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了三個人影?”
“是的。”
“可是你為什麼要說那三個人影奇怪呢?”
“因為那三個人是並排走著的,就跟喝醉了一樣相互攙扶著,兩邊的人緊緊架著中間的人。以前有一個大案子,就是兩名凶手把一具屍體架上了公交車,乘客聞到了臭味才報了警。就是因為這一點,當時那位民警很警覺也很好奇,他走下車想一探究竟,可是他又不敢太接近那三個人,因為當天還在執行別的任務……反正耽誤了不少時間,那並排走著的三個人就跟丟了。再後來,我和沙悅就看見了兩個人從動物園的方向走過來,而那名民警,就是在這個時間發現了公共廁所裏麵的屍體。當時的狀況基本就是這個樣子。”
“三個人?怎麼會有三個人呢?”木村思索著說。
“如果這三個人裏麵,有一個人是阿東,一個人是房地產商人,那麼第三個人會是誰?”
“多了一個人,不會是阿東請來的幫手吧?”木村頓了頓,接著說,“房地產商人的仇人肯定不會少,那麼很可能就是兩個人聯手殺掉了房地產商人,然後棄屍……”
“太可怕了,那一夜怎麼會一下子發生那麼多可怕的事情呢?”
司徒甜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她還記起,那個夜晚,戴著黑色毛線帽子的色狼也曾出現在現場,不過色狼的話題對於木村來說有點兒尷尬,所以司徒甜並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口。
“我的天,你又遇到木村了!?”沙悅在電話裏說,“難道他還不放過你?”
“不是啦,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司徒甜解釋說,“木村也不是原來的木村了,總之,很多事情都變了。”
“嘿嘿,看來甜甜和木村似乎真的很有緣分哦。”
“我有事情要找陳健,你可不可以把他約出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你找他想要幹什麼?”沙悅故意酸溜溜地說。
“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啦。”司徒甜被逼得沒辦法,隻好透露給沙悅一點兒線索,“是關於春天發生的那個凶殺案的?”
“公共廁所的棄屍案?”沙悅語速加快,呼氣急促地問,“怎麼,那案子跟木村也有什麼關係?”
“木村現在就職於動物園,男屍就在動物園門口的廁所裏被發現的,所以我和木村提起這件事,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一些關於案件的線索。因為那些線索多半是我和木村兩個人猜測推理出來的,所以沒辦法直接報警,我就想到了陳健,希望把線索告訴他。陳健畢竟是警察,可能那些線索對破案有幫助。”
“原來是這樣,好吧,我現在就給陳健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出來見你們。”
九
第二天傍晚,派出所門口的茶餐廳,陳健換了便裝坐在司徒甜和沙悅對麵,他看了看司徒甜卻問沙悅:“那個案件市公安局還沒有破獲,你們倆能有什麼線索?你們要想清楚再說,這種事可不是兒戲,你們懂嗎?”
“你不要盯著我,我隻是中間人而已,是甜甜有話要對你說。”沙悅連聲說道。
“司徒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因為木村先生在動物園上班,案發現場也在動物園附近,我將要說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木村先生找出並且推理出的線索,我現在就全部說出來給你聽。”司徒甜的雙手握在一起放在桌麵上,“陳警官,有用的就采納,沒用的隻當我沒說,我也是好心想協助警方破案子。”
“好的,我會認真聽你說,也會認真分析的,現在,你可以說了。”陳健很認真地點點頭。
接下來,司徒甜把昨天傍晚與木村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陳健,陳健聽後好半天也沒言語。
“你說句話啊,我覺得木村推理得很好,你趕緊通知公安局把那個叫阿東的人抓起來。”沙悅說。
“哪有這麼簡單啊!”陳健說。
陳健歎口氣,他的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上,說道:“木村這個人雖然邏輯能力很強,這是能肯定的,但他是根據他掌握的很小的一部分線索才推理出的那些事情,因此是不全麵的,因為還有很多線索他是不知道的。當然,司徒小姐也不知道,這樣一來,木村的推理就不能完善了,這也不能怪木村。”
“當天我們三個人都在場,還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嗎?”沙悅催促著說道,“我不記得了,你可不可以告訴甜甜和我?”
“這……”陳健搔搔頭,“其實這起案件主要是公安局辦理的,很多內部的事情,市局裏的刑警也不會告訴我,畢竟我們民警主要辦理的是民事糾紛,即便這樣,我掌握的線索仍然比你們多。是這樣的,當天晚上,我們在車裏看見遠處出現了三個並排走著的黑影,我感到奇怪,然後我就下車去查看。我悄悄跟在三個人後麵,就看到他們走進了動物園門口的公共廁所裏麵,三個人是一起進去的。說實話我也沒有太擔心,以為就是三個路過的醉漢一起去廁所方便。我走近他們的時候剛巧看見的是三個背影。廁所門口有燈,但也不太明亮。大約僅用了一兩分鍾的時間,有兩個人從廁所走出來,當我看到這個情況時絲毫沒有產生懷疑,因為我的理解是,兩個男人可能小便完了走出來,剩下的第三個人在蹲坑。但是很快我就覺得不對,因為走出來的兩個人全然沒有等候第三個人的意思,他們倆毫不猶豫地就離開了公共廁所。我跟著離開的那兩個人,他們不但不再並排走了,而且腳步很正常,看不出喝醉的跡象,於是我就更覺得有問題,立刻轉身用最快的速度跑進男廁所。一進門,我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血腥味夾雜著廁所裏特有的臭味,同時我也看見糞坑上躺著一個男人。我伸出手指在那人的鼻底一探,心裏就是一驚,是一具屍體。我沒必要在廁所裏多做停留,立刻離開廁所準備再跟蹤那兩個人,可就在這個時候,司徒小姐大叫起來,應該是色狼出現的緣故,我稍微遲疑的時候,前麵那兩個黑影聽見喊聲也受驚了,眨眼之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追不上他們,心裏也擔心你們那一邊,就朝你們的方向趕過來。接下來,司徒小姐就用電話報警了……這就是當天晚上的經過,你們應該都很清楚。”
“嗯,這些我們都知道,我最想聽你說的是我們不知道的線索。”沙悅繼續催促說。
“當晚,在距離動物園很近的地方,還發生了一起疑似的交通事故,這些都是後來交警隊的同事透露給我的。”
“疑似的交通事故?”司徒甜不解地問。
“因為隻發現了一輛可疑的汽車,說成是交通事故也不確切……”陳健有些神秘地說。
“哦?那跟廁所發現屍體的事情有關係嗎?”沙悅緊張地問。
“目前還不知道,交警隊發現了一輛深灰色麵包車,很破舊了,兩個車門都打開著,車子就停在路中間,車裏和車周圍卻沒有一個人,你們說這不奇怪嗎?”
“棄車而逃?”司徒甜隨口說。
“對,就是那種感覺。”陳健點點頭又說,“後來交警隊的人來拖車子,發現距離車子幾米遠的地方有很深的輪胎刹車痕,這說明,車裏的司機曾經急刹車過,可是車子前麵什麼都沒有。司機究竟看見了什麼非得急刹車呢?從兩扇敞開的車門看,副駕駛上應該也坐有一個人,車裏有兩個人,撞到了或看見了什麼,兩個人都離開車子,棄車而逃了。”
“會不會是開車不小心撞倒一個路人,車裏的人慌了,肇事之後棄車逃逸了?”沙悅推測說。
“肇事逃逸也得把車子開走,開車總比雙腿跑得快,車子又有車牌號,留下車子作為鐵證那不是更傻嗎?”司徒甜說出心中的不解。
“那輛車是偷來的,麵包車是一輛贓車,之後交警隊聯係上了麵包車車主,車主說那輛車平時是送貨用的,有天晚上停在家門口,第二天車子便丟失了,失主發現丟車後報了警。”
“這樣說來也就合理了,兩個偷車賊,把車開到半路上,突然撞倒了一個行人,兩個賊害怕了,就棄車而逃,過程應該就是這樣。”司徒甜推理道。
“問題是,被車撞倒的那個受害者哪裏去了呢?”陳健問完之後,看了看司徒甜又看了看沙悅,“把人撞傷了或者撞死了,起碼車頭會有痕跡留下……”
“天啊!會不會是這個樣子?”司徒甜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兩個偷車賊偷了一輛麵包車,心裏緊張,半途中撞死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房地產商人,於是兩個偷車賊肩並肩架著一個死人,他們想把死人丟到人少的地方去,結果就誤打誤撞走到了動物園門口,以為公共廁所最隱秘,於是就把屍體丟進了公共廁所裏麵。”
“真的是甜甜說的那個樣子嗎?”沙悅問陳健。
“不可能這麼簡單,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這案子不就算是破獲了嗎?”陳健摸著下巴想了想,“首先,車頭前麵可以看出有撞過的痕跡,如果將人撞死、撞暈或撞傷,現場是碎石土路,路麵也必然會留下一些血跡和翻滾的痕跡。”
“會不會是偷車賊發現把人撞了,擔心那個人發出聲音,於是就跑下來用重物把撞倒的人弄死了,然後沒辦法才選擇到公共廁所棄屍……”沙悅幫忙分析說。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偷車的賊不傻,偷車被抓最多判幾年,要是殺了人那可是重罪,他們有必要還非得故意殺死一個人?趁著天黑逃跑,豈不是更安全?反正車子不是他們自己的,交警隊從麵包車本身也難查出偷車賊是誰。”陳健反駁說。
“我終於明白你所指的問題所在了,你是說,偷車賊開著一輛偷來的車子撞上了一個路人,假如我是偷車賊,我就麵臨了兩種可能,”司徒甜分析著說,“其一是撞死人了,其二是撞傷人了。”
“沒錯,”陳健解釋說,“而麵對兩種不同的境遇,偷車賊都可以在趁傷者沒注意的情況下逃跑。”
“越聽越感覺到奇怪了。”沙悅縮了縮脖子。
“假如沒有撞到路人,踩刹車是虛驚一場的話,”陳健聳聳肩,“那麼車頭上的凹陷痕跡是怎麼留下的,偷車賊有必要棄車而逃嗎?”
似乎探討的問題鑽進了一個死角,三個人紛紛垂下頭陷入沉思,司徒甜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她抬起頭說:“如果那一輛被遺棄的麵包車與房地產商人沒有關係,我們說了這麼半天,豈不又是在空想一場嗎?”
“不,不能說沒有關係。”陳健咬著下唇,他在心中思量著要不要把另一些事情告訴司徒甜。
“吞吞吐吐,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沙悅氣哼哼地問。
“是這樣的,刑警在那輛灰色麵包車裏發現了一點點血跡,注意,是麵包車的內部,然而血跡通過化驗比對,與死亡的房地產商人的血型相符。”陳健見司徒甜愣住了,又說,“很奇怪吧,房地產商人的血跡會出現在車裏。這隻能說明一點,凶手很可能是故意偷了一輛麵包車來運屍體的,開著車子經過動物園附近,見那裏空曠無人而且很黑,就選擇了那地方拋屍。”
“我的思緒都被搞得混亂了。”沙悅揉著太陽穴,“這樣一來,偷車賊把房地產商人撞死後抬進車內再拋屍的推理就完全不合情理了,因為車子停車的狀態正是一個急刹車的狀態,偷車賊不可能把撞倒的人抬進車裏,然後又把屍體從車裏抬出來去拋屍,開著車去拋屍豈不是更方便更快捷更安全?”
“車內有血跡,這輛車跟被害人有直接關係,這是值得肯定的。”陳健依舊摸著下巴一邊回憶一邊說,“司徒小姐,至於動物園電工阿東的事情,從得到的線索上看,阿東跟房地產商人的案件關係不大,不過,你說的其中一個線索倒是有可能的。”
“什麼線索有可能呢?”沙悅問。
“就是動物園裏麵的蒙古狼聞到血腥味之後發狂,把兩隻猴子從猴山嚇跑出了鐵柵欄這件事情。因為當天的確有風,而且當我進入廁所時也聞到了一股子很重的血腥氣味。”
“這是木村先生推理出來的,看來他的推理也不全都是瞎想,可惜,猴子失蹤的事情與房地產商人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對於破案也沒有幫助。”司徒甜呼出一口氣,垂下雙肩。
“不過你們放心,我會把今天聽到的所有線索轉述給公安局經辦這起案子的同事。至於阿東這個人有沒有嫌疑現在也不好說。司徒小姐,你轉告木村,千萬不要把他推測的事情告訴阿東本人,總之,不可以打草驚蛇就對了。”陳健囑咐司徒甜說。
“我懂,我明白的。”司徒甜點點頭,“我會轉達你的意思給木村。而且木村這個人很內向,他不會隨口亂說話的。”
“那就好,在這期間,我還會去打聽一些線索,因為我不是市局刑警大隊的刑警,案子的很多細節我也並不清楚,比如屍體的致死原因,死者的生平簡曆,死者有無仇家等。鑒於屍體是在動物園附近發現的,死者與動物園之間有沒有恩怨糾紛這還真不好說。總之,我今天說的這些你們都不可以告訴阿東或者老鄭這兩個動物園的員工,這兩個人也有一些可疑之處……”
“有什麼可疑之處呢,你現在能告訴我們嗎?”司徒甜被吊起了胃口。
“是啊,話不要隻說一半!”沙悅也很不滿。
“算了,現在真的還不能說。”陳健笑了笑,敷衍道,“等我打聽出來什麼,或是有了新的證據,我再告訴你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