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裏簡潔而明亮,窄小的樓道不時擠過手持攝影器材的電影工作者,過往人員紛紛和三瘋打招呼,看來他在這裏很吃得開。乘坐電梯直達三樓,三樓要比樓下安靜,無論是裝修還是衛生條件都相對好些,似乎和樓下的攝製人員是兩個階層。
三瘋停在301室門前,用手輕叩房門。隨著門被輕輕拉開,我的心髒也緊縮到最小,想見我的會是誰?是我朝思暮想的無香嗎?門開了,我卻看見了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三瘋把我推到前麵,那女人微微頷首,雖微笑著,但笑容沒能掩蓋住她內心的煩悶。我有些局促,看著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便是馬若水,馬先生?”她的聲音也很甜美。我腦中靈光一現,頓時恍然大悟,想必她就是白老師的母親,那個過了氣的女明星。我的確早就想見見她,可她卻主動來找我,這到底是為什麼?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我的手心出了一層油膩膩的汗。
我被她讓進屋子,屋裏比想象的要寬敞許多,並不亞於大城市的星級酒店。三瘋拿來幾瓶水擺在桌上,雖然我很渴,但也沒去拿。女明星穩穩地坐在我對麵,卻對著三瘋說:“王助理,你先帶馬先生去洗洗臉吧!”
什麼意思?跟你說話還得去洗臉,這譜兒也忒大了點兒!我心中不快,卻被三瘋拉到了洗手間。從浴室的鏡子裏,我看見臉上滿是一道一道的灰。洗完臉,回到客廳,我直截了當地問:“您找我來究竟有何貴幹?不妨直說。”
“如此倉促地把您邀請到這裏來,我表示歉意。”由於我過於直接,她的話失去了條理,“我的女兒……希望您能諒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我也是別無他法,所以真誠地希望您能幫幫我。所以,請您務必不要拒絕。”她顯然還沒從失去女兒的悲痛中恢複過來,我雖沒有為人父母過,但也被她喪女的悲痛所感染。
我歎了口氣,語氣也比剛才緩和多了,“我理解您的感受,我對於此事畢竟知之甚少,雖然聽王助理講述了一些端倪,可他講的也過於離奇和玄幻,這個……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到您。”
女明星見我沒有直接拒絕,她側臉對三瘋使了個眼色,三瘋會意,站起來走到裏屋,不多時,就拿出一摞用報紙包紮著的東西。他把桌上的水推到一邊,把那摞方方正正的東西擺在我麵前,然後小心地撕開報紙,從裏麵露出了一遝遝粉紅色的錢,看錢的厚度,估計也有個十幾萬。
“這是幹什麼?”我不解地問。
女明星微微欠了欠身子,不好意思地說:“馬先生,請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知道你開著畫廊,而且生意還比較忙,我隻是擔心你為了幫我,耽誤了畫廊的生意從而遭受不必要的損失,所以剛剛我叫王助理去銀行取了一些錢,看能不能彌補一下你的損失,如果不夠的話……”
我把錢朝她推了推,“我能力非常有限,我想,是愛莫能助了。”看著麵前那摞錢,我覺得這事情並不像三瘋說得那樣簡單,誰知道這女人讓我幹什麼,我雖然缺錢,但也不能為了十幾萬就讓她隨隨便便當槍使。
可矛盾的是,想遠離這件事情的同時,我又迫切想知道這一切迷霧背後的隱情。此刻,自己也仿佛是被牽扯進來的一枚棋子,連自主的意識也變得越來越薄弱。
那幾句言語確實有些生硬,為了能夠從她嘴裏套出更多秘密,我隻得緩和一下語氣,繼續說:“這個……我對您的喪女之痛深表同情,可我手無縛雞之力,你們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女明星聽我話中有話,她的精神隨之放鬆了些,眼神也流露出頗多的希望,“馬先生,看得出來,你也是一位品行良善之人,想必你一定能幫我的。”
我手托下巴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說道:“隻不過,在下隻聽過王助理的一麵之詞,他講的那些當個故事聽聽還可以,但不知王助理說得究竟是不是實情。”
女人看向三瘋,輕聲問道:“王助理,不知你對馬先生是如何說的。”三瘋臉色一變,吞吞吐吐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女人搖頭輕歎一口氣,從白色皮包裏抽出一支很長的女士香煙,三瘋為其把煙點燃,“好吧,我這就把事情的始末,講給你聽。”
她把香煙湊到嘴邊,卻許久沒有吸上一口,燃盡的煙灰已積攢到半寸多長,她就這樣癡癡地坐著,仿佛那些陳年舊事,正一點一點地從她的心底翻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