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什麼比得過心裏坦蕩(1 / 3)

別人的故事在我們眼裏是平穩前行的車輛,而我們的故事卻是糾纏不清的線頭。我不想欺騙任何人,卻又不得不欺騙。所以,我又有什麼理由祈求不該屬於我的原諒呢?

——蘇奈

我一個人站在大廳中間,看著周遭圍觀的工作人員。你看,原來有關我們自己的悲傷,在別人眼裏隻是一場可有可無的戲。

我抱著手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肩上忽然傳來一陣溫暖,我垂眸,看見何越走近我。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頭,左手輕輕搭在我肩頭,陪我往外麵走。

何越給我打開車門,我鑽了進去。他開了暖氣,我將衣服拿下來蓋在身上,靠在座椅上不言不語。

車門被關上,何越並沒有開車。

我的腦海裏全是肖安寧說的話,我在想,我錯了嗎?蘇奈錯了嗎?是不

是因為我們不曾感同身受,所以才沒有辦法體諒她?

“我帶你去散散心吧。”何越坐在駕駛座上,扭頭看著我。

“我想去海邊。”我埋著腦袋,眼淚一顆一顆掉在何越的衣服上。

何越側過身來,手臂環著我,從我右側拉過安全帶係好,問:“你總是不記得係安全帶嗎?”

我看著係在身上的安全帶,悶悶地回答:“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不要用錯地方。”何越說著,握著方向盤,將車子掉頭往海邊開去。

我蜷縮在車上,心裏有萬千思緒。

車子停在海邊,我想下車,何越卻不肯開車門。他打開車頂,說:“海邊冷,坐在車裏吹吹海風就好了。”

我沒有反駁,仍舊靠在車窗上,沒有說話。

何越也不說話,默默地坐在旁邊陪著我。

深夜的海水和夜空渾然一體,像是猛獸的傾盆大口,能夠瞬間吞人於無形中。我們的快樂來自這裏,悲傷也來自這裏;愛情開始於這裏,也結束於這裏。

當初,蘇奈跟我說,把不開心的事情寫在海灘上,讓潮水帶走,以後就不會不快樂了。可是人生有那麼多未知的事情發生,能把過去寫在海灘上讓潮水衝走,未來卻寫不上去。

我的脖子有些酸,我揉了揉脖子,斷斷續續地對何越說:“我……我跟蘇奈很擔心肖安寧在舞吧被欺負,想讓她離開舞吧,但是肖安寧家裏的情況需要很多錢,她不想離開,我們為此吵了起來。”

“你是在詢問我,你做得對不對嗎?”何越一針見血道。

“我覺得我和蘇奈沒有錯,但是肖安寧也沒有錯。”我低著頭細細思索,皺眉道。

何越說:“你自己心裏有答案,為什麼還要問我?肖安寧是成年人,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留在舞吧出了什麼事都是由她個人來承擔,跟你們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果你們隻是擔心她的安全,換一個方法可能會更行得通。”

“什麼方法?”我疑惑地問道。

何越看著遠處的大海,說:“比如她下班的時候,你可以和蘇奈一起去接她。隻要保證她能準時下班不被客人帶走,那她就是安全的。”

“但是她一直在舞吧工作的話,會被有心人看見傳出去的,你知道謠言的可怕,會對肖安寧的名聲有影響的。”我蹙眉分析道。

何越忽而一笑,看著我,問道:“有什麼比得過心裏坦蕩嗎?”

我呆呆地看著何越,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再多的流言蜚語,比得過心裏的坦蕩嗎?隻要沒有做那些事情,何須在意別人的眼光呢?

我解開安全帶,側著身子靠在座椅上,盯著何越問:“學長,你過得開心嗎?”

“遇見你之前我挺開心的。”何越若無其事地揉了揉鼻子。

我微笑道:“你說的話總能讓我豁然開朗。其實很多道理我自己也明白,但就是做不到。我真羨慕你,每天不工作的時候就在家裏看看書,看起來什麼煩惱都沒有。”

“煩惱不是給別人看的,是要自己解決的。”何越歪著腦袋,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說,“還有,真正的朋友是能互相理解和包容,吵得再厲害都不會分開。”

“我不會跟她們分開的。”我說著,手指在何越的座椅上輕輕地摳著。

從海邊吹來的風夾著些許寒意,我蜷縮起來,悶悶地說:“學長,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一下忙,就是剛才攔住我們的一個人,叫什麼劉總,應該是金宮KTV的老顧客,你能不能幫我去打聽一下他是什麼人?”我說著說著,有些困了。

“好,我會的。你靠著休息一會兒吧。”何越看著我疲憊的樣子,輕聲說道。

“嗯,不要關車頂。”我迷迷糊糊地說著,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何越麵前,我很安心。

很快,我睡了過去。半睡半醒的狀態下,我感覺到何越為我調了一下座椅,讓我平躺著更加舒服。

大約是太累了,我睡著後,再醒來已經是早晨了。

我揉了揉眼睛,爬起來一看,何越不在車上,車頂已經關上了,裏麵開了暖氣。透過車窗,我看見海平麵那邊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坐起來,身上的外套也隨之滑了下來。我找到自己的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蘇奈給我發了一條微信,說已經安撫好了肖安寧,讓我不要擔心。

我將手機放回包裏,四處尋找何越的影子。

他不在。

我打開車門下了車,初冬的海邊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我連忙將車上的外套拿起來穿好,跑去找何越。

還沒走出幾步,我就看見何越從遠處走了過來。他手上提著兩個三明治盒和兩杯牛奶,身上還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

我正要將外套脫下來還給他,他直接從我身旁走過去,說:“穿著,上車。”

我不敢違背他的話,乖乖地跟著他一起上了車。

何越遞給我一份熱乎乎的早餐,說:“先吃吧,吃完了我先送你去學校。”

“嗯。”我咬著他遞過來的三明治,默默地吃了起來。

吃完早餐後,何越開車送我去了學校。下車時,我將外套還給何越,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何越並不覺得有什麼,他叮囑我道:“晚餐做清淡一點兒,等我回去一起吃。”

“哦,好。”我連忙應道,聽話得就像他的奴隸一樣。

何越點了點頭,驅車離開。

我看著何越的車子開出去直到不見蹤影,這才慢慢地往學校裏走。

校門口,輪滑社的成員正從校外宿舍的方向一窩蜂地湧來,身旁都是滑著輪滑的男生,我擠在中間有些不適。

一隻手忽然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了一邊,不等我看清就從我身邊踩著輪滑往學校裏滑了進去。

我抬起頭,看著身影滑到校門口的位置。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隨著成員一起離開了。

是喬信禹,從上次海邊一別,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我搖了搖頭,輕輕地敲著腦袋,說道:“別亂想了,沈木兮,去上課吧。”

不知不覺中,生活開始變得混亂。我有點兒迷茫,甚至有些無措,學校周圍的街道上人來車往,如果不是看到他們正常的模樣,我很難想象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麼渺小。

晚上回到清水灣後,我煮了玉米粥,炒了兩個小菜。剛剛把飯菜端到餐桌上,何越就回來了。

我走過去,接下何越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問:“公司很忙嗎?”

“沒有,是去給你帶好消息了。”何越扯了扯領帶,走到餐桌旁坐下,“好餓。”

然後,他二話不說就開始用餐。

我坐在何越的對麵,問:“你給我帶什麼好消息?”

何越嚼著菜,說:“黎川聽了你們的那首歌,想約個時間見你們。”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何越。

何越咽下菜,說:“約個時間,我好告訴黎川。”

“我我我……”我有點兒語無倫次,連忙掏出手機,說,“我問一下她們,馬上。”

我飛快地撥打了蘇奈和肖安寧的電話,跟她們說著這件事。

肖安寧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說:“木兮,你挑時間,就算有課我也

逃課去。上次對不起,我說的話太重了。”

“沒事,那我挑了時間再告訴你。”聽到肖安寧在電話那邊低聲道歉,我的心一軟。

“好,到時候聯係。”肖安寧說。

我掛了電話,抬頭看著何越,問:“周五下午可以嗎?”

“周五下午三點吧,我跟他說。”何越說著掏出手機給黎川發短信。

我眼巴巴地看著何越,問:“你會去嗎?”

“我周五有事,不能去。”何越專注地發著短信。

我搓著大腿,有些難為情地說:“你不去,我會很緊張的……”

何越的手指忽然停住,抬起頭看著我,嘴角藏著一抹笑意,問:“這麼依賴我了?”

我臉一紅,連忙解釋道:“不是!我是說畢竟你是介紹人,你要是不在,我肯定會緊張,而且對方還是魔芋唱片的音樂總監,多大身份的人啊!我隻是一個小透明,估計還沒見到他,我就嚇得腿發軟了。”

何越笑道:“你不用緊張,黎川是我多年的好友,他人很好,而且閔佑會在魔芋唱片接待你。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吧。”

“那好吧。”我妥協道,將下巴抵在餐桌上,心裏有些沒譜。

“還有一個消息。”何越放下筷子,兩隻手交叉放在餐桌上,說道,“是關於你那個姓肖的朋友的。”

我直起身,問道:“怎麼了?”

何越起身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疊文件給我,我翻閱了一遍,發現是那個劉總的相關資料,連他的家庭和興趣愛好都有。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劉凱,居然同時包養了兩個女人,屋子裏還有一個待產的孕婦。果然一個人是什麼樣子都會寫在臉上。”

“這個劉凱就是隻愛偷腥的貓,他現在公司的股份是他嶽父給的,所以他很怕他老婆和嶽父。這上麵有他公司和家庭的地址,要是他還欺負你朋友,你可以把這些證據寄給他嶽父和他老婆。”何越繪聲繪色地給我講著。

我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何先生,福爾摩斯哦。”

“現在福爾摩斯要你放下手上的東西跟他共進晚餐。”何越用眼神示意我將手裏的文件放下。

我聽話地放下文件,應道:“得令!”

我捧著玉米粥,時不時抬起頭看著何越,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了笑意。

轉眼就到了跟黎川約好的時間。

我一下課就打電話給蘇奈,可是蘇奈告訴我,她現在有事纏身去不了。

“什麼事比去見黎川還要重要啊?奈奈,咱們都跟人家約好時間了。”我握著手機往蘇奈的宿舍趕去,說,“我去你宿舍找你。”

蘇奈拒絕的聲音傳來:“木兮,我不在宿舍,我現在真的有很緊要的事情,回頭再跟你說。”

“什麼事比見黎川還重要嗎?”我不死心。

“是是是,比見黎川還要重要!”蘇奈看樣子十分急迫,連忙跟我說,“對不起,木兮,麻煩你和肖安寧一起去了,回頭再跟你說。”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我咬著嘴唇,轉而又給肖安寧打電話,她的電話一直占線。

我心裏慌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先攔車往魔芋唱片趕去。

在車上,我火急火燎,一直給肖安寧打著電話發著微信,可她一條也沒有回我。本來說好三個人一起去的,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性格使然,一急起來我就不知所措。

我連忙給何越打電話,帶著哭腔說道:“何越,蘇奈有事不能去,肖安寧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該怎麼辦啊?我現在在去魔芋唱片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