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魁梧的建築工人靠過來,把手放在木村的肩膀上。木村想用自己的力氣把那隻大手撥開,他終於意識到了危險,一麵解釋一麵試圖衝出人群。這一舉動更加引起人們的懷疑,不知是誰悄悄地報了警,而幾個圍觀的大漢圍成一圈困住木村,使他無法脫逃。不到10分鍾,警笛陣陣,巡邏的警車出現在了人群後麵。

一刻鍾之後,司徒甜與木村坐上警車一起被帶到附近的派出所。

激動和緊張的心情退去,兩個人都冷靜下來,木村感到愧疚,司徒甜也對自己剛才的大吵大鬧不好意思起來,他們兩個甚至都不敢互相對望一眼。

原本司徒甜想得很簡單,以為民警最多批評訓斥一下木村,這件事情就會過去了,可是,木村被兩名大個子民警帶入一個房間之後,審問了足足半小時,也沒見到木村和民警走出來。

等待訊問過程中,司徒甜被一名女民警指示坐在辦公大廳的塑料座椅上。這個季節,白天和夜間溫差很大,夜裏的派出所也有些冷清,尤其是當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加上樓道裏的過堂風一吹,就更陰涼了。

司徒甜環抱雙肩,心裏越來越不安,於是她想起了沙悅,拿出手機給沙悅打電話。

“甜甜,你怎麼了,為什麼聲音都在發抖?”

“我……我被抓進派出所了!”

“啊?”

司徒甜語無倫次地說明了情況之後,沙悅安慰司徒甜說:“別害怕,我馬上就趕過來,你等我啊!”

司徒甜強忍著沒有熱淚盈眶,仿佛覺得自己這下子有了無數生力軍似的。沒超過一刻鍾的時間,沙悅就跑進了辦公大廳。一見到沙悅的身影,司徒甜忍不住眼淚嘩啦啦往下滴。

“甜甜,木村對你做了什麼?這個變態,這個渾蛋!”

司徒甜一臉委屈,隻是搖頭,沙悅又問:“都是因為你太心軟才鑄成的大錯,他沒有得逞吧?甜甜,你快告訴我,那個渾蛋有沒有得逞啊?”

沙悅大聲喧嘩被一個民警察覺,他走出來,看見沙悅之後,二人一起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個年輕的男民警正是沙悅現在交往的男朋友,男民警的名字叫作陳健。

“你來這裏做什麼?”陳健問沙悅,“你們認識嗎?”

“是啊,她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好朋友甜甜啊。沒想到她真的被那個變態侵犯了,跟我預料的一個樣。你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流氓,讓他以後不要再纏著甜甜了。”

“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好不好?”陳健指了指牆上“禁止喧嘩”四個大字說,“這裏是派出所,不是你家,所有的事情都要查清楚才能下結論。你小聲點兒不要吵鬧,知道嗎?”

“查啊,那你們警察查出什麼來了嗎?”沙悅聽完陳健那一席話感到很沒有麵子,宛如是自己被色狼襲擊了似的,鼻翼鼓脹,氣勢洶洶,一個勁兒追問。

“好了,別鬧了,現在警方人手不足,你們倆坐下來等一會兒,小點兒聲音講話,不要打擾警方正常工作,行了吧?”說完,陳健對著沙悅笑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還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又等待了10分鍾的時間,司徒甜被陳健和另一名中年民警帶入了一間很像會客室的地方。司徒甜原本以為自己會跟電影裏一樣被帶入一間有著明亮台燈的訊問室,結果並不是想象的那樣子,司徒甜這才鬆了一口氣。

司徒甜坐在一把不太硬的椅子裏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當提及“模擬約會”這樣一個新概念時兩個民警十分費解,經過司徒甜耐心的解釋之後,民警才基本了解了情況。談話後司徒甜被帶出會客室。

“我很想知道,那個木村先生……”走到門口時,司徒甜問陳健說,“他現在怎麼樣了,他會不會被拘留?會不會被判刑?”

“還需要進一步的審查。你不用管他,以後外出注意安全,交友也要慎重,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陳健鏗鏘有力地回答。

走出會客室經過樓道來到辦公大廳,司徒甜都沒有看見沙悅的身影。她在洗手間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沙悅一直沒有從裏麵走出來。司徒甜很著急,她掏出手機剛要撥號碼,卻看見一名女民警陪同沙悅一起從走廊的另一端出現了,司徒甜連忙追過去,問沙悅道:“你去了哪裏啊?”

“出了派出所再說吧。”沙悅一臉詭笑,仿佛是幫司徒甜報了一箭之仇似的得意,這令司徒甜更加疑惑不解。

走到辦公樓門口時,女民警點點頭對沙悅說:“謝謝你的證言,假如嫌疑人一招認,我們會立刻采取必要的措施。有可能依然需要你的進一步指認,謝謝你能繼續合作。”

“不客氣,協助警方破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不是嗎?”沙悅微笑著說。

“剛才出來的時候,那名女民警跟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離開派出所沒走出多遠,司徒甜便忍不住問沙悅。

“哎呀,怎麼說呢?”沙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把臉轉向司徒甜,問出的問題有些唐突,“你還記得嗎,前些天我不是也遇到色狼了嗎?”

“我知道啊,可那件事和今天的事情有什麼聯係呢?”

“是這樣的,當你被叫進去詢問情況的時候,剛巧有一個女民警經過我身邊,我呢,就把我前不久碰到色狼的事情告訴了女民警……”

“是嗎?那麼女民警怎麼說,抓到那個色狼了嗎?”

“女民警告訴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有不少年輕女士報案說在住宅樓附近有色狼出沒,派出所已經下大力度調查了。她又告訴我,剛才警方還抓到了一個嫌疑人,並且要求我去辨別一下那個嫌疑人是否就是當天我遇到的那個色狼。”

“你就去了?”

“嗯。”

司徒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她又說:“可你知道今天抓住的男人隻不過是木村先生,並不是你遇到的色狼啊!”

“先聽我把話講完好不好?”沙悅繼續說,“然後女民警就帶著我到了一個很小的房間裏,那裏有一麵大玻璃,應該是魔術玻璃,我從玻璃裏麵看見了木村。女民警問我,當天襲擊我的是不是就是這個男人?”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並沒有看清楚色狼的臉,但是……但是從身材上看,倒是有些相像。”

“啊!”司徒甜捂住自己的嘴巴,“你這不是陷害木村先生嗎?”

“怎麼可以叫作陷害呢?”沙悅握緊拳頭在胸前揮了揮,“我說的是事實呀。木村的身材就是和那晚的色狼很像啊。誰又能保證木村不是色狼呢?你能保證嗎?我隻不過說出自己的懷疑而已,怎麼能叫作陷害呢!”

“唉,但願警方能夠盡快抓到真正的色狼,查明事情真相,木村先生也最好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

“其實我之所以那麼對警察說,主要還是因為你啊!”

“因為我什麼?”司徒甜一臉不解。

“你想,如果隻是以普通情侶吵架的結果把木村從派出所放出去,他沒吃什麼苦頭,沒準兒仍然會在你身邊打轉轉,你說,你還能拿他怎麼辦?難不成真要嫁給他?選那麼一個平庸的男人結婚,你心甘情願嗎?”

“那也不能讓人家背黑鍋呀!”司徒甜心裏不是滋味。

“反正我指認他的時候麵對的是魔術玻璃,他根本看不見我是誰,也聽不見我的聲音。”沙悅把手搭在司徒甜的肩膀上,寬慰她說,“你不要那麼心軟了,甜甜啊,要知道我是為你好。再說,木村也不是什麼好男人,一個好男人能幹出偷偷尾隨一個女人這樣惡心的事情來嗎?吃點兒苦頭是應該的,讓他受點兒罪是他尾隨你的報應不是嗎?”

司徒甜雖然想反駁,但沙悅講的這些話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如果警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一說就把木村釋放了,木村沒有吃到任何苦頭,依照他的固執性格,很可能依然纏著自己不放,到了那個時候,即便自己再報警,警察也會認為他們兩個是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從而不再予以重視。

“好了好了,甜甜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木村反正遲早會被釋放出來的,也許你這幾天感覺不太好,但結果對你對他都是好的,對不對?”

“嗯,悅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司徒甜雖一時無法釋然,但也做不了什麼。

木村因為證據不足而獲釋,但是,警方過於重視沙悅的證言,仍然對木村明察暗訪,不僅了解了木村的生活狀況,而且還調查了他的工作情況。

這樣一來,有一些負麵的傳言就被木村工作的私立學校的領導和同事聽了去。木村在工作上任勞任怨,內向的性格決定了他對流言蜚語過於敏感。麵對同事傳出的冷嘲熱諷,木村倍感難堪,尤其他的職業還是傳道授業的老師,一些女學生在課間休息的時候也悄悄議論起他被抓進派出所的有關傳言。

最後,木村不得不選擇離開他工作了數年的崗位,他辭職了。私立學校為了自身的聲譽,即便木村是一名優秀的好老師,學校方麵也並沒有對他做出任何挽留。

辭職之後,木村向婚介所提出了請求,他要求中途退會。會員退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婚介所也恨不得把木村這樣的情感困難戶從會員名單中剔除。

以上這些都是沙悅跟婚介所的其他會員打聽到的消息,但司徒甜得知這些消息之後,心裏相當的沉重。

在起初的幾天時間裏,司徒甜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還是會感到害怕,但自從木村被派出所釋放之後,便再沒有出現在司徒甜的麵前,司徒甜這才逐漸安下心來。

婚介所準備給司徒甜安排其他男會員開展新的模擬約會課程,卻被司徒甜拒絕了。也許是因為內心的沉重,她越來越厭惡這份虛情假意的工作。不久之後,司徒甜主動向婚介所提出辭職。

司徒甜的人緣很好,於是很多同事決定給司徒甜舉辦一場歡送會,當然,這很大程度是沙悅鼓動起來的。五個女生先是吃飯,然後又到一家ktv去唱歌,玩到解散時都已經快深夜11點了。

因為有沙悅在,司徒甜也不怎麼擔心時間晚,唱完歌出來,兩個人攔住一輛出租車朝租住的住宅樓的方向駛去。司徒甜因為失業心裏難受,所以別人唱歌時她隻是坐在角落裏灌酒,酒喝多了,車子一搖晃她就很想吐。出租車行駛到了距離租住的地方不遠處,沙悅就扶著司徒甜提早下了車,司徒甜抱著一棵大樹吐了起來,吐完後人就舒服多了,於是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慢吞吞地朝住宅樓走去。

沙悅的家比司徒甜的家近一些,沙悅原本是想把酒醉的司徒甜送回家的,卻被司徒甜拒絕了。她說她吐出來之後舒服多了,自己很清醒。再說,沙悅不是一個男人,讓沙悅一個女人趕夜路回去自己也不放心。就這樣,兩個人在沙悅的家門口分手了。

雖然二人一起經過了那條可怕的窄窄的小路,但現在時間實在太晚,前麵的路黑乎乎的,路邊的小店鋪門窗緊閉,連門口的燈全都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