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的行騙為什麼沒有人指出呢,很快,我的疑惑找到了根源,因為我發現了一個叫作大緣齋的地方。
大緣齋深藏在一座高層的13樓,那裏表麵上是個測字算命的會所,但實際上是賄賂官員的秘密中轉站。之所以沒有人揭穿頂天集團的騙局,隻是因為頂天集團的利益與A市高官們的利益緊密結合著。高官在保證集團向民眾施展騙術的同時,也是在保護他們自身的利益與安全。
我終於意識到,要想戳破頂天集團的騙局,絕不是用普通的方法就可以實現的,靠我一己之力根本報不了仇。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陷在苦惱之中。錢世長活得如此風光,而我的父親卻悲慘死去,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仇恨讓我越來越透不過氣來,那段日子我生活得很壓抑、很痛苦,假如我不知道仇人是誰,起碼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苟且偷生,可仇人近在眼前,而且還活得風光無限,本來我以為遺忘掉的那些噩夢再次湧進了我的生活,即便我膽小如鼠什麼也不去做,我也終將會被自己的噩夢折磨致死。
最後,我終於想到了一個方法,我要用自己擅長的技能為父母報仇,為A市被愚弄的百姓聲張正義。我所擅長的是什麼,當然就是魔術了!
幾乎占用了所有的業餘時間,我一直蹲守在大緣齋樓下,我發現齋主周寅生並不經常外出,而是主要由他的助理孫壽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物。孫壽雖然在人前是周算子的助理,任由周寅生指使,可一旦二人獨處的時候,我發現孫壽才是周寅生的上級。也就是說,孫壽似乎是借著助理這個身份每天監視著周寅生。
意識到這一線索之後,我曾用租來的車子跟蹤孫壽,發現與孫壽有接觸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情人,一個則是錢勇。
當然,我沒辦法聽到孫壽與錢勇之間的對話,但我可以輕鬆潛入孫壽的單身公寓去找尋證據,孫壽這個人很謹慎,在他家裏,我絲毫沒有找到任何直接的證據,於是我試圖打開孫壽的私人筆記本電腦,但電腦設有密碼,我根本無法進入。
這是我第一次私闖民宅,我做得非常小心,自認為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但敏感的孫壽應該還是有所發覺,當我學會了如何破解電腦密碼,再次潛入孫壽的公寓之時,原本擺在家裏的電腦不翼而飛,看來那電腦裏必然存著重要的信息。孫壽故意把電腦轉移到他處,我真後悔那天沒有當機立斷把電腦帶走。
我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於是我想到了孫壽的情人,那女人也是獨居,我跟蹤她得知了她的住址,趁著她上班之際進入她的房間。果然,在女人家裏我發現了曾經擺在孫壽公寓的那一台筆記本電腦,這一次我沒有猶豫,帶走電腦的同時還拿了一些現金和首飾,為的是製造一場普通失竊案的假象。
用電腦高手教給我的方法,我破解了孫壽電腦的密碼,把有用的文件全部拷貝出來,逐一查閱了文檔資料,我發現了一個類似於賬本的文檔文件。文件中記錄了近3年來,通過大緣齋進行地下交易的所有細節,包括時間、物品、金額甚至高官的姓名。
我沒想到,這麼絕密的文件就這樣被我輕易搞到手了,我很興奮,興奮得睡不著覺。起初,我想把文件立刻交給紀檢部門,但冷靜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些文件雖然是絕密,但我沒有證據證明上麵寫著的內容都是真的,紀檢部門不可能因為一封匿名信件就下大力度調查此事。更何況,頂天集團的實力如此雄厚,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要想對付錢世長,絕不可以如此簡單草率。
先前的興奮一掃而空,我不能如此盲目行事,起碼我也得證實一下那些賬單是否真實。於是我重新打開電腦,找到最近日期,發現有一批寶石通過大緣齋轉到了某個珠寶店,那批寶石是商人送給高官的一份大禮,因為數目巨大太過燙手,所以賣給了大緣齋變換成現金而後把錢存進外國銀行。
這種類似於洗黑錢的技巧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具體是怎麼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很快,我就得到了更加重要的線索,那就是,這一批寶石被某珠寶店低價購買了,暫時存進了A市某銀行裏。
我始終堅信,如果想要做成某一件事,就一定可以打聽出可以利用的線索來,為了結束錢世長高枕無憂的生活,並讓他意識到他的克星已經出現在A市,我決定運用我所擅長的技能,製造一起極其荒誕的打劫案用以威懾頂天集團。
化妝術是一個魔術師的必修課,並且也是我所擅長的,我設計了一老一少兩個角色,20歲與40歲的兩個男人。要是年齡跨度太大,再高明的化妝術也很難把握。
經過層層篩選,我找到了一個足夠貪心而又誠實可靠的中年婦女,我要讓她幫我完成第一次任務——打劫價值超過500萬元人民幣的寶石。
說實話,這隻是一場實驗或者作秀,我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得到那批寶石,沒想到我就這麼成功了,偶然的成功讓我一下子野心十足,對於接下來設想的事情更是信心百倍。
冤家路窄這句話真是很有道理,沒想到負責這起案件的刑警大隊長正是那個人,雖然他比18年前老了許多,但那張曾經年輕的臉每晚還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我是不可能把那張臉忘記的。
在網絡上稍微進行搜索,我就知道這個老警官叫作顧陽熙,網上他的報道多如牛毛,都是頌揚他如何神勇,辦案如何迅捷,居然還有百分百破案率的美稱。我越看越生氣,為什麼破壞過我家庭的人在18年後都有了各自的輝煌,而我卻承受那種無盡的痛苦。
雖然我清楚地知道母親的死是一次意外,不能夠全怪那名老警官,但他也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把那件悲劇忘得一幹二淨,起碼也該懺悔,那畢竟是我母親的生命啊,而老警官的事業似乎還蒸蒸日上如日中天,這怎麼能讓我心理平衡呢?所以,最後我決定順便也報複一下他。
我要報複的兩個對象——顧陽熙和錢世長。報複與報複是不一樣的,對於老刑警的報複是在智力上,然而對於錢世長,我要讓他血債血償。
接下來,我製造了一場露天追逐的鬧劇,我在網上貼出帖子尋找三個善於長跑的男人,其實那三個人跑得快與慢都無所謂,我需要的隻是混亂,把事情搞得越混亂越好,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市民重視,同時令警方關注。
我利用寶石搶劫案為由頭,故意把消息透露給警方和頂天集團,為的是讓這三路人馬互相追逐,達到混亂的效果。其實,那三個皮包裏麵都沒有真正的寶石,我希望達到的目的是愚弄警方並且激怒警方,讓那個擁有百分百破案率的老警官焦頭爛額七竅生煙,殺一殺他的威風。
這一次的挑釁要比寶石搶劫案簡單得多,我有信心可以表現得更好、更完美。當天,我穿著旱冰鞋混在人群中觀察著事件的發展,而後跟隨程鵬和警方上到天橋。在天橋上,我曾故意地撞了那位老警官一下,發現他真的是老了,已接近筋疲力盡,看著他滿臉的汗水,我心中竟然產生出一絲不忍來。
就這樣,我的挑釁又成功了,尤其是最後的平麵冷凍車,說實話,這次我雇傭了兩個人幫我布置現場,當然都是我事先教會他們的,工作也著實簡單,就是在特定的地點把紙板立起來卡在牆上就行了,事先我已經讓那兩個人演練過多次,即便萬一發生意外,仰仗我對胡同的熟悉程度,也完全有把握順利脫身。
對於天橋上的流血事件我真的很抱歉,我當時並不知道樓房上的槍手會是錢勇,也不認為一個紈絝子弟有那麼好的身手,所以說,程鵬的受傷是一次意外。但程鵬並不無辜,他身為運動員,不是退役而是被開除,因為他不喜歡按部就班的訓練而是經常耍小聰明,做了很多投機取巧的勾當,從而被教練從長跑隊裏剔除。網上的信息本來就不可靠,可程鵬偏偏為了錢想堵上一把,既然是他不走正路,為了快速賺錢而冒險,我也沒有辦法。
其餘參與跑步的兩個人——趙陽和王浩。趙陽可以說是被王浩害死的,因為王浩是個混混,我選擇王浩就是因為他不是什麼好人,即便發生危險,像他這種人也罪有應得。我曾向王浩透露出運送的貨物是價值連城的寶石,王浩起了私心,暗中通知黑道上的殺手,企圖用槍殺死程鵬和趙陽,從而得到寶石,那樣三隻皮箱就全部落入王浩之手。如果程鵬不是因為自己跑得快,可能到不了天橋就被王浩安插的人擊斃了,是程鵬的一雙腿救了他自己。
這場鬧劇在A事迅速傳開,居然被媒體大肆宣傳,我覺得這下子連社會輿論都在幫助我,於是我的信心更足了。其實,這就是一種暗示,一種自我暗示,想成功實現夢想的人都應該暗示自己一定是強者,隻有自己相信自己的實力,所有的問題和困難才可以迎刃而解。
遺失的寶石絕不止報紙上聲稱的價值500萬,而是超越了這個數字,有了寶石這個籌碼,我就可以用寶石做誘餌進入大緣齋,周寅生並沒有那麼超凡灑脫,他依舊脫離不開貪財圖利的小人本性。
我利用三張紙牌的簡單魔術把那個號稱“周算子”的周寅生耍得團團轉,並且向他透露出大緣齋的秘密已然被泄漏。周寅生明顯慌了,他乖乖地聽了我給他講述的所謂“故事”,其實我隻是把孫壽電腦裏賄賂官員的資料撿了一些說給他聽,但他又不敢把我怎麼樣,因為以他多年的江湖經驗,他知道我沒理由單刀赴會,最後也隻能放我離開大緣齋。
孫壽和錢勇一樣,都是狠角色,這就要提及周算子的死,他的死可能是因為大緣齋的秘密將要大白於天下,心裏一窄跳樓自殺,但我更相信是孫壽幹的。當晚在我走之後,周算子肯定把實情彙報給了孫壽,事關重大,因為這是由於孫壽的疏忽造成的,為了讓周寅生永遠不要把事情透露給錢勇,於是孫壽選擇幹掉周寅生,把周寅生從13樓推下去摔死了。
錢勇也是狠角色,他當過兵受過訓練,槍法也不錯,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孫壽的死與他有關,但孫壽死之前確實跟錢勇在一起喝酒,這些我是從錢勇的父親口中得知的。以錢勇的身手,勒死孫壽易如反掌,況且孫壽還喝得酩酊大醉,至於車子是如何掉進護城河裏,究竟是孫壽自己開下去的還是被錢勇推下去的,這些都不重要了。
大緣齋一連死了兩個人,人命關天,錢世長必然心驚肉跳。我個人覺得,錢世長這個人隻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騙子,他隻圖錢不圖命,他比錢勇年長很多,思想成熟,知道一旦出了人命案,必然會產生諸多麻煩。
就這樣,錢世長與錢勇之間勢必會出現分歧和裂痕,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也是我之所以做這些事的原因。再堅固的堡壘也怕從內部瓦解,但首先要在堅固的堡壘外麵催生出裂縫,有了縫隙才可以插針,才可以擾亂內部令其迅速瓦解,不是嗎?
也許,這一對擁有同樣姓氏但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兄弟很久之前就已經埋下了矛盾的種子,這種重新組建的家庭本來就潛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慢慢地,錢世長覺得身邊的錢勇越來越危險,錢勇也覺得錢世長總是壓在他頭上,更多時候,他們兩個心照不宣地在別人麵前營造出一種“兄弟齊心”的表象,但很少有人能看出來,越是平靜的湖水下麵,往往掩蓋著的是更加洶湧的暗流。
我清楚地看清了這一點,即便錢氏兄弟真的親密無間,我也要用我的智慧促成這種矛盾的產生並且擴大化,從而有利於實施我的報仇計劃。
瓦解錢氏兄弟的感情是我的最終目的,之前的寶石打劫案等等一係列事件都是為這個目的服務的。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把目標集中在錢勇身上,之所以選擇錢勇而不是錢世長,我有自己的見解。
錢世長老謀深算並且沒有家庭和兒女,所以他沒有後顧之憂,這種隻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的男人其實很難對付,而錢勇年輕,年輕人容易衝動,遊手好閑,喜歡出入酒色場所,錢勇這樣的人欲望強烈、感情衝動,一旦被煽動起來更容易達到我的目的。再說,錢勇的身手與能力也符合我的要求。
在A市的那些行動啟動之前,我把更多的精力首先放在錢勇身上,我熟悉了他每天的生活,了解到他喜歡去哪一家夜店,喝什麼牌子的酒,對哪一類的異性感興趣。在這期間,最重要的莫過於我發現了錢勇最大的愛好,那就是對槍械與打靶的熱愛。
幾乎每星期,錢勇都要去射擊打靶,有時候是去省裏的靶場,有時候去郊外,尾隨在錢勇周圍的是固定的那幾個人,這些人的射擊能力參差不齊,但能看出他們的家裏都很有錢,並且有著相同的愛好。
不久之後,我喬裝打扮結識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從這個人嘴裏,我得知了錢勇很多的信息,比如錢勇以前當過兵,錢勇的射擊技術在他們中間是最好的,他們有一個私密俱樂部,算錢勇在內,目前一共有八個成員,這八個人不隻是都喜愛射擊,他們還對極限運動有著極大的興趣,比如“跑酷”這項運動。
那個年輕人本質不壞,他給我在街道上表演過跳躍障礙物,於是我也來了興致表演了一下,年輕人很崇拜我,我們就這麼成了朋友。
經過年輕人的介紹,我進入了他們的聊天群,他告訴我,昵稱叫勇哥的那個人就是錢勇,就這樣,我和錢勇可以在網絡上交流了。
起初,錢勇並不怎麼搭理我,甚至無視我,但我有辦法讓他對我產生興趣。我問他知不知道打靶的最高境界,他很不屑,我告訴他,打靶的快感不是來自命中目標或者距離靶心有多近,而是要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