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我心裏感到陣陣不平,覺得她說的蕊兒越來越像無香了,可無歲齋主又是何方神聖?究竟在這迷霧中充當什麼角色?
“蕊兒畢業時我希望她留在北京,留在我身邊,於是托關係找了幾家大醫院讓她去實習。唉!不知道她是中了什麼邪,非要去一個偏僻的山村當老師。這次我極力反對,反對的結果卻是蕊兒的不辭而別。我的心都碎了,可怎麼辦呢,女兒大了有自己的理想,也隻能由她去了。沒想到這一別……”白芳菲的眼圈又紅了,顫聲道,“馬先生,我請你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協助王助理,幫我把女兒找回來,如果我能再見到蕊兒,花多少錢我都願意,馬先生,求求你一定不要拒絕我。”
我糊塗到了極點,不得不問白芳菲,“我現在很迷惑,據王助理說,他曾驅車前往您女兒所在的學校,並在那裏發現了一具女屍,您看見那屍體後,就斷定那是您女兒的屍體。可剛才聽您話裏的意思,讓我幫您把蕊兒找回來,好像蕊兒沒有死。可那屍體又是誰呢?”
白芳菲似乎預感到我要這樣問,她停頓片刻解釋說:“你問得很好,這的確很難理解,而恰恰隻有我才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剛剛已經說了,蕊兒和雪兒是對雙胞胎姐妹,剛生下來時,她倆的腹部連著一點皮,醫生說這並不嚴重,做個小手術就可以解決。可畢竟是手術,在二人的腹部還是留下了一塊暗紅色的如同小棗形狀的疤。
“王助理在學校發現屍體後,我就披星戴月來到公安局的停屍間,果然在屍體上看見了那塊熟悉的疤痕。當時我悲痛欲絕,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一般,隻能秘密疏通關係,把女兒拉到一家僻靜的殯葬公司,想為她做一場法事,超度超度她那可憐的亡靈。
“王助理攙扶著我回到賓館,萬念俱灰的我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就在這時,手機響起來,我本不想接,但手卻鬼使神差地按了接聽鍵。手機那端沒人說話,而且異常的安靜,就如同從另一個世界打來的一樣。
“我不得不‘喂’了一聲,但那邊依舊寂靜無聲,剛想關閉手機,那邊卻說話了,確切地說那不是一句話,而是兩個字——媽媽!我驚呆了,大口地喘著氣,緊捂著心口,手機那頭又喊了一聲——媽媽!那是我女兒的聲音,眼淚撲簌簌地流滿了我的臉頰,我顫抖著捧起手機,一時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電話裏邊的聲音也很激動,她對我說,她並沒有死,那具屍體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雪兒,她讓我不要過於傷心,還說一定要為妹妹報仇雪恨。
“她讓我把妹妹的屍體好好安葬,但不要過於張揚,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我剛要問她究竟在哪,她卻打斷了我的話,說她現在處境很危險,而且並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最後說了一句讓我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就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那您有沒有再給她打過去?”我焦急地問。
“沒用的,那隻不過是個公用電話。”白芳菲輕輕歎了口氣,“雖然死的不是蕊兒,可畢竟也是我的女兒,心裏依舊肝腸寸斷。我想起蕊兒剛才的囑托,她讓我不要把發現妹妹屍體的事情張揚出去,便吩咐王助理把請來的法師辭退,第二天天剛亮就悄悄地把屍體運走焚化了。”
原來如此,我回想起最初薛強對我說的話,那具腐屍的確在他沒醒之前就被拉走了,看來他二人說的並非虛言。但很快我又想起那石頭的事,據薛強說是個濕淋淋的鬼把石頭從屍體的身上取走,那個“鬼”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如果是人假扮的,那扮鬼的人又是誰呢?
想到這,我問白芳菲,“那塊石頭是怎麼回事?王助理說他曾在屍體的腹部看見了一道傷口,難道真如薛強說的那樣,有……”我沒敢說那個“鬼”字,不得不停頓一下繼續說,“難不成那石頭真是從屍體的腹部取出來的?人肚子裏怎麼會有石頭呢?”
我在說話的時候,仔細地觀察著白芳菲和三瘋的臉,他們的臉上倒是沒有出現明顯的變化,隻是當提到屍體的時候,白芳菲皺了皺眉,看來她真的是心疼女兒。
白芳菲稍微定了定神,嘶啞著聲音說:“對於石頭我也是知之甚少,雪兒屍體的腹部的確有道刀傷,而且是死後才被人劃開的,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真的不知道,甚至連雪兒為什麼會出現在白霧村,我都一無所知。關於那石頭的事情,我也隻是從王助理口中得知,所以才吩咐王助理去跟蹤你,為的是想把事情搞清楚。誰料想查到現在,不但沒有任何頭緒,而且那迷霧還越發濃重了。”
“跟蹤我?為什麼要跟蹤我?”
“實在是出於無奈,馬先生請你務必不要生氣,我也是沒辦法,因為王助理說蕊兒曾出現在你的畫廊裏。”白芳菲看了一眼三瘋,示意讓他替她解釋。
三瘋朝前邁出一步,“是的,那天我本來是跟蹤薛強,卻看見他去了作璞軒,那時我還不知道你就是作璞軒的老板,隻是藏在暗處等待薛強出來。就在我等得不耐煩時,卻無意中看見一個黑衣女人從作璞軒經過,她沒有駐足,隻是經過時抬頭看了看你畫室的窗戶,然後便不急不緩地走了,沒有露出任何可疑之態。
“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但三三兩兩還是有的,當時根本沒注意那女人,隻把她當做一個偶然路過的行人。可奇怪的是,就在我跟蹤薛強的過程中,竟不止一次看見了那個黑衣女人,這引起了我的懷疑,她到底是誰?難道僅僅是巧合嗎?我覺得這不可能。雖然我見過那女人幾次,但都沒有看清她的麵目,直到有一次她進入了你的畫廊,就直挺挺地坐在那張紅色沙發上,不說話也不動。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進了作璞軒,那男人剛進去,黑衣女人便匆匆地離開了。我趕緊掏出照相機飛快地按動快門……”
“照片呢?快給我看看!”
三瘋點點頭,從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不多時,我就看見了令我魂牽夢繞的白無香的臉。
“真的是無香!”我不禁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白芳菲沒聽清我的話,“照片上的女人你見過吧?”我默默地點點頭,她接著說:“她就是我的蕊兒。”
蕊兒?蕊兒就是白無香,白老師的名字叫蕊兒,那麼白無香就是白老師。她遇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於如此神出鬼沒地行事?她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或者說令她如此小心行事的緣由是什麼?難道是有人威脅著她?那威脅她的那股勢力又是什麼?果然如同白芳菲所說,麵對的迷霧越來越濃重了。
“馬先生,你在想什麼?”白芳菲看我眼睛有些發直,小心地問,“你見過我女兒,她還好嗎?她為什麼會去找你?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求求你告訴我。”
“呃……”一連串的問話令我腦袋立刻就大了,回想起無香對我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即便滿身是嘴也沒辦法說清楚。但看到白芳菲那充滿擔憂和渴望的眼睛,我不得不現編幾句搪塞她,“無香,不,是蕊兒,她挺好的,還是那麼漂亮,呃……她沒有說什麼,其實她就是請教我一些字畫上麵的事情。”
“字畫?”白芳菲和三瘋都很驚愕,幾乎不約而同地問我,“什麼意思?沒聽說蕊兒喜歡字畫啊!”我歎了口氣,發覺嗓子異常幹渴,於是喝了一口水,就把第一次見到白無香的經過告訴了他們。他們聽後朝我投來懷疑的目光。好在我處事老練,說的話也非虛言,這才令他二人相信。
白芳菲緊皺眉頭,“以前沒發現她還喜歡字畫。”我看了看窗外,天光已然有些昏暗,我如坐針氈緊張萬分,生怕他們再追問下去。
果不其然,白芳菲又問道:“那次見麵之後,蕊兒又去找過你嗎?”我隻好解釋說:“還見過一次,那也是最後一次,她把我收的那塊石頭拿走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又是那塊石頭?”站在旁邊的三瘋摸著下巴做思考狀。
是啊,都是因為那塊石頭。我被三瘋的話帶進回憶中:想起了一臉愁雲慘霧的薛強,還有老謀深算的師行剪,他們都接觸過那塊石頭。想著想著,我的頭皮一麻,因為我想起師行剪講的二十多年前在白霧村發生的事情,開始我還以為他和三瘋發現的是同一具屍體,三瘋年輕莽撞,把那屍體撈了出來,但現在看來以前的推測確如齊小傑所說,都是錯誤的。白霧村,那到底是一個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地下要埋這麼多屍體,而且還都是不腐的女屍?薛強為什麼要把石頭賣給我,真的是一個偶然嗎?既然那個“鬼”把石頭取了出來,為什麼不拿走,反而要留給一個搬屍工?白無香幾次三番地去我畫室,她到底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