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家醫院,齊小傑曾躺過的病床。暖暖的陽光毫無吝嗇地從窗外射進來,把整張床都照得暖洋洋的。床上仰麵躺著一個雙目圓睜的人,白色被子覆蓋下的身體一動不動,隻是那雙眼睛時而眨動一下,不知此刻在他的腦子裏正在遐想著什麼。
這時,病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瘦高的身影悄然閃進門裏,那人手裏拿著一把刀子,刀尖上還有液體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好在液體不是鮮血而僅僅是水。
“我說若水,咱不至於吧!你看看你那表情。”是齊小傑的聲音,他從桌子上拿起個蘋果,舉起手裏的刀子,一邊用力地削著蘋果,還一邊嘀咕著,“失戀而已,即便是初戀也不至於神經錯亂住進醫院吧!這點你得學學我,我比你灑脫多了。為了個女人不值得,若水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問你,你選哪個?”說完,他把削好的蘋果在我眼前晃了晃。
“衣服。”我不假思索地說。
“靠!你沒救了。”說罷,齊小傑把刀子插在了桌麵上,舉起蘋果,塞進了自己嘴裏。
齊小傑被我氣走後的第三天早上,我出院了。作璞軒一如既往的陰冷,與我此刻的心情相差無幾,我茫然地坐在畫廊的紅色沙發上,如果沒有人來打擾,或許我就會一直坐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一個身穿製服的警察推開畫廊的玻璃門,不知為什麼,一見到警察我竟有些緊張,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直起來。
警察五十多歲的年紀,雙鬢都斑白了,他一臉滄桑地對我笑笑,然後便靠在了沙發對麵的桌子上。我張大了嘴,驚恐地看向他,沒等我發言,警察先介紹起了自己,“我叫崔洪濤,你可以叫我老崔或者崔隊長。你是馬若水吧?”
崔洪濤這名字聽起來似曾相識,既然他開口了,不如就先聽他說。
“前天我還來過一次,你沒在,現在方便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崔洪濤見我沒有反對,他雙手插進褲兜裏,很隨意地挪動了一下雙腳,他的這般舉動,令我覺得這個警察很隨和。
“是師行剪讓我來找你的,他說你能提供給我們一些線索。”
“師行剪?”腦子中忽然浮現出這個遙遠的名字,師行剪,崔洪濤,我想起來了,於是緊張地問,“師行剪他怎麼了?難道他也出了意外?”
“沒有,他很好,已經回家了。”崔洪濤擺擺手,就這樣,他提起幾天前發生過的那起案件來,那還得從三瘋發現薛強屍體報警後說起。
如今老崔已是領導,雖不經常外出辦案,但對神秘的白霧村仍舊時刻關注著,聽手下報告說又發現了屍體,就親自帶隊再一次進入白霧村。經過一番調查,除了薛強屍體,並沒有過多發現,隻是偶然看到在附近的土地上有些機動車的車轍。於是老崔調來警犬跟蹤車轍朝山裏行進,警犬停在了一片低窪地上叫個不停,警察挖地三尺,竟然在土坑裏發現了許多腐爛的屍體,屍體被證明是學校曾失蹤的七個孩子和一個老師。
慘案驚動了市裏的領導,老崔加大力度調查起來。但一連數日,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就在崔洪濤急得焦頭爛額之時,突然有人來報說距這裏最近的一條山路上,發現了一個神色異樣的老頭,他呆立在煙塵滾滾的土路上,企圖攔下一輛過路車下山去,可由於那老頭穿著與長相十分怪異,沒一個司機敢停下車來載他。
崔洪濤覺得奇怪,就派人把老頭接了過來。當那老頭走下警車時,老崔也是一驚,見其穿著一件黑色老式夾襖,一身是土,怪不得沒人敢停車呢,怎麼看他都像是從墳裏爬出來的老妖怪。但當老崔走近一看,令他更為吃驚的是,那不就是自己的老友師行剪嗎?
師行剪看見故友立時就老淚縱橫,連吃了三包方便麵,他神情恍惚語無倫次,說了半天老崔也沒聽明白緣由,於是乎師行剪就供出了我的大名,說馬若水那個人什麼都知道,就這樣,我被迫第一回坐上了警車。
在公安局裏,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但老崔並不滿意,他說那裏範圍並不很大,怎麼能隱藏著一座如此奇絕的石樓呢?他明顯不相信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就在這時,一個白淨的女警察拿過來一張區縣地圖,為的是讓我指出石樓的位置。我哪有心思看圖啊?對老崔說,地圖是人畫的,如果能在圖上看出端倪,那還能叫秘密嗎?
老崔點著頭,覺得此話甚是在理。突然,我心中一亮,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白無香時,她手裏的那幅老畫。對了,如果我推測正確的話,那老畫很有可能便是通向神秘石樓的地圖,隻是被人特意描繪成一幅畫掩人耳目。
費了一番周折,老崔終於在董德權畫室裏找到了那幅老畫的照片,經過專業人員的研究,那幅老畫果然是一張暗含隱秘信息的地圖。畫上的藤條便是通向石樓所在的那座大山,而枯石上麵的紋理,便是暗指石洞裏通向石樓的石路。
分析完了這些之後,我終於重獲自由,老崔送我回了市裏,就在與他告別的那一刻,我突然問道:“崔隊長,你和師行剪看見的……真的是幻覺嗎?”老崔沒有理我,於是我又問:“警方是不是又去了那裏,把女屍發掘了出來?”老崔的神情明顯緊張起來,他重重地關上車門,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這是機密,不方便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