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謂朋友就隻是這樣吧(1 / 3)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像螢火蟲錯過盛夏,像白雲錯過藍天,像扶桑錯過雨季。

像我錯過寂寞的你。

01

此時的圖書館異常安靜,靜到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怦怦怦!”那麼響,那麼快。

我的喉嚨好幹,好像有一把火在燒一樣。

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說我在緊張?

我握著書脊的手下意識地用力,開什麼玩笑?我難道就這麼在意與他再次相遇這件事嗎?

我心一橫,將已經抽出三分之一的書一下子全部抽了出來。

“海寧,你在這裏啊!”書架的對麵,有個女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她走到舒海寧的身邊,在我抽出那本書的瞬間,伸手拍了拍舒海寧的肩膀。

原本已經朝我這邊看過來的舒海寧,回過頭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女生。

我驀地鬆了一口氣,側過身,後背靠著書架,這時候我才發現手心裏竟然都是汗。

那個女生好像就是昨天走在舒海寧身邊的那個吧!

不過,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她,我總覺得她的長相有些熟悉。

她是誰呢?

應該也是我認識的人才對。

我試著回憶了一下,有個小女孩的輪廓立刻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而這時,舒海寧也叫出了那個女生的名字。

“花月眠,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舒海寧問了一個我也很想知道的問題。

“我剛進來找複習資料,就看到你了,所以來跟你打聲招呼。對了,剛剛班主任在教室沒有找到你,讓我們看到你跟你說一聲,似乎還挺急的,你最好過去一下。”花月眠甜甜地笑著說道。

“好,我這就過去。”舒海寧說著放下手中的書,向門外麵走去。

我扭頭看了一眼,隻見花月眠也跟他一起往外走去。

舒海寧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緩緩地回過頭。那瞬間,不知道為什麼,我飛快地用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怎麼了?”我聽到花月眠不解地問道。

舒海寧緩緩地答道:“沒什麼,走吧。”

直到腳步聲再次響起,我才慢慢地把書從自己的眼前移開。

此時,舒海寧和花月眠已經走到了圖書館的門口,我卻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目送著他們離開。

模模糊糊的記憶中,小時候的花月眠和舒海寧似乎都沒有說過話。

我離開的這十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不然,為什麼兩個當年連話都沒有說過的人,現在卻成了好朋友?

不過,他們看上去都長大了。

我抱著書,嘴角不經意間微微勾起來。

總覺得有點兒寂寞呢!

從圖書館出來後,校園裏還是靜悄悄的。

圖書館的前麵有個小小的廣場,廣場前麵就是學校的禮堂。廣場邊上有一排長凳,我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打算歇一會兒就回家。

然而這時,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長凳後麵有一排布告欄,其中最大的布告欄上貼著紅色的榜單,排在榜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是“舒海寧”。

這似乎是模擬考試的排名,舒海寧那家夥原來也很會念書嗎?

我離開的時候,我和舒海寧都隻有八歲,印象當中好像沒有他很會念書這件事。

視線自舒海寧的名字往下看,隔了十多個名字,我看到了花月眠的名字。

海邊的孩子們還真是厲害啊!

看著這個榜單,我不禁有了這樣的想法。

走出學校大門,已經接近正午了,肚子有點兒餓。

我坐上回去的公交車,下車時正好遇到了辦完入校手續回來的唐瑞澤。

“哈哈,看來我沒有猜錯,這套校服果然很適合你。”唐瑞澤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讚賞地說道。

“也就這樣吧!”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唐瑞澤笑了笑,問道:“你去學校了嗎?”

“是啊,上午有點兒無聊,所以去感受了一下學校的氛圍。”我答道。

“怎麼樣?有趣嗎?”唐瑞澤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想了想,答道:“不太有趣,不過也不算太無聊。”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唐瑞澤好像嗅到了什麼味道,敏感地問道。

隻能說他真的很了解我,但凡我覺得一樣東西不算太無聊,那一定是因為那樣東西非常特別,特別到讓我產生了興趣。

我坦率地說道:“我又遇到了舒海寧,在圖書館。當時我與他之間的距離隻有五十厘米,隔了一排書架。”

“所以,最終還是沒有見麵嗎?”唐瑞澤看著我,用略帶笑意的聲音問道。

“果然瞞不住你。”我一下子有些泄氣,我什麼都沒有說,這家夥就把我想說的話都看透了。

“為什麼?”他和我並肩往前走,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金燦燦的,“為什麼沒能見麵,隻有五十厘米而已?”

“不知道。”這也是我無法想明白的事。

當時我做好了準備與他相見,可是抽出書本的那一瞬間,他沒能看到我。在他回頭看向花月眠的那一瞬間,我所有的勇氣都分崩離析了。

我甚至為此鬆了一口氣,覺得他沒有在這種情況下看到我反而更好。

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我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一直都在想,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雲雀,你不想和十年後的舒海寧相遇嗎?”唐瑞澤輕聲問道,“不是的吧?其實你很在意那個男生吧?因為很在意,所以害怕見麵,是這樣嗎?”

“啊,害怕嗎?”我微微一怔,腳步停了下來。

我睜大眼睛看著唐瑞澤,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湧上心頭,好像原本混混沌沌的世界在刹那間變得無比清晰。

如果我的心情是一道我無法解開的習題,那麼唐瑞澤剛才所說的話就是習題的答案。

我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所以說,我很在意他嗎?原來我會有這種心情,是因為很在意那家夥,所以害怕跟他見麵啊!”

唐瑞澤回頭看我,眼底有一絲無奈:“智商高情商低,說的一定是你這樣的人。”

我衝他笑了笑:“那麼智商高、情商也高,說的一定是哥哥你這樣的人。”

02

那麼,我為什麼那麼在意他呢?

我為什麼那麼在意舒海寧呢?

對我來說,舒海寧是怎樣的存在呢?

晚上,我坐在院中的竹椅上,一邊看著滿天繁星,一邊思考這兩個問題。

可惜的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我來說,舒海寧和花月眠都是幼年時認識的人。再想深一些,舒海寧是我那個時候唯一的玩伴,那時候隻有他願意讓我待在他的身邊。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讓我這樣在意他啊。

是因為舒海寧是我撿到的,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必須第一時間認出我來嗎?就算是我,也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些任性。

“雲雀,去學校見到海寧和月眠了嗎?”

奶奶在我身邊坐下,端來一盤切好的西瓜放在我麵前的圓形石桌上。

我拿著一片西瓜,一邊啃一邊說:“算是見到了吧,不過他們都沒看到我。”

“沒有去和他們說說話嗎?”奶奶的聲音很安詳,那是經曆了歲月的洗禮,沉澱下來的寧靜溫和,“不管小時候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笑著說一句‘好久不見’,這才是大人的做法。”

“如果變成了大人要這樣虛偽,那我還不想變成大人。”我將西瓜皮放進盤子裏,站起來走回了房間。

也許我可以和舒海寧微笑著說聲“好久不見”,但是對於花月眠,我絕對做不到。

如果可以,我都不想和花月眠說話。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還是無法睡著。

昨晚也一樣,輾轉反側了一個通宵,幾乎都沒怎麼睡。

是時差還沒有倒回來的緣故嗎?

再次翻了一個身,我望向窗外,寧靜的夜,繁星點點,遠處的大海靜靜地蟄伏著,像一隻溫順的怪獸。

還有幾天就高考了,這之前我絕對不會再去學校了。

昨天晚上睡著之前,我明明是這麼想的。

可是現在,我卻站在了學校的大門口。真叫人煩躁,向來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的我,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變自己的決定?

我伸手抓住劉海兒,站在校門口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進了校園。

茂密的樹冠擋住烈日,將學校的主幹道變成了陰涼的林蔭道。

“就當是再次感受校園氣氛吧!”

我對自己這麼說。

這一次,我沒有再去圖書館,而是走進了高三年級所在的教學樓,隨便走進了一間教室,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有空位嗎?”

我站在教室門口問了一句。

上課的老師一時間有些茫然,整個班級的學生都驚呆了。

“校長說,我可以隨便到哪個班級上課。”

我解釋了一句。

老師頓時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轉校生。”

大概是校長和老師們都打了招呼,所以她才會這麼說吧。

老師指著最後一排一個靠窗戶的空位子,說道:“那邊是空著的,你可以坐那裏。”

“謝謝。”

我走過去,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將桌椅擦了一遍,然後將書包放下,坐了下來。

短暫的插曲之後,老師繼續上課,並且讓人從前往後傳給我一張試卷,那是她正在講解的試卷。

我掃了一眼就丟到一邊,因為那些題目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吸引力。有答案的東西都很簡單,沒有答案的東西才是最難理解的。

我撐著下巴,視線落到了窗外。一隻麻雀從窗前飛過,留下一串嘰嘰喳喳的叫聲。

下課鈴聲響起時,我已經睡一覺醒了,因為昨晚睡得很晚,所以困得厲害。

我趴在桌上,教室裏鬧哄哄的,很多人在談論我的事情。大概都很好奇,這個臨近高考才轉學來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走廊裏來來去去很多人走動,穿著白色校服的舒海寧自走廊的另一頭朝這邊緩緩走來。

我站起來靠著窗戶看著他,這一次他會發現我的存在嗎?我的視線跟著他的身影移動,看著他由遠及近,再由近到遠,他的視線似乎也曾落在我的臉上,不過很快就移開了,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我坐了回去,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昨天在圖書館,我與他隻有五十厘米的距離,可惜我們之間隔了一排書架。今天在這間教室裏,我和他最近的時候仍然隻有五十厘米,而且這一次我們中間沒有隔著任何東西,甚至他的視線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和前天在校園裏擦肩而過的遇見並無不同,他還是沒有認出我來。

三次,是我與他擦肩而過的次數。

每一次都好像要相遇,卻又沒能做到。或許我開口喊他一聲,我們就能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重逢。

可是我的內心有種東西在阻止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