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好色的插畫師(1 / 3)

有愛就會有求,求就是欲,當欲望得不到滿足時,愛就轉化成了恨。因此,愛是恨的根源,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有愛的渴望,隻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會想到,當開始愛的時候,恨的種子也悄悄種下了。

50

餘果愛上了一個女人。

餘果猜測那個與他同樣住在九樓的漂亮女人仍舊單身,因為他從未看見窗簾上映出過兩個人的影子。餘果終日被愛情折磨著,沒錯,他是想表白,但他想不出任何可以接近她的理由。

雖說他可以用畫筆編製浪漫的夢幻,但問題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真就沒了主意。

或許是餘果感動了天上的神,一個機會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個無比陰鬱的夜晚,餘果正望著對麵陽台上晾著的一條絲裙發呆。一陣風吹過,風不大,裙子居然從陽台上飄下樓去,他的目光跟隨裙子飛舞著垂到樓底。

突然來了勇氣,餘果一口氣跑到樓底下,在暗黑的樓角終於找到了那條絲裙,上麵已沾上了一些塵土,他小心翼翼地將上麵的塵土撣去。

心跳在加速,他四處瞧瞧,沒人發現,於是立即把絲裙揣進了懷裏飛快地跑回家。關上門的那一刻他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將裙子掏出來,與此同時,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餘果很想把絲裙據為己有,但他還是走下樓,轉彎,找到另一個單元入口,上了樓。

心儀的女人跟他一樣住在九樓,這點他記得很清楚。

借著樓道的廊燈,他正想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餘果很緊張,但還是把門輕輕推開了一點點,室內沒有燈光,樓道的廊燈從門縫射進去,屋裏半明半暗。他不敢擅自進入一個女人的家,隻是伸手在門上輕輕地敲擊幾下,側耳傾聽,屋裏絲毫沒有動靜。

就在餘果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屋中的黑暗裏傳出一個女人抽泣的聲音。

餘果下意識地解釋道:“我是你的鄰居,我在樓下散步時發現你家陽台上的衣服掉下來,剛巧撿到,於是就上樓來還……”

屋裏的女人似乎根本沒在聽餘果善意的解釋,黑暗中再次一片死寂。餘果很擔心她,壓低了聲音關切地問:“你還好嗎?你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我做點什麼?”

女人還是不回答。她的漠視給餘果徒增了勇氣,他把手伸進門裏,摸索著牆麵,照常規,那裏應該有客廳燈的開關,果然,真的被他摸到了。輕輕地一按,燈亮了。

從門對麵的一麵大鏡子裏,他看見了臥室裏一個女人正坐在床沿上,捏著一條毛巾,頻頻拭去淚水。

餘果當然認出了女人,客廳突然亮起的燈並沒有令她吃驚,她朝鏡子的方向看過來。他們的眼神在鏡子裏相遇了,餘果緊張得幾乎窒息,而她卻木訥得如同一具漢白玉雕像。

愛情是會令人失去理智的,餘果就失去了理智。他走進客廳,室內的擺設很簡單,這讓他猜測這女人也許並不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一直朝鏡子走過去,臥室裏的她一直通過鏡子看著他。

一刹那,鏡中的女人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什麼東西,用力地扔出來,那是一隻玻璃水杯,水杯與鏡麵相接處,嘩啦啦的一陣脆響,玻璃杯子和鏡子都碎了,碎片混作一團。

這下餘果慌了,腦袋立刻短路不知說什麼好,好在手裏還攥著一條絲裙,他攤開手掌,怯生生地重複了剛才進門之前的解釋。

但女人似乎沒聽進去,她哭得更厲害了。餘果閉上嘴,很快也沉浸在她所營造出的感傷氣氛之中,他很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無從談起,隻能默默地站著。

就這樣僵持了好久,女人見餘果遲遲不願離開,隻是冷冷地說了聲“請你馬上離開”,語氣平淡得就像一潭死水。

餘果遺憾地走了,她沒給他幫助她的機會,臨走時他為她關好了門。

51

雖說餘果碰了軟釘子,但他仍舊對九樓的女人念念不忘。單戀是苦澀的,也最折磨人。除了吃飯睡覺,餘果大部分時間都在用單筒望遠鏡觀察對麵的女人,他覺得自己不是偷窺,而是善意的保護。

最近一段時間,餘果發現,有一個人經常出現在樓底下,從外形上看,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中等身材,偏瘦,小平頭,經常穿著灰色的夾克,既沒特點也不出色,但看在餘果眼裏,卻讓他很疑惑。

餘果能感覺出那男人與自己心愛的女人有著某種私密的聯係,因為,那男人站在樓下時總是仰著頭朝上看,有時候一站就是大半天。

這天早上,那個可疑的男人又出現在樓底下了,餘果的心裏越來越亂,他換了衣服憤憤然下了樓,出了樓門,冷風一吹,他才清醒一些,他必須壓製自己的魯莽。

由於時間早,小區裏鮮有行人,餘果慢慢地走到男人背後,那男人直直站在那,頭向上仰著。

餘果抬起一隻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驚慌失措地轉過頭。餘果留著長頭發,胡子拉碴,著實那把人嚇得不輕。一陣快意湧上心頭,餘果便問道:“你是誰?咦……”問完這句話,餘果緊接著又說,“我怎麼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見過我?”男人疾走幾步想躲開餘果,“為什麼這麼問?我可不認識你!”

“你在這裏鬼鬼祟祟地想幹什麼?”餘果警惕地又問。

“我哪裏鬼鬼祟祟了?”男人辯駁道,“我隻是來找一個人……”

“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