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誰勾走了我的魂兒(2 / 3)

“好香啊!”女人似乎被這香氣所吸引,朝畫案走過來。

此時墨已研好,我把古墨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是乾隆年間的貢墨,你現在聞到的是麝香以及十幾味中藥混合的味道,所以才這麼香。”美女似乎長了見識,她接過古墨湊近鼻子嗅了嗅,然後輕輕地把墨放回案上。這時我已鋪上一張宣紙,提筆在手,一邊醞釀感覺,一邊把毛筆在硯台的邊緣反複摩擦著。

我先用大筆在紙上酣暢淋漓地畫了一塊枯石,然後用狼毫毛筆畫出紫藤。雖然這張《紫藤枯石圖》未著一點色彩,但有美女在旁觀賞,我怎能不拿出看家本領,雖是以老畫的構圖為依據,但我畫的這幅無論是行家裏手,還是行外的棒槌,都可以看出其中之妙處,可謂雅俗共賞。

女人的眼神頓時迷離了,似乎被我灑脫運筆的豪氣所打動。我畫興正濃,指著枯石和紫藤交彙的那一點上,悠然說道:“此處便是整張畫作之畫眼,如果稍做些點染,那畫就可謂是上乘之作了!”

此時,我腦中靈光一現,頓覺成竹在胸,趕緊提起毛筆,在那幅畫的視覺中心,紫藤和枯石應該交彙而老畫沒有處理好的地方,添了一尾墨色小鯉魚。那鯉魚我隻畫了一半,尾巴被枯石遮掩住了,使其若隱若現,撲朔迷離,不但給畫作增添了靈動之趣味,同時也把石頭和紫藤的空間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不知不覺間女人已從對麵繞了過來,緊靠著我站在旁邊。當她初睹那尾小魚,也感慨萬分,還似乎很懂行地點著頭。我還在顧影自憐,並未注意到她何時站在了身邊,無意中一轉頭,鼻尖竟然劃過了她的臉頰,差點沒和她來個親密接觸。

我的臉頓時紅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女人卻很灑脫,朝後退了一步,隻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看她這一舉動,才恍然意識到,今天上午吃的煎餅上邊撒了不少蔥花,估計她是聞到了大蔥的味道。慚愧啊,這下我的光輝形象被瞬間抹殺,我暗暗發誓,今後再也不吃大蔥了!

女人的動作似乎隻是無意識的,很快便發覺有些不妥,於是趕緊微笑著恭維道:“馬老師,您畫得真好,可是,您還沒說這幅老畫裏到底說明了什麼。說實話,家裏的長者曾說此畫隱藏著一些秘密,您不覺得紙上的圖案很特別嗎?”

我額頭上不禁滲出一層細汗,這女人還真難纏,破例表演這麼半天,居然還沒令她滿意。一張破畫能隱藏什麼秘密,難不成還能出現達·芬奇密碼?鬱悶至極,又不能在女人麵前丟了麵子,不知不覺繞著畫案走了一圈,就在我倒著看那幅畫時,心中突然一動,便駐足仔細觀瞧。

“您看出了什麼?”女人飄然靠近我。

“怎麼覺得這幅畫倒過來看,很像一張……地圖!”此言一出,那女人驚呼了一聲,竟然把我推到了一邊,擋在了我前麵。

女人盯著畫看了半晌,突然轉過臉,呼吸很急促,“除了這一點,您還看出了什麼?”

我重新繞到她前麵,又是靈光一閃,指著我剛剛畫的那幅畫說:“你看那小魚的位置,便是整張畫的畫眼,而你的老畫就缺少畫中之眼,如果說真是地圖的話,我想玄機必定藏在畫眼之處。”說著,我用手重重地戳在枯石底下畫有小魚的那個地方。

女人恍然大悟般點著頭,似乎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她從口袋裏拿出一遝錢,不太好意思地擺在案上,“這有三千塊,能不能把您那張畫賣給我?”

我趕忙把錢推過去,假裝真誠地推辭道:“客氣了,用不了這麼多!”客套了一陣,我隻收了三分之一。一千塊錢不算多,其實我也不缺錢,主要目的是欲擒故縱,希望以後還能再一次見到她。

美女走下樓去,我打開畫廊的門,親自送她到了街上。告別之時,她突然大方地伸出一隻手,我緊張地抓住她的手,一隻黑手握住了一隻白手,白手像絲綢一樣滑,很快就從我手心裏溜了出去,我甚至都沒感覺到她的體溫。

“留步,有緣再見。”

“好,慢走!”我裝作若無其事。

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麼,把頭轉向我,“我姓白,叫無香。”

“白無香!是真水無香的那個無香嗎?”我再一次賣弄才華。

“是的,馬老師真是博學多識。好了,再會!”白無香坐進一輛計程車,車子很快開走了。我傻傻地站在不很熱鬧的大街上,仰天長歎一聲,茫茫然不知該幹什麼才好,我的魂兒似乎被白無香勾走了……

白無香!

突然,脊背一陣發涼。白無香,她為什麼也姓白?這僅僅是巧合嗎?

一時間產生了個荒謬的念頭,於是掏出手機,給三瘋撥了電話,我想問問他那個死了的白老師叫什麼名字,會不會也叫白無香。手機嘟嘟響了半天,卻沒人接電話。

白無香走後,我連飯都吃不下去了,抱著枕頭躺在床上幻想著和無香在夢中相見。這一夜似乎要比往日漫長得多,我輾轉反側,終於在淩晨時分睡著了。在夢裏,我真的夢見了她。

夢裏的天空永遠是黑灰色的,我走進一家酒吧,酒吧入口處的玻璃地板鋪著一條橙色熒光光帶,就好像一根欲望的導火線,牽引著紅男綠女走向釋放的彼端。很快,我的目光鎖定在靠近舞台右側卡座裏一個默默啜飲的女人,她穿著一件灰色的大衣,梳著一條利索的馬尾辮,她的嘴唇如同釉彩般閃耀著誘惑的光澤,不時掃視人群的眼神透露著她內心的糾結。

“無香!真的是你嗎?”我有些吃驚,“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看著我,眼睛撲朔得如同夜空繁星都墜在了這一雙眸子裏,她獨自喝著酒,不時用那纖細的手指轉動著酒杯,杯裏的液體像鮮血一樣紅。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麵了,看來我們還真有緣。”這種套近乎的方法令我自己都感到老土,可畢竟和女人搭訕這方麵是我最薄弱的環節。無香不鹹不淡地笑笑,我的臉一下子發起燒來,訕訕地又問道:“你似乎是在等人?”

“是的。”她不假思索。

“啊!難道你約了人?還是你本來就是來赴約的?”我的心在滴血。

“不是。”她頓了頓,平靜地說,“我在尋找有緣人。”

“有緣人?”我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那你找到了嗎?”

她秀眉一挑,側過臉來對著我,我隻覺得現在的臉比她手裏的酒都要紅。我有個毛病,就是一緊張就想舔嘴唇,這次也不例外,當我本能地又伸出舌頭,試圖用這個動作緩解一下尷尬時,她卻突然朝我撲過來。

她的臉靠近了我的臉,嘴對著我的嘴,一股寒濕之氣從她的嘴裏散發出來……我懵了,隨即打了個寒戰。我的嘴唇被一條冰涼滑膩的肉舌抵開,並且長驅直入,不過,她的舌頭伸得好像有點長了,似乎抵到了我的喉嚨深處,雖然隻是一下……我本能地推開她,隻見她俏麗的臉漸漸褪色,可舌頭卻依舊鮮豔奪目!

幸好一陣電話鈴聲將我從噩夢中驚醒,誰在半夜來電話呢?我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從一個噩夢進入到另一個噩夢中。

“若水,是你剛才給我打電話嗎?”居然是三瘋。

“什麼剛才啊?我打電話那會兒還是下午。”

“哦!是嗎?我剛剛看見,手機一直落在車裏。對了!你遇到什麼危險了?”

聽他這話,我頓感憤怒,“我說三瘋,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嗎?鄭重地告訴你,我很好,而且陽氣十足,百毒不侵!”

“好了,你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得回去休息了。”三瘋打了個哈欠。

我撓著頭,好像白天是有個問題想問他,可現在迷迷糊糊又想不起來了,“對了!你能告訴我白老師……她究竟叫什麼名字嗎?”手機那頭沉默了,我似乎聽到了三瘋的喘息聲,“說話啊!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電話那頭依舊沒人吭聲,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我漸漸地覺得手腳冰涼。仿佛過了好久,三瘋才斷斷續續地說:“你……你究竟遇到了什麼?”

“啊?我沒遇到什麼啊。”

“那你問這個幹嗎?我不能隨便告訴你的。”三瘋似乎有些生氣。

“能不能通融一下,其實我就是很好奇。”他再一次沉默,我定了定心神,又問,“那我問你,白老師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白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