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盤算此回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能和西夏交易馬匹,補充軍隊所需。為了防止李仁孝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傲慢病,決定先給他一個下馬威。
川陝之地,是三大產馬區的交彙地帶。我很快頒旨,擬定在興元府郊建立一個馬匹的自由貿易市場。國家負責維持次序,提供飼料住宿等服務,並收取一定的低廉入場費。
吐蕃馬和雲南馬的質量都不上好,產良馬的西夏那方卻架不住輿論啊----刻意傳出的風聲,都是吐蕃人大理人笑嘻嘻地趕著大群馬匹前來,眼看就要在交易中賺得豐利。
如此萬事俱備,東風猛吹。嶽雲二十四歲生日過後一月,終於傳來了李仁孝姍姍來遲即將抵達邊境的消息。
雖然我在興元府一帶也有正事可忙,但對於會盟如此拖延,導致趕回臨安皇宮渡七夕的計劃破滅----中國的傳統情人節啊,原打算我要與嶽雲攜手觀看銀河,提筆補簽婚書!
帶著這股濃重的怨念,大軍繼續往目的地臨洮行進。於是美好的七夕之夜,因為處在壓根沒有節日氛圍的野外,嶽雲仿佛無知無察。
我心癢癢地獨自佇立在帳篷外,仰頭張望星空----無一絲空氣汙染,星星像碎鑽般鑲嵌在黑絲幕上,閃爍璀璨。夏夜微風輕拂,蟲鳴聲聲,遠處的水源旁又能看到點點螢火蟲綠瑩瑩飛舞,這是個多麼適合談情說愛的夜晚啊!
正感慨,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我不必轉頭也知道嶽雲巡查完畢回來了。
嶽雲站我身旁,輕喚我道,官家在此作甚?
我微笑著轉向,打量他----盔甲嚴整泛出寒色銀華,裹巾係得端正,手握鐵錐槍,另一臂上搭著猩紅披風正作勢遞給我。
我接過,低聲道,朕在觀看浩瀚星空。雲兒,你識得它們?
嶽雲舉目觀望,自信道,“野外行軍,夜間靠星宿判斷方位是軍中常識。官家且看,如今夏日,北鬥星的鬥柄必然指著南方。”
唉。他似個木頭人,領會不了牛郎織女的暗示啊。
我糾結著再看嶽雲,見他仰頭含笑,也被這極美的星空所觸動,眼中神華晶瑩流瀲,眉峰舒展,有神清氣爽之態。
眼珠一轉,又感慨道,“光陰似箭,去年今日,雲兒你主持了雷兒的訂婚儀式呢。”
他眨眨眼,卻又想起一段於他有些羞惱的記憶:因在仁明殿中喝醉,被我抱回福寧殿最終還被吻了。因此嶽雲“是”了聲,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
我嗬嗬笑著,故意不提那茬,隻道,“朕看新的府邸也修繕得差不多了。雲兒,咱們回京後,就可以讓這一對早日成婚,雷兒膝下一添丁,你爹爹見了定然高興。”
嶽雲聽聞弟弟終生大事有關,也顧不得與我計較其他了,點頭嗯了聲,聽我繼續念叨:雷兒雖然長得像你又與你一母同胞,卻遠沒有你這般行伍的天賦----
他立即維護弟弟道,“雷兒從小身體柔弱,理所當然不能從軍。但他讀的書遠比我多,更像爹爹一樣有做詩賦之才。”
我笑道,是,是,朕沒有絲毫輕視雷兒的意思。隻是他就要成為宗姬的丈夫,堂堂郡馬,嗯,朕知道嶽家兒郎絕不喜歡無所事事的富貴生活----雲兒,你覺得雷兒日後,是先走科舉呢?還是朕給他一個不高的職務,由他慢慢曆練?
嶽雲一愣,思索一番答道,此事要看雷兒和我爹爹的意思。但我估量著,爹爹會希望雷兒霖兒都能去太學念書。官家可否……讓……讓……
他說到此,可能是恍惚覺得有些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我對他的愛為家人謀取之感,說話結結巴巴最後聲音都不聞,更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子,好像做錯了事一般。
我愛上心頭,趕緊安撫道,“好啊,如今太學新建,正需要錄用年輕青俊之才。太學又有習騎射的武學,嗬嗬,若你爹爹有空,朕還想請鵬舉他擔當武學司業,為國家教養出一批良將呢。”
嶽雲聽聞後又驚又喜,忙著想回帳篷寫信給嶽飛。我想一想,生怕這事又被一貫有些不近人情的嶽飛判斷為“儀仗官家寵愛以權謀私”責備嶽雲,趕緊道,“慢著,雲兒,此事需斟酌用詞,朕說你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