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好像上鉤了。抱胸眯眼,做出一副遐想的樣子道,女生似父,雲兒的女兒但凡像你幾分,就肯定是個美人----等到了十四五歲……
嶽雲臉色越來越難看,爬起來,瞪著我,強忍氣道,還望官家三思----
我一瞥,也語氣不善道,三思?怎的?皇家門楣都高攀不上嶽家嗎?哼哼,讓朕看上,分明就是福氣。普天之下也隻有你這般不識抬舉!
嶽雲再忍不得,一拳砸在薄薄的褥上,卻也震得床抖了幾抖。終於開口罵道,官家還是改不了的荒淫!豈有此理----待我女兒長成,官家都多少歲了?還妄想糟踐女孩兒----
我倒抽一口冷氣,也翻身坐起,指作勢著他斥罵道,“想到哪裏去了?莫非朕在你眼裏就是個老不休嗎?如今你陪在朕身邊,難道朕還無恥到打你女兒的主意?”
眼見嶽雲胸膛起伏,脖子耳尖都發紅,不知道是不是在咀嚼“你陪在朕身邊”這話。
頓時我眼明手快,抓起軟枕沒頭沒腦朝他砸過去,喝道:還敢罵朕荒淫?朕為了下一代著想,落你口裏竟成荒淫?
嶽雲傻傻被砸到,這才恍然大悟我所指----其實是要給我的養子太子結親。外人看來這份巨大的榮耀他還來不及仔細思量,我就狠錘床邊道,“朕生氣了!朕生氣了!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你放肆說朕荒淫了!上次是雷兒,這次竟然是你那還沒影的女兒----”
“這……官家……”他幹巴巴擠不出詞。
我口舌流暢道,“嶽雲你要氣死朕啊?!你還沒得教訓不成?上次是被挑唆誤會了,今次呢?可有人挑唆你啊?你可有絲毫相信朕啊?”
連珠貫炮的怒火,隻讓嶽雲氣焰頓矮,麵紅耳赤張口結舌訥訥要賠罪。
我見機,氣哼哼道,“豈有此理----你這小冤家----竟敢如此亂想。要朕原諒是吧?拿紙筆來!!”
嶽雲乖乖披衣下床,自桌上取了,更蘸好墨,老實捧到床前。
我挑眉道,朕說你寫----就寫認罪書吧!
這時候,理虧又心虛的嶽雲竟被我□□得沒了半分暴脾氣,我見他輕咬牙,一筆一劃地端正寫下認罪二字----隻寫得手一抖,墨滴掉了一大團。
我陰險齜牙道,上次見你誠實道歉,本想饒過,豈料你一次比一次沒譜地發作,這回,朕新賬老賬記在一起,嶽雲你說你冤枉不冤枉啊?
他忍氣吞聲低低道,不冤枉。
我一指桌子道,那你便去寫吧----寫了給朕看,要從實坦白招供,寫得不好,朕便撕了。寫得朕滿意了,你再畫押。
嶽雲拽著紙張,慢吞吞無奈坐到平日自己的位置上,對著燭光發了半天呆,轉頭見我不理會,知道今次無可避免,隻得低頭寫了----我瞧著他的模樣,早在心裏把牙都要笑掉。
待嶽雲蔫蔫地呈上給我,我哼了一聲,接過又順勢在他胳膊上擰一下,說道,長個記□□。
嶽雲垂著頭,垂著眼,將不甘抑鬱統統遮掩在濃黑的眼睫眉間。我彈一彈紙張,念道:三月十五,誤會官家對雷兒無禮,七月初三,再次誤會官家。嶽雲認罪,甘受責罰。
寫了長久功夫,就這樣?
嶽雲偏頭咬牙道,我文墨不精,隻會這麼寫----官家還要怎樣?
我想一想,決定見好就收。便道,好吧,事不過三,朕,再饒你一回。你去取朕的印泥來。
嶽雲悶頭悶腦地將盛在玉盒中的朱砂膏捧了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蘸上紅色,往紙張上一按,大功告成。
再小心,把嶽雲的供狀疊整齊,放在床頭,盯著他卻道,“下回再犯,就得原原本本寫下你到底冤枉了什麼,朕還要把你的認罪書,裝裱起來,掛在牆上,看你還亂想不。”
他無力地說道,任憑官家處置。
經過這麼一挫,嶽雲再沒了和我親密親近說話的興致,坐著不動,悶聲不響,握拳定定,似乎生怕多說一個字又讓我拿住把柄。
我很見機地,幹脆讓他下去休息。卻在聽得隔壁的門,重重一聲合上後,躡手躡腳起來,踏著花影,掩於暗處,躲在外偷聽----隻聽得幾聲含糊的悶嚷。
再偷偷透過縫隙一瞧,隻見床上,薄被鼓鼓囊囊---原來嶽雲裹頭裹腦地團著,全身蒙在被子裏,一邊不甘地嚷嚷什麼,一邊還不住恨恨錘床踢被子。
此等風景,隻讓我掩口笑彎腰。待抬頭一看,天上彎彎的月亮,也咧著嘴角,笑得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