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但那張臉現在回憶起來仍舊曆曆在目。”
這時,出租車停下來,我看了看窗外,才發覺已經到了畫廊門口了。我付了車錢,卻聽到齊小傑的抱怨聲:“剛才隻顧著跟你說話,居然忘記中途下車了。”我朝他笑了笑,“那就上去聊一會兒吧!反正你今天也有些吃撐了!”
齊小傑走進廚房,刷了一個杯子,問道:“若水,我記得你家原來有瓶咖啡,放哪去了?”
“咖啡?你是說去年你給我買的那瓶嗎?你看櫥櫃裏麵有嗎?”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那瓶陳年的咖啡扔哪裏去了。
齊小傑攪動著杯子裏黑糊糊的水,看來咖啡真的被他找到了,“若水,你雖然是研究古董的,但你家的東西不能也都是古董吧!尤其是吃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咖啡還能不能喝。”他一邊說,一邊喝了一小口,“真苦……你家糖放在哪裏了?”
“糖?我自打搬過來就沒買過糖。”
“靠!你夠狠!”齊小傑捏著鼻子,把杯裏的苦水灌下去,“其實我以前喝咖啡從不加糖,這才是爺們。”
白老師!白霧村!白無香!一道白光像閃電一樣劃過我的大腦。三瘋發現白老師屍體的地方和師行剪發現女屍的很可能是同一個地方。記得師行剪曾經提到過那裏四麵環山,而且還經常起霧……難道黑水裏泡著的那具屍體,二十多年後,被三瘋挖掘了出來?!
“你嘴裏嘀咕什麼呢?”
齊小傑那樣子就跟聽天書差不多,這些事情他根本就一無所知,因為那段日子,他還住在醫院裏。在他的一再追問下,我不得不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一遍。聽罷,齊小傑緊握著雙手,幽幽地說:“原來師行剪講的不是鬼故事,三瘋也親曆過。但是不對啊!這樣就自相矛盾了!”
“你什麼意思?”我緊張地朝前探了探身子。
齊小傑卻站起來,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轉悠。空間本來就不大,他轉悠兩圈我就頭暈了,正要發牢騷,他卻在這時說話了。
“矛盾很明顯!你是當局者迷啊,你想,師行剪和老崔在那山坳裏看見一具女屍,三瘋也在那裏看見一具女屍,這可是相隔了二十多年啊!在那個山坳上蓋了學校,雖然學校被泥石流衝垮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兩次發現女屍相隔了二十多年,師行剪發現的那個女屍不應該是白老師,因為白老師才二十多歲,怎麼會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泡在了水缸裏?那時的白老師剛剛出生,是這個意思吧?”
齊小傑點點頭,“還有一種可能,三瘋發現的屍體根本就不是白老師的,而是被師行剪形容成美麗的那具詭異古屍,這太恐怖了!三瘋居然把沉睡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的古屍都撈了出來,那小子真牛!現在三瘋還健在嗎?”
齊小傑的話雖然粗俗而且語無倫次,但我深深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一股詭異的氣氛籠罩了畫室,我覺得屋子更加陰冷了。事情不但沒有眉目,而且越來越荒誕,如果按齊小傑的說法推測,三瘋找到的那個腐爛的屍體不是白老師,而是那具詭異的女屍,那白老師哪裏去了?難道仍然被泥石流埋在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
不對!白老師的母親,那個過了時的女明星為什麼要承認那具腐屍是她的女兒?她不應該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認不出來吧!難道她特意掩蓋著什麼關於白老師的秘密,這個秘密不得不讓白老師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這會是個怎樣的秘密呢?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說三瘋發現的屍體不是白老師,那之前的推測就都得推翻了。”齊小傑背著手,神秘兮兮地接著說,“白老師是死是活我們先不管,薛強提及的那個長頭發濕淋淋的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是白老師……天!我不想再分析下去了,我這人陰氣比較重,萬一它找上我,我可應付不了,我跟你比不了,你是處男陽氣足,百毒不侵,我可不行,我還是回家吧!”
齊小傑說著就要轉身離開,我手疾眼快站起來抓住他的肩膀,“是哥們兒嗎?知道什麼叫同甘苦共患難嗎?有事兒就閃人,夠意思嗎?”
“這事兒又不是我招來的,我又不會降妖捉怪,你說讓我怎麼辦啊?”
我趕緊安慰他說:“你先別走,事情或許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恐怖,我們再仔細想想,一定會有什麼破綻的。”我之所以極力地安撫著齊小傑不讓他離開,是因為我也被他的推測搞得神經緊張,異常恐懼,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真不知道怎麼熬到天亮。
“這或許都是幻覺,罪魁禍首都來自那種奇怪的味道,薛強看見的沒準是幻覺,是因為聞到了荷包上致幻的味道。”我安撫著齊小傑,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而且還自相矛盾的話。他重新坐回沙發上,我這才稍微放鬆了心情,一時思緒萬千。
雖然我對中國花鳥畫很有研究,尤其是古代線描花卉,上學時都沒少臨摹,按說中國圖案都有一定的關聯和傳承,最起碼也能找出一些相似的地方,可對於曇花我卻感到很陌生,那圖案似乎並不是自上而下傳承有序,而是突然爆發出來的,似乎並不是中原主流文化的產物,而是富有著某種偏遠沒落的民族氣息。
“若水,要不咱也在門上畫一朵曇花吧!”我一時摸不透齊小傑話中用意,他看了看我,“我的意思是說,為了避免那具陳年老屍前來作祟,咱也畫朵曇花貼在門上,或許它就不敢到這兒為所欲為了。”
聽了這話我倒抽一口涼氣,抱起雙臂,用手掌撫摩著僵硬的胳膊,“得了吧!你不要散布恐慌了,要是管用的話,那木匠的老婆就不會死了。”
“唉!也是啊,曇花是什麼花呢?這世界上有這種花嗎?”齊小傑瞪著眼睛看著窗外。
是啊,曇花是真實的還是文人墨客虛構出來的呢?曇花的圖案為什麼不多不少隻有十三瓣呢?十三這個數字應該不是個吉祥數字,尤其在國外,我仿佛在一節史論課上聽說過……忽然,我想起了一個人,他是我和齊小傑大學時的老師,在美術學院裏教授美術史和圖案學。
他講課的時候,不但聲音高亢而且非常有激情,經常能無意中迸發出來一些奇思妙想。想到這裏,我決定明天去拜望一下他,看他能不能說出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提供一些線索。時間已近十一點,我伸了個懶腰,對齊小傑說:“睡覺吧,你就在沙發上將就一晚得了。”
齊小傑朝電腦走過去,“你先睡吧,我在網上泡一會兒,看有沒有寂寞女孩兒跟我視頻……”
美術學院的一樓是很大的展廳,經常在那裏舉辦畫展。二樓是閱覽室和自習室,三樓和四樓都是學院老師的辦公室和畫室,我們今天要找的那位董教授的畫室就在三樓。
我和齊小傑站在樓道裏,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回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一時感慨頗多。齊小傑盯著一個穿戴新潮的女孩兒,憤憤然道:“若水,現在美院的女孩兒越來越漂亮了,比咱那時不知性感多少倍!你看看剛才那小姑娘,多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