那頭滾到這頭,也不覺得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