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告別年少的輕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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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假之後,我將自己全部的心思用在了英語考級的事情上麵。許澤安也在為這事挑燈夜讀,我們之間說好聽點,就是默契共睹,同為一件事而戰鬥,說難聽點,就是正在進行毫無緣由誰都沒有錯的冷戰。

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許多瑣碎煩心事都會解開的。

英語四級考級一結束,我第一個去找的不是許澤安,而是去了“遇見”音樂吧。

我需要一個好聽點的借口去放鬆自己,一直緊張兮兮的四級考完了就是一個好的借口。

可是嚴齊還是不肯給我調酒。

我一臉鬱悶,說:“嚴齊,我都年滿二十了,虛歲今年二十一,我已經不是未成年人了,你憑啥不給我調酒?我又不會不給你錢。”

嚴齊一本正經地說:“不給你調酒跟你年齡沒有關係,你沾酒就醉,我可不希望你喝醉了酒把我的‘遇見’給拆了。”

我伸出三根手指頭,發誓說:“我跟你保證,我絕對不鬧。你可以給我調淡一點都沒有關係。”

“不。”嚴齊果斷回絕。

“嚴齊……”我哭喪著臉趴在吧台上,叫屈道,“你看在我這麼可憐的麵子上你就給我一杯嘛,我心靈已經嚴重受挫了,你還要在上麵撒一把鹽,你太不善良了。”

嚴齊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再撒一把辣椒粉都不過分。”

我的臉色立馬黑了下去,威脅道:“嚴齊我告訴你,就算我沒喝醉我也能拆了你的‘遇見’你信不信?”

嚴齊眉頭輕蹙,緩緩道:“我信……”

然後他轉身給我調了一杯果啤,說:“有酒味,但是酒精度數不高。”

“沒關係。”我接過來嗅了嗅。反正也沒有人會跟我搶,誰會知道我用果啤裝高端。

我四下看了看,問嚴齊:“陸宇風最近沒有來嗎?”

嚴齊頭也不抬:“怎麼?想他了?”

我一口果啤噴了出去,伸出手慌忙地擦了擦嘴:“抱歉啊,你講的笑話太好笑了。”

嚴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我連忙接過來給他擦著頭發上的酒水,一邊擦一邊阿諛:“嘿嘿,嚴大人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民女一般見識,真是百姓之榜樣。”

嚴齊伸出手,指了一處空座,說:“去那裏坐。”

“這怎麼行呢?”我故作為難,說,“嚴大人一個人在此,心裏肯定萬分寂寞,民女要在這裏陪伴嚴大人。”

“您正常點。”嚴齊抬起頭。

我嘿嘿一笑,趴在吧台上,說:“我想給你講故事。”

“不聽。”嚴齊果斷拒絕。

“我還沒開始給你講呢。”我窮追不舍。

“沒興趣。”嚴齊又低下頭去。

我四下看了一眼,走到一位先生麵前,把他手中的洋酒奪過來一飲而盡,然後笑笑說:“算我頭上。”而後,我快步走向吧台,一巴掌拍向吧台。

嚴齊慢悠悠地抬起頭,我的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幹嗎?”嚴齊不解地問。

我吸了吸鼻子,說:“我心裏難受,你幫我想想辦法。”

嚴齊輕聲一笑,說:“原來又是跟許澤安之間的那點破事……”

我低眉不語,嚴齊繼續問:“夏小姐,你說,你到底是遺憾你們未能走到最後的這段感情,還是遺憾是這個人沒有辦法陪你走到最後?”

我不知道,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看似整實是散的感情,已經在我心裏堆積起來,讓人心亂如麻。

嚴齊看著我,又問:“夏夏,你追求這段感情的時候那麼勇敢,現在需要你挽回這段感情,你已經在退縮了……”

“我害怕。”我鼻頭一酸,抽了抽肩膀,眼淚就掉了下來。

“彼此之間沒了堅固的信任,自然就害怕了。”嚴齊玩弄著手上的杯子,說,“該來的,會悄無聲息地來,該走的,也會悄無聲息地走。它不會提前告訴你什麼,隻會在你手足無措的時候,更加手足無措。”

我不解,愣愣地看著嚴齊。

嚴齊抬頭,笑了笑,說:“你回過頭去看以前的時光,這就像曾經盼望著長大一樣。現在已經長大了,除了感歎歲月太過不饒人之外,還能說些什麼。夏夏,長大了,煩惱就多了,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安逸的事情,我們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

“可我得到的比我付出的少啊……”我的聲音輕微顫抖。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那該會是我們的,但也終究隻是以為罷了。合不合適,隻有自己知道。”嚴齊說話,去招呼一個剛來的客人。

我轉過身背對著吧台坐著,心裏一片翻騰。

左邊臂膀忽然被一個人撞擊了一下,我側過頭去,見柯靈不知從哪裏坐了過來。

她手裏拿著一瓶啤酒,問:“情場失意了?要不要一起喝個酒?”

我好笑地問:“跟陸宇風表白又被拒絕了?”

柯靈幹笑了兩聲,揚手瀟灑一揮,說:“都已經被拒絕習慣了,這些算得了什麼啊?”而後,她又長歎了一口氣,低著嗓音說,“夏沐雨啊,以前我挺嫉妒你的,但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嘛。”

“啊。”我自嘲,“讓你刮目相看了?”

柯靈不停地笑,她拽著我的手,比畫給我看,說:“你看啊,我喜歡陸宇風,他卻喜歡你,可你看上的是許澤安,但是這會兒,人家許澤安都快要喜歡上莫默了。”

我跟著一起笑,心裏的麻木已經大於痛苦,我歎氣說:“原來莫默才是人生大贏家啊。”

“不是。”柯靈沉默了一下,神秘一笑,問,“你不知道葉小蓓和寧濤才是人生大贏家嗎?”

我“撲哧”一笑,跟柯靈幹了個杯。

柯靈看著嚴齊的背影,問我:“你知道我的過去嗎?”

我如實回答:“聽小蓓說過。”

柯靈靠著吧台,緩緩低下頭,喃喃道:“原來已經傳成這個樣子了啊……”

“有什麼關係呢?”我靠著柯靈的肩膀,舉起手裏的果啤,說:“過去的都過去了。”

柯靈咧嘴哈哈大笑,伸出手攬著我的肩膀,醉意迷蒙地說:“夏沐雨,其實你有時候沒那麼討厭。”

討厭二字說來容易,喜歡二字說來難。

2

我們自己很可笑,我們身邊的人也很可笑,這個世界都很可笑。

人總喜歡把所有憂愁苦難無限放大,然後顧影自憐。直到多年後回頭再思忖的時候,才會發現年少是有多麼不理智。

但是輕狂,是年少最難忘的經曆。

“遇見”裏的人越來越多,嚴齊抽不出時間來照顧我跟柯靈。

柯靈招呼著我說:“咱倆出去玩吧?”

“玩啥?”我斜看著她,頭有點暈乎乎的。雖然喝得不多,但臉上還是有些發燒。

柯靈看了看嚴齊,見他注意力不在這邊,便拽著我的手說:“去吃好吃的啊!燒烤怎麼樣?”

我被柯靈猛地拽走,她的力氣簡直太大了。

我緊拉著柯靈的手腕,擔心地問:“我們不告訴嚴齊,他回頭找不到咱們怎麼辦啊?”

“你管他呢,有我在啊。”柯靈一臉嫌棄我的樣子,白了我一眼。

我看著她搖搖晃晃雙眼迷離的樣子,我咽了一口口水,幹笑著:“是,是啊,有你,嗯。”

柯靈拉著我,走在前麵,不停地絮叨:“想當年姐那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誰要是想碰我我一定會讓他屁滾尿流。你就跟著我放心吧,帶你去吃好喝好,不要你花錢。就是在咱學校後麵的小吃街,有一家燒烤味倍兒棒!”

我看著柯靈的背影直笑,乖乖地跟著她一起走。

可是二十分鍾後,我們兩個都迷糊了。

柯靈看了看四周穿插的小巷口,撓了撓腦袋,迷迷糊糊地說:“啊?沒走錯啊,這是哪裏啊?”

我蹲在一邊,看著她不停地原地繞圈子。

柯靈一個趔趄,又走過來拉著我,說:“走吧,穿過這個小巷子肯定就到了。”

我現在已經渾然沒了要繼續走路的精力以及去什麼學校後麵吃燒烤的心情了。我被柯靈折騰得累到不行,我推開她的手,繼續蹲了下去,說:“你確定好了再帶我走啊,我累死了都。”

柯靈又一把把我拖起來,罵著我:“才幾步路啊,你怎麼那麼懶?”

“我不想走了。”我仰天苦叫。

柯靈利用她力氣的優勢將我拖著走,邊拖邊吃力地說:“不行,我說過的話就要做到。帶你去就要帶你去,廢話別那麼多。”

“你煩人啊。”我叫著委屈不得已跟著柯靈繼續走。

忽然間,柯靈的背影一怔。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話,她就一隻手將我拽到她旁邊,回頭目視著我身後。我也定睛一看,有兩個三十多歲樣子的男人見我倆注意到了他們,連忙互相點了根煙試圖掩蓋些什麼。

柯靈眉目一沉,冷笑道:“跟蹤狂。”

我一怔,立即學著柯靈的樣子,指著那兩個男人說:“跟蹤狂。”

柯靈猛地在我的腦袋上敲了一記,罵道:“你蠢嗎?”

我被罵懵,不知所以。

柯靈一隻手緊緊握著我的手,輕聲說:“快走。”

我跟著柯靈加快的步伐,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緊張。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大晚上被別人跟蹤,我居然除了緊張還覺得有一點點刺激。

可我明顯感覺到身後的腳步也加快了。

“怎麼辦啊?”我擔憂地問道。

柯靈說:“跑,跑到人多的地方。”說著,立即拽著我撒開了腳丫子跑去。

可是柯靈這樣一個比我喝得還要醉的人,我實在是擔心她到底會不會認得路。到最後我發現我的擔心還是很正確的,雖然不是走錯了路。

柯靈突然間就停了下來,捂著胃一陣狂吐。

我趕緊過去撫著柯靈的背,問:“怎麼樣?你沒事吧?”

柯靈吐得很厲害,每次剛想起身說話,轉眼間又見她彎下了腰去,直至無力坐在了地上。

“柯靈。”我扶著她。

柯靈筋疲力盡地對著我揮了揮手,說:“夏沐雨,你先走吧,別管我了。”

“不行。”我蹲在了柯靈麵前。

“你蠢的嗎?”柯靈皺著眉頭輕啐了我一口。

那兩個男人已經追了上來。其中一個光頭看著我們笑得惡劣又猥瑣:“咋啦?不想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