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鳥，我們走吧。”蕭亦楓將沙千鳥扶了起來。
沙千鳥甩開蕭亦楓的手，朝劇組走了過去。
“千鳥。”蕭亦楓喊她，又追了上去。
聽到喊聲的薛壤回頭，正好看見他們。
薛壤把手裏的劇本交給別人，走了過來：“千鳥，蕭亦楓，你們怎麼在這裏？”
“我們還沒問你怎麼在這裏呢。”蕭亦楓拉住沙千鳥，將有些迷失的她擁入懷裏。
薛壤不自然地笑笑，說：“我一直沒說，這部戲的編劇是我，劇本是我寫的。”
“我們不感興趣。”蕭亦楓將懷裏的沙千鳥攬向另一邊，說，“好心提示一下，你要不要問一下你們的女主角是靠了什麼手段贏得比賽的？”
從看見薛壤開始，沙千鳥就一言不發，現在走了這麼大一段路，還是一言不發。
方才蕭亦楓說的話那麼明顯，薛壤一定會明白些什麼。
蕭亦楓緊了緊手臂，喊道：“千鳥？”
沙千鳥緩緩回神，說：“我們回去吧。”
蕭亦楓一怔，遲疑點頭：“好。”
又這樣了，遇見薛壤後，總會變成這樣。
可是不是的，沙千鳥不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薛壤不說這部戲的編劇是他？這麼瞞著她何必呢？
“沙小姐，你這樣想著別的男人，你的先生會吃醋的。”蕭亦楓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知道了。”沙千鳥抬起頭，說，“以後，我不想再見他們，你跟我在一起，要比我先發現他們，然後帶我走。”
“我巴不得。”蕭亦楓說。
沙千鳥點點頭，任由蕭亦楓擁著她，說：“等我眼睛好了，紗布拆了，可能就是明年1月份了，過年的時候，你爸媽會回來嗎？不回來的話，你就到我家跟我爸媽一起吃飯吧。”
“你邀請我……見家長？”蕭亦楓不可思議地問。
沙千鳥麵無表情地說：“雖然見過，但是正式的還沒有，就這麼著吧。”
“好啊，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大把的時間。”蕭亦楓揚起笑容，將沙千鳥摟在懷裏更緊了幾分。
拆紗布的那天，是12月31日，2013年的最後一天。
蕭亦楓、沙羽、羅堂生、舒潼都在，另外還有開著QQ視頻的朱山。
他們站在沙千鳥麵前，等待醫生拆去紗布，讓她第一眼就能看見他們。
醫生一圈又一圈地給沙千鳥拆去紗布，直到最後，紗布拆盡。
沙千鳥光潔的皮膚本該是幹幹淨淨的，可是現在，她的左眼角下麵留著一條紅色的傷口。
傷口不大，卻很清晰。
眾人臉上有些遺憾。
醫生說，這道傷口以後會變成白色的小細疤，以後不會消除了。
“怎麼樣？我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美？”沙千鳥閉著眼睛，笑著打趣。
“美，很美。”蕭亦楓笑著說。
“哎呀，一條小疤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女神還是很漂亮的。來來來，小鳥兒，快看看你山哥。”朱山在手機裏叫著，舒潼一甩手機，把屏幕對準了牆壁，朱山在另一頭氣得大罵。
沙千鳥緩緩睜開眼睛，左眼有點小模糊，還需要慢慢適應。
眨了幾下，沙千鳥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能適應了，左眼還是有點小模糊，但不怎麼影響視力。
媽媽、爸……不，羅堂生、舒潼、蕭亦楓，沒人了。
臉上隱約有些失落，但馬上又恢複了欣喜。
沙千鳥站起來，細細地打量蕭亦楓，之前隻能用一隻眼睛看他，好不習慣的。
蕭亦楓不知該如何形容心裏的慰意，隻能伸手將沙千鳥擁入懷中。
沙千鳥抬頭間，蕭亦楓幸福得吻了下去。
“看什麼看？長針眼啦！”QQ視頻裏的朱山叫道。
舒潼連忙將視頻關了，然後和沙羽、羅堂生以及一對醫生電燈泡笑著退離。
蕭亦楓與沙千鳥吻得忘我，渾然沒有看見躲在一邊早早看著這一切的薛壤。
沙千鳥抵著蕭亦楓的胸膛，輕輕推開他，說：“公共場合。”
“那又怎樣，你是我女朋友。”蕭亦楓開始耍賴。
“回家！”沙千鳥小聲命令。
蕭亦楓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好。”
05
蕭亦楓帶著沙千鳥離開後，薛壤才從暗處慢慢走出來。
“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和別人擁吻，是什麼樣的感覺？”旁邊的慕九華靠在一邊，點燃了一根煙。
護士走過來示意她醫院不能抽煙，慕九華又掐滅。
“不要亂說。”薛壤淡淡道。
慕九華塗著寶石紅的口紅，看上去性感又有魅力，她將方才口中未吐出的眼圈吐在薛壤的臉上，輕嗤道：“我亂說了嗎？以前沙千鳥調侃我們的時候，你也這樣說，因為她說的不是事實，可是現在，我說的是事實啊。”
“小慕，以後別抽煙了，對你身體不好。”薛壤沒有理會慕九華的夾槍帶棒，往醫院走去。
“我才沒有胡說！”慕九華情緒激動起來，踩著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追著薛壤，“你敢說你不喜歡她？你從小就喜歡她！你專門為她寫的劇本我知道！你還把自己的眼角膜賣出去，說什麼假如沙千鳥傷了角膜你要捐出來！薛壤，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是你媽給的？你什麼都為了那個女人，她知道嗎？”
薛壤怒而回頭，眼神可怖得讓慕九華馬上閉了嘴。
“你不要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千鳥的傷勢怎麼來的，小慕，我在容忍你，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薛壤一字一句地說，鏗鏘有力，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慕九華的心裏。
他在說什麼？那個男人說自己在觸碰他心裏的底線。
可是他也是自己從小就喜歡的人啊。
看著薛壤遠去的背影，慕九華跌坐在地上，哭成了淚人。
為什麼我為你做了改變，你還是不喜歡我？
為了你，我連理智都不要了，為什麼就是得不到你一句關心的話語？
那個時候的慕九華可能還不知道，她是她，沙千鳥是沙千鳥，沒有誰比誰優秀、誰比誰更受歡迎，不能比，因為她們本來就不是同樣的人，慕九華永遠替代不了沙千鳥。
沙千鳥也永遠，不會替代慕九華。
如果想通了，就好了。
可是愛情，越陷越深，越深越魔怔，最後解開時，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慕九華去找了沙千鳥，是直接把她從教室裏拖出去的。
慕九華正在拍著名導演的戲，大家都認識她，一時間，所有人都拿著手機去拍慕九華。
沙千鳥見此情景，怕對慕九華有什麼負麵影響，轉而拉著慕九華跑了起來。
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沙千鳥才放手，調整好呼吸問：“找我幹嗎？那麼暴力，不知道你現在也算半個明星嗎？”
“什麼半個明星？”慕九華自嘲道，“在薛壤眼裏什麼都算不上，我要明星這個噱頭有什麼用？”
“你們怎麼了？”沙千鳥問。
慕九華不耐煩道：“不要老是用這種以為我們是情侶的口吻來問我們怎麼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沙千鳥不解地問。
慕九華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笑：“給你聽這個啊。”然後，她按下了播音鍵。
是在醫院裏，她和薛壤的對話。
聽完後，沙千鳥麵無表情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挑撥離間？
慕九華湊近沙千鳥耳邊，笑道：“對，你永遠不知道那個愚蠢的男人到底有多愛你。你跟蕭亦楓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但是，你絕對不可能和薛壤在一起，沙千鳥，好好地做一番內心糾結吧。”
沙千鳥麵色慍怒。
很好，沙千鳥的表情是她想要的。
慕九華看著沙千鳥脖子裏細小的鏈子，笑著伸手掏出來，說：“哦，‘青空之鳥’啊，當初薛壤給我表弟輔導學習一個月掙來的錢給你買的禮物，慶祝你被保送進山藝，最後你看都沒看，就給扔垃圾桶了。薛壤撿回來托蕭亦楓送給你，怎麼？蕭亦楓說這個是他自己買的嗎？”
“你說什麼？”沙千鳥打掉慕九華的手，抓起那“青空之鳥”，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許久。
“真是一個傻子，哦，對了，你該不會以為薛壤出現在東京是一個巧合吧？你是傻子，他也是傻子，那個傻子就是跟著你們去的，什麼旅遊啊？借口！放不下你，偷偷跑去，逞英雄，哼。”慕九華一邊說，一邊露出嫌棄的神色。
沙千鳥的身體在顫抖，不住地顫抖，睫毛上沾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想要努力回憶著什麼，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慕九華湊沙千鳥更近了些，臉上是越來越綻放的笑容：“你之前說的那封情書，我後來問了，那根本就不是薛壤寫給我的，喜歡我的是班上另外一個男生，薛壤隻是幫他寫情書遞情書而已。沙千鳥，知道真相了，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遺憾啊……”
“還有上次酒吧啊，為了迎合你的意願，他故意親我，那可是我的初吻。”
“別講了。”沙千鳥硬生生從喉嚨口擠出這三個字，身子歪歪倒倒的，站不穩。
“哦，是。”慕九華見好就收，“說其他的吧，你等會兒要不要回去質問一下蕭亦楓，看看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薛壤為你做的，但是他沒有告訴你？”
沙千鳥強忍著胸膛中的憤怒，道：“你到底想怎樣？”
慕九華也沒有要躲閃的意思，聲音像串珠子一樣甩出來：“就是想看你猶豫不決同時傷害兩個男人然後你什麼都得不到的樣子！”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落在慕九華的臉上，沙千鳥握著發麻的手心，指著眼角的疤痕，道：“這是你給我的！我沒有追究，但我現在好後悔，早知道就應該讓蕭亦楓去指證你！慕九華，什麼都得不到的是你，你現在隻有一具空殼，你什麼都沒有！”
那不是她認識的慕九華。
沙千鳥憤憤然地離去，留下慕九華一個人。
慕九華垂著腦袋，自嘲地笑了起來。
她好累，從小都沒有這麼累。
她好想做回以前的慕九華，不說話，不笑，不接觸別人，偶爾做做點心，給洋娃娃縫補一下衣服。
那樣的生活，多好啊！
可是，回不去了，一切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全部都回不去了。
沙千鳥徑直回了出租房，將項鏈從脖子上取了下來。
她現在不會去質問蕭亦楓什麼，也不會因為慕九華的話而有所動搖。所有事情，提前揭開，隻是提前醞釀悲傷。
可是，若不提前揭開，悲傷就會越醞釀越大啊！
沙千鳥藏在被子裏，輾轉反側，心神不寧。
蕭亦楓回來的時候，沙千鳥還在床上翻滾。
透過門縫看進去，蕭亦楓無聲地笑了笑，然後輕輕敲門，說：“千鳥，我今天買了你最喜歡的蔬菜，你要吃哪一種？”
沙千鳥停止了輾轉，她敲了敲腦袋，慢慢爬了起來。
蕭亦楓雖然瞞著自己，但是他畢竟是真的待她好，她如果去質問蕭亦楓，那她就真的如了慕九華的願了。
沙千鳥躲在門邊，透過門縫與蕭亦楓對視，說：“做什麼都可以，我都喜歡。”
“好。”蕭亦楓體貼道，“清淡的，畢竟是晚餐。”
“等等。”沙千鳥在蕭亦楓轉身之際喊住他，開口，“從今晚開始，你跟我一起睡吧。”
“什麼？”蕭亦楓下意識反問。
不是沒聽清，是沒敢確定。
沙千鳥把門打開，說：“從今晚起，咱倆都睡床上。”
“你、你確定？”蕭亦楓難以置信地問道。
“睡一起也不能碰我。”沙千鳥又補充了一句。
“那我還是睡沙發吧。”蕭亦楓表示很遺憾。
沙千鳥無所謂道：“那你睡一輩子沙發吧。”
蕭亦楓趕緊撇下手裏的蔬菜，將沙發上自己的枕頭和棉被全部搬進了臥室，然後像個小孩子得了張新床一樣興高采烈地鋪著。
沙千鳥看著蕭亦楓，是安心的。
這個男人，放棄了自己更優渥的生活，和自己擠在這麼小的一室一廳裏，毫無怨言地睡了那麼久的沙發，還寸步不離地照顧受傷生病的自己。
幹嗎要因為一點小小的錯誤而去責怪他懷疑他呢？
沙千鳥想到這裏的時候，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沙發先生，是時候該給你更好的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