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上那些漂浮著的植物葉子顏色很綠,也很新鮮,仿佛從樹上剛摘下來不久。這種現象很反常,當時隻覺得是水缸密封得好的緣故,並未多想,但我伸手撈出一片,葉子離開水,很快就變得發暗發黃。正在我拿著葉子發呆之時,卻無意中在水缸裏發現了什麼……”
三瘋的喉結抽動了幾下,額頭上的青筋顯現了出來,似乎這一刻在他的大腦裏,正浮現出令他畢生難忘的恐怖畫麵。
“那是一團比缸水更黑的物質,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撈,那東西滑膩膩的沒有撈上來。然後我伸出兩根手指伸進水裏,那黑水刺骨的涼,我似乎夾到了,用力往外一拉,手指上果然帶出了一些東西,我湊近手電照去,手指上纏繞著的是些黑色的很長的絲……
“幾秒鍾之後,我的手因顫抖而使得手電掉在了地上,因為我看清了那東西是什麼,那是一縷女人的頭發!我趕緊把手上的頭發和水甩幹淨,然後抓起折疊鏟把它插進水裏,很快,就發覺碰到了東西。我用鏟子把那東西往外挑,一顆女人的頭就浮出了水麵……”
聽到這裏,我一屁股坐回了太師椅,真的被三瘋敘述的場景驚呆了。就算隻是聽故事都覺得渾身冰冷,何況他是目睹,我開始佩服起三瘋的膽量來。
三瘋發現了屍體就報警了,兩個小時之後警察趕到學校廢墟,法醫把缸水排幹後,一具蜷曲著的女屍出現在缸裏。她全身赤裸,而且保存完整,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跡。法醫檢驗了一下黑水,初步斷定黑水是用草藥調配出的民間防腐藥水。那具女屍的皮膚依舊光潔有彈性,但屍體離開防腐藥水之後,很快就萎縮變形甚至開始腐爛,法醫趕緊做防腐處理,但處理得不很及時,屍體很快就變得麵目全非了。
就這樣,屍體被運回城裏,然後那個女明星去驗證了屍體的身份。屍體雖然嚴重腐爛,但女屍的腹部有一小塊暗紅色的傷疤,那是白老師小時候做手術留下的。
因為女明星在北京知名度高,人多嘴雜,不想造成不良的影響,於是,屍體就被秘密送到薛強所在的那家殯葬公司。女明星心疼女兒,想給她請幾個道行高深的師父做一場像樣的法事,好好超度一下她的亡靈,可不知為什麼,卻在當晚改變了主意,一大清早就把女兒從殯葬公司拉走直接去了火葬場……
不知是上天安排還是陰差陽錯,我鬼使神差地收了薛強那塊晦氣的石頭。唉,真不明白石頭和腐屍到底有什麼聯係,也不知曉我以後的日子是吉是凶。
三瘋留下聯係方式,說要是遇到什麼不測趕緊給他打電話。我連忙擺手說不會的,我就是一個畫畫的,不招誰也不惹誰,怎麼會有不測發生呢?送走三瘋,我看了一眼掛鍾,快下午兩點了,剛準備轉身上樓,手機卻響了起來。一定是齊小傑這家夥,我沒好氣地“喂”了一聲,可那邊卻是個中年男人。我恍然大悟,原來是下午要來拿扇麵的客戶,他說再過半小時就到店裏,讓我別出門,好好在店裏等他。
掛斷電話,我上樓給自己煮了一袋方便麵吃,剛咽下最後一口麵條,樓下就傳來了腳步聲。來的人名叫李田黃,是我的老客戶了,據說他是倒賣田黃石發的家。我把他請進畫室,他說最近有個小型拍賣會,想把扇麵拿去碰碰運氣。我把鑲在鏡框裏的扇麵遞給他,看罷他很滿意地把錢交給我,還說如果能拍出去,會給我另外包個紅包。
李田黃沒有坐下,他一手提著畫框,一邊說:“好了,馬老弟,我就不多留了,改天咱們好好聊聊,況且你樓下還有客人……”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他的話,“什麼客人啊?”
李田黃莫名其妙地解釋說:“樓下就坐著一個人,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聽到這話,心中吃了一驚,不管不顧地跑下樓一看,畫廊空空如也。李田黃見我有些異常,跟著跑下樓來,一邊下樓,還一邊叨咕著,“咦?剛剛我上樓時她還坐在沙發上,怎麼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哪來的人啊?”我急切地問他,李田黃人很胖,下樓的動作太快了,現在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她或許走了,剛才我推門進來時,她就坐在那張沙發上,還衝我點頭微笑了。”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趕緊問。
“是個女孩兒,挺白的,長頭發,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怎麼,她不是你女朋友?我還以為是呢。嗬嗬,馬老弟,你這麼緊張幹嗎啊?”李田黃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我的冷汗登時就下來了,因為想起了三瘋剛才講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我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間,李田黃很不解,“馬老弟,你沒事吧?你又沒結婚,有什麼可怕的。對了,我還有事兒,告辭了,有事兒電聯啊!”
我沒出去送,也沒答理他,兩隻眼睛隻是死死地盯著畫廊中間擺著的沙發。我走過去,仔細尋找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一些線索。我用兩根手指輕輕地從沙發背上麵捏起了一根頭發,那頭發又粗又長,根本不是我的或者齊小傑的,那是一根年輕女人才會有的頭發。
我其實是個天生膽小的人,甚至連恐怖電影都不敢一個人看。我把手裏的頭發甩在地上,就如同上麵沾著什麼陰寒的穢物。
天無可挽回地黑下來,把店門關好,我形單影隻地走上樓去。擰亮了畫室裏所有的燈,燈光灰白沒有生氣。冰箱裏的食物還不少,那是昨天從超市買來的,吃完飯後,我打開電腦,輸入一些形容那石頭的文字搜索了起來。
顯示器上出現了很多圖片,但大多都是些廉價的工藝品,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得到,就在我準備關閉電腦睡覺時,卻搜到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和石頭沒什麼直接關係,照片上不是石頭而是一個人。這人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本來年紀大了應該雙眼無神才對,可他卻正好相反,兩隻眼珠炯炯放光,透著精明幹練。
記得在一場古董拍賣會上見過他,他在那裏給人鑒定古玩玉器。這老頭叫師行剪,在這座城市的古玩界首屈一指,據說從師行剪爺爺那輩兒起就倒騰古董玉器,他父親還在北京開過古玩店。師行剪自小就好古,的確見過不少珍奇異寶,是個名副其實的博古專家,後來師家的產業衰敗了,他父親精神受不了打擊,很快就一命嗚呼了。
家雖敗了,但金子總會發光的。師行剪被分配到一所學校教曆史,幹了幾年就調進區級文化館工作,他的才華很快又被市裏的領導看中,順理成章成為市裏最大的一家博物館館長。現在的師行剪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依舊每天和古玩打交道,是個見多識廣的活化石。
我把電腦關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睡意全無。我突然產生一種衝動,想把石頭給師行剪看看,或許他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很快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三瘋叮囑的話還在耳邊,他不讓我再把石頭示人。
一塊石頭真能如此邪門嗎?薛強的故事究竟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僅僅是一個噩夢?如果是噩夢的話,那石頭和荷包又是從何而來?薛強果真進了醫院?是巧合還是那石頭真存在著某種詭異的力量……一瞬間,腦子裏便翻江倒海生出無數個問號。最後決定明天去趟醫院看看薛強,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我把枕頭壓在頭上,開始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當數到第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隻羊時,外麵的天亮了。得!一宿沒睡著,看來數羊的方法還不是很科學,下次數魚或者數數別的動物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