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我就累得渾身是汗,沒想到古人的鑽木取火這麼難。不知是我的速度不夠,還是樹枝太潮,反正是一點煙都沒冒出來。
鄭二狗聽見我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便走過來蹲在我身邊,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我瞥了他一眼,說:“要不你摩幾下,我歇會兒?”鄭二狗很實在,接過樹枝就賣力地學著我的樣子摩擦起來。他雖然比我有力氣,但摩了一會兒也累得要命,於是轉頭問我,“馬哥,你叫俺弄這個幹啥?”
我有氣無力地說:“摩擦生熱,鑽木取火啊!你小學時沒學過嗎?”
“啊!馬哥,你說啥?”鄭二狗聽我這麼一說,立刻扔了樹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嚴肅地說,“你咋不早說?累死俺了,俺有火柴哩!”
“什麼?!”我惡狠狠地對他吼道。
鄭二狗從懷裏掏出一盒已經壓扁了的火柴盒遞給我,氣得我差點沒揍他。很快,我就劃著一根,把火柴放進草堆裏,草堆冒出一股青煙,火柴便熄滅了。緊接著我又劃了一根,那堆枯草依舊沒有點燃。我抽出第三根剛想劃,鄭二狗卻把火柴搶了過去,“這樣不行,地上的草太潮點不著的,你得找些幹燥的來,不要浪費了火柴啊!”
有道理,火柴本來就不多。對於我這個所謂城市長大的,麵對自己的薄弱環節也不得不謙虛一點,於是傻傻地問道:“去哪裏找幹燥的啊?”
鄭二狗思索片刻,“都是霧氣的原因,不過要是石頭底下的,或許會好一點。”我點點頭,蹲下身子摸索起來,不遠處就摸到了一塊突兀的石頭,我朝底下摸了摸,果然那裏的草要幹一些,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估計僅憑一根渺小的火柴是點不著的。
正在漫無邊際的摸索間,我觸碰到了一件光滑的圓柱物體,以為摸到了手電筒,但拿起來才發現,是一瓶二鍋頭。
一路翻滾,這瓶酒居然沒有碎,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突然,我腦袋靈光一現,抱著酒瓶就朝剛才的方向走去。
鄭二狗沒有動,他見我過來,問道:“找到幹草了嗎?”
我興奮地席地而坐,晃了晃手中的酒說:“我找到了這個!”
“啥?你咋還有心情喝酒呢?俺喝不了白的,啤的還湊合。”
我把他手裏的火柴奪了過來,咬掉瓶蓋,把白酒倒在草堆上,然後劃著火柴,藍色的火苗騰地就燃燒起來,“趕緊去撿柴火,千萬別讓火滅了,快去啊!”
一陣忙活,一堆篝火真的燃燒起來,火光也漸漸明亮起來。
“二狗,你再去撿一些柴火,以備不時之需。”我這樣說著,也動起手來。周圍的枯枝敗草都被我們撿了,我隻得朝遠處走,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火光,火光在霧氣裏顯得很朦朧,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很快我就摸索到了剛才撿酒瓶的地方,那裏的草相對露天地裏的要幹燥一些。我蹲下身子拚命地拉拽著,也不知道手上割破了多少口子。
這時,手背覺出一絲涼意,那感覺有些像是天上滴下的雨點。難不成要下雨了?這就叫屋破偏逢連夜雨,喝口涼水都塞牙!
舉頭觀天,有一滴水珠直落進了嘴中。我正喉嚨發幹,咂咂嘴覺得味道有些不同,似乎很鹹。我正思忖著,忽聽頭頂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起初聽到這個聲音我幾乎被嚇得跌倒,但很快就想到了齊小傑,會不會是他躲在上邊,“齊小傑,是你嗎?”
“不是我還有誰啊!若水,我他媽喊了一個下午你都不來救我,我現在都沒力氣喊了。”齊小傑的聲音有些遙遠,似乎是在半空對我低語。
“你沒事吧?你怎麼不下來?我就在下麵,你看那邊的火光,就是咱們的營地,下來吧!”我用盡最大的力氣對他說。
“我要是能下來,早就下來了。”他的聲音變小了,不知是不是被濃霧吸收了。難道他身負重傷,不能動了,所以才氣息微弱?我心裏一酸,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一個即將離開人間的戰友,一時語塞了。我突然想到剛才滴在手背上的冰冷液體,難道是齊小傑的血?我把手放在眼前,可微弱的月光令我難辨顏色。我不知所措,隻是直僵僵地仰著頭,看著他,雖然我看到的僅僅是一片黑暗。
“小傑,你安心走吧!如果我能活著走出這座山,我會給你多燒紙錢……”
“去你的!紙錢留著給你自己燒吧!老子還死不了!”他居然還有力氣罵我。
“既然死不了,你就下來啊。”
“我要是下得來不早就下來了?”齊小傑咳嗽了幾聲,“我的背包掛在樹杈上,下不來也上不去,況且也不知道底下有什麼,到底有多深。”
“你別急,你聽我說,這下麵有一塊石頭,你千萬不要跳!你讓我想一想。這樣吧!你按我說的做,你的手還能動嗎?”
“能啊,你讓我怎麼做?”
“你折一根樹枝,垂直扔下來,讓我辨別一下著陸的方位。對了,要折粗重一點的,太細了會被風吹走偏離方位。”
不多時,齊小傑說:“我丟了,你躲開一點。”
“好!”我朝回退了一步,隨即,一根樹枝落到石頭上,發出一聲脆響。可是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響,不到一秒鍾工夫,齊小傑就在我眼前著陸了。我連忙躥到他身邊,急切地問道:“你動作也太快了吧!我還沒準備好接你,你怎麼就義無反顧地下來了?”齊小傑沒心情答理我,隻是一個勁兒“哎喲”著。還好他落下來時,是背包先著地,還真是慶幸背著那樣一個大背包。
“你還好嗎?”我謹慎地問。
齊小傑坐在石頭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嚇死我了。”說著,他活動一下手腳,似乎沒有受到重創。我攙扶著他,回到了篝火旁,鄭二狗正等得心急,看見我居然還扶著齊小傑,興奮地大叫起來,“俺的娘,你把齊哥找回來了。”
齊小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把背包從他肩膀上卸下來,“沒什麼大礙吧?”
齊小傑歎著氣,“剛才掛在樹枝上,你非讓我折根樹枝,還非得要粗的,我就摸索到一根最粗的,用力一折,居然是承重的那根。這下支撐點沒了,所以就……”
“就掉下來了!掉下來多好啊!省得我找梯子了。”
齊小傑瞪了我一眼,“看來這霧氣真的隔音,我喊了這麼久,急得都哭了。對了,你們餓了沒?”齊小傑拿過背包,拉開拉鏈,從裏麵掏出很多吃食來。鄭二狗一見吃的,簡直手舞足蹈,我也緊緊地盯著一根火腿腸,盯得眼睛都綠了。
“你這個背包是個功臣。”我搶過火腿腸,剝去了皮,架在火上烤起來。一股焦糊的肉香瞬間蔓延進了霧氣裏,我正欲咬上一口,卻見鄭二狗像抽了風一樣看著我身後,嘴裏的麵包都掉在了身上。脊背一陣徹骨的涼,難不成身後有鬼?我轉動脖子,想回頭看個究竟。
還沒等我完成這個動作,齊小傑大叫一聲:“千萬別回頭!”說著,便從火堆中抽出根帶火的樹枝。我雖沒敢回頭,也不能坐以待斃,雙手探出,身子前傾,來了一個前滾翻,然後迅速地靠在鄭二狗身邊,一陣眩暈過後,這才定睛朝剛坐的方向看去。好險啊!原來那蹲伏著一隻黑犬,正張著血盆大嘴,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要不是鄭二狗提早發現了它,我很有可能就會被其撲倒在地,咬斷了喉嚨。
那惡犬顯然也聞到熟肉的香氣,但它似乎對火光有些畏懼,正在躊躇不前。
“怎麼辦?”我低聲問齊小傑。
齊小傑回答得也非常果斷,“不知道!”
那惡犬見我與齊小傑都五大三粗,不太好對付,就把頭一轉,雙腿一弓撲向了看似矮小的鄭二狗。我慌忙把他推開,齊小傑舉起手中樹枝就朝狗身上猛打,不料樹枝太細,而且被火都燒脆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惡犬一撲未中,急轉過身子,猛地朝我撲將過來,我連忙撿起折斷的樹枝揮舞,不料那上麵僅有的一點火光也熄滅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際,齊小傑突然從身側躍起,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惡犬腹部。惡犬搖晃了一下身子,鼻孔和嘴角都滲出了血水,慘叫一聲,飛快地躥進了黑暗中。
“這狗是白天那隻嗎?”
“或許是吧!我沒看清楚,反正被咱們打跑了。”齊小傑一屁股坐下來,他把背包背在身上,對我說,“此地不宜久留,萬一黑狗叫來同夥,那咱們就完了。”
“是啊!可咱去哪兒呢?你包裏還有手電筒嗎?”我問齊小傑。齊小傑重新打開背包,找了半天,終於翻出了一隻手電筒。可他的手電是民用的,麵對重重迷霧,根本就是隔靴搔癢,雖光線微弱,但照亮指南針綽綽有餘,齊小傑伸出食指指著一個方向,“朝東走,村子在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