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還是不說!”王長青使勁地用槍口戳著若木的頭,若木的皮膚被戳破,血流了出來。

“你不敢殺我!”若木抬手擦去流進眼睛裏的血。

“為什麼?”

“因為殺人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若木慢慢挺起胸膛,盯著王長青,“你殺了我,你也活不成,那豈不是沒有殺人的必要了。”

“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必須殺了你,殺了你我再想辦法,我很有錢,可以擺平這件事!”

“先不說你殺了我無處藏屍,就算你扣動扳機時發出的槍聲你都無法掩蓋,槍聲會傳得很遠,更何況這裏如此安靜,人們一聽便能分辨出槍聲的來源,也許還沒等你處理完我的屍體,警車就已經停在樓下了。當初你為什麼不買一把帶有消音器的手槍呢?”

“槍不是買的!”王長青隨口說。

“你殺了我,你就是殺人犯,刑警會從你身上得知你曾經用殘忍的手段弄瞎了你的妹妹,到那時,你的妻子會怎麼看你,你公司的員工又會怎麼看你?這則消息也許不會傳遍全國,起碼在晨州足可以盡人皆知。一個企業的老總從小就如此殘忍,居然潛伏了這麼久又成了殺人犯,即便你有再多的錢,你能堵住晨州百姓們的嘴嗎?”

“別說了!”王長青終於把手槍從若木的頭上拿下來,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如果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也許還是最好的收場。”

“那還能怎麼樣?”

“技偵人員會從你的身上查到更多的線索,比如手機、電子信箱,等等,他們會查出甄水。甄水麵對刑警隻會有問必答。警察們會知道什麼?他們會知道晨州這樣一個知名人物原來強奸了一個女人並包養了她。你女兒王珂會怎麼看你?在她心目中偉大的父親竟然在她十一歲那年強奸過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當她得知對她嗬護備至的父親是這樣一個衣冠禽獸的時候,她還會相信男人嗎?這個陰影會一直藏在她內心深處,你覺得她的後半生還可以正常地生活嗎?”

“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王長青的身體完全靠在牆上,他用力地把腦袋撞向牆麵,發出砰砰的悶響。

“我想你不願意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對嗎?”若木一步步逼近,“你傷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妹妹小冉、可憐的甄水、你的妻子,還有你最疼愛的女兒。王長青,你別再錯下去了,你不能再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今年才隻有十八歲,十八歲對於一個女人有多重要……”

“閉嘴!”王長青不知哪來的力氣,他餓虎撲食般地朝若木撲過去,“既然我活不了,就找個墊背的,我死之前先把你弄死!”他的左手掐住了若木的脖子,右手的槍又頂在若木的太陽穴上。

“你以為這一切隻有我一個人在操控嗎?”

“這話什麼意思?”王長青的心又被重重戳了一下。

“如果你殺了我,我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因為不隻是我一個人在戰鬥,比如,你女兒王珂糾纏的那個男人就不是我,而是我另一個夥伴。”

“你……”

“不過,我要讓你知道,我活著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我活著會讓你作為丈夫和父親的美好形象永遠留在你家人的心中……”

“你什麼意思?”

“其實,從始至終,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點醒你。還記得那封信嗎?你可以說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有錢有地位,我寫那封信的初衷就是為了讓你明白在你的生命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你看了那封信仍舊執迷不悟,所以才會有了如今的境遇。我本不想去傷害誰,隻是希望你真正地放過甄水,讓甄水把心結打開,讓她有勇氣去迎接布滿荊棘的未來。我想讓你看清你自己,什麼是屬於你的,什麼才是你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因為我知道,王長青不是一個沒有情感底線的禽獸……”

王長青逐漸折服了,有了一種欲將解脫的欣慰感,他真誠地對若木說:“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麼多,我真的做錯了,我對不起很多人,但我最最關心的人隻有我的女兒,隻要她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我活著或者死了都無所謂,所以你要答應我,你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王珂,好嗎?”

“王珂是無辜的,但甄水更可憐。”若木說,“你好久沒看見甄水了吧?她瘦得不像樣子,嚴重失眠,吃不下東西,甚至連哭的力氣和欲望都沒了……”

“我知道,我見過她一麵,都快認不出她了,她離開前把房門的鑰匙留給我了,但我不知道她搬去了哪裏,你知道嗎?”

“她得的是心病,病得很嚴重。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她失蹤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我以為會讓她快樂,但卻害了她。如果你能再見到甄水,替我對她說一聲對不起!”說著,王長青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等一下!”若木急忙抓住他的手。

“怎麼,你不是一直就想讓我死嗎?”

“你不能開槍,開槍的後果也是你料想不到的!”

“我是自殺,即便警察聽見了槍聲又能怎麼樣?”

“這把槍不是你的對吧?”

“不是我的又怎樣?”

“假如我沒猜錯的話,肯定是你朋友借給你用來對付我的。”

“那又怎麼樣?”

“能把槍借給你的朋友一定是你最好的最知心的朋友,你用朋友的槍自殺了,豈不是害了他?!”若木把王長青的手慢慢拉下來,繼續說,“刑警會從這把自殺的凶器上追查到你朋友頭上,手裏藏著槍的人幹的肯定不是正規買賣,那麼,他的事就會被警方徹底追查,你的死會連帶出賣別人……”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王長青徹底崩潰了。

“先把槍給我,我會教你如何去做的。”若木伸出一隻手。王長青猶豫了幾秒鍾,便把手裏的槍交到了若木手上。

當若木觸碰到被王長青握得發熱的槍柄時,一顆心才算落回了原處。

“嗬嗬……”王長青爆發出一陣苦笑,“我居然把槍親手交給了想置於我死地的人,看來我的一生原本就是一場悲劇……”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場戲,隻看你是否能演得精彩一些。一切事物的規律都是一條拋物線,有開始,有高潮,有結束。越刺激的,越短暫,越長久的,反而越平淡。”

“我知道你是誰了。”

“是嗎?”若木笑了,“也許我有很多種角色,就像演戲一樣。”

“你做了那麼多,不會就這麼放我走吧?”

“我想讓你對甄水說一句話,讓她能夠原諒你,發自內心地原諒你,隻有這樣,她的心結才能打開,她才有可能好起來,從而獲得勇氣麵對生活帶給她的挑戰。”

“我隻能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我現在隻想回家,吃著我老婆做的飯,看著女兒長大成人,這就是我最幸福的未來。”

昏黑的房間裏突然閃亮了一下,接著,窗外傳來滾滾的雷聲,雨點劈劈啪啪落在玻璃上,而昏黑的房間裏卻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長青緩緩道出了一段話:

“我以前養過一隻金絲雀,金黃色的很精致,我很喜歡它,每天給它美味的食物,讓它生活在金絲編成的籠子裏。我以為它會幸福,會快樂,但直到這一天我才明白幸福和快樂的真正意義,其實自由才是真正的幸福和快樂。於是我打開了籠子的門,但它被關得太久了,不敢飛出來。最後我把鳥籠一點點拆除掉,陽光照在它身上。它遲疑了片刻,還是仰起頭鼓足勇氣展開翅膀,迎著朝陽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它知道了幸福和快樂的滋味,那隻金絲雀從此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