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稍微胖一點的男人笑道:“這不是給咱哥倆送到懷裏來了嗎?小小年紀,你們爸媽沒教過你們大晚上不要喝醉了走夜路啊,這樣很危險的。”
我抱著柯靈,不去理會他們。
光頭又說:“這是怕了嗎?大哥,這個喝醉了的我要了,剩下的歸你。”
這兩個人摩拳擦掌的樣子直讓我覺得惡心又害怕。我下意識地將柯靈摟得更緊,然後豁了出去,眼一閉,高聲尖叫道:“救命啊——”
“嘭——”我的身子隨著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顫,然後緩緩睜開眼。看見陸宇風喘著粗氣,手裏握著一塊磚頭,那個光頭躺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不停地喊疼。
另外一個稍壯一點的男人快速衝上去就給了陸宇風一拳,陸宇風爬起來,擦掉嘴角的鮮血,跟稍壯的男人廝打在一塊兒。
柯靈見狀,扶著牆沿站起來,環顧著四周有沒有可以幫忙陸宇風的“武器。”
我當時的目光一直在陸宇風身上,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那麼大力氣,一聲暴吼,就將體型比他大那麼多的男人推到了牆邊。
我和柯靈連忙閃開,那個男人重重地砸在了我和柯靈中間的那片牆上,隨即惡狠狠地站起來,從鞋子裏麵抽出了一把小刀。
我嚇得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胖男人眼神往這邊一瞥,立即揮著刀子往我這邊撲來。就在我不知道所措的時候,陸宇風衝上來用身體撞開了那個男人,但是自己的胳膊卻被小刀劃了一個傷口。
陸宇風痛得蹲下了身去,我忙跑過去,托起他的胳膊,擔心地問:“陸宇風,你……你……”
“我……我什麼啊?”陸宇風皺著眉頭。在那麼緊急的關頭,他居然還不忘忍著疼痛笑話我。
即使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不要那麼害怕和擔心。
我眼睛一濕,所有情緒和話語化作了嗚咽。
陸宇風總是這樣,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足以能夠讓我在他麵前展現所有的情緒。我不值得一提的驕傲,我所有不堪一擊的脆弱,在他麵前,這些什麼都已經什麼不是了,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3
一個黑影迅速壓下來,我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陸宇風就一把摟著我,將我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我的瞳孔陡然睜大,伸手抓住他後背的衣服想要挪開他,可他卻死死地抱著我,以一種令我害怕的固執。
陸宇風的身體隨著我的心一顫,隨即,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悶響。我抬起頭,那個持刀過來的男人已經被打暈了。柯靈手裏握著一根木棍,渾身顫抖著對上了我的目光,我看見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好半天後,她才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
陸宇風慢慢地鬆開我,也坐了下去。
我趕緊把自己的裙子撕下來,替陸宇風紮好傷口。陸宇風低頭一看,說:“你紮得真醜。”
我怒嗔著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立刻誇張地直叫疼。
我站起身來,蹲在柯靈麵前,問:“柯靈,你有沒有受傷?”
柯靈搖了搖頭,說:“沒有,而且我剛才已經報警了。”柯靈看了看被打暈的胖男人和還在地上呻吟的光頭,“一會兒警察就會來解決這兩個家夥了。”
陸宇風坐過來,笑道:“咱們的柯大小姐還是挺聰明的嘛。”說著,又抬頭看我,嘖嘖搖頭,“不像某個人,被一嚇,就六神無主了。”
我嗔怪道:“你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笑話我了?”
“好好好,不笑你了。”陸宇風很快妥協,看著我的樣子笑得眉眼彎彎,我的心是真的被他這種笑容所撩撥了。
我趕緊低下頭,在柯靈身邊坐好,輕輕攬著她的肩膀。
陸宇風好奇地問:“你們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我不去看他,說:“女孩子的感情你們不會明白的。”隨即,我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陸宇風,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嚴齊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倆不見了,怕你們喝多了會出什麼事,讓我趕緊去找你們,跑了很多地方才在這裏碰到你們。”陸宇風說完,還強調,“真的跑了很多地方,是用跑的哦。”
“我知道。”我輕啐了他一聲。
柯靈忽然把頭枕過來,靠在我的肩上。我也不敢跟陸宇風說太多話,柯靈心裏的感受,我能理解個通徹。
曾患得患失,現顧此失彼。
回學校後沒多久,我主動約了許澤安出來。
盛夏天氣熱,我戴著一頂鴨舌帽,低頭的時候對方會看不見我的表情。
我挑選了一個露天咖啡店,隻有遮陽傘撐在頭頂。很符合許澤安的氣質,我不由得一笑,的確很符合他的氣質啊。
許澤安遲到了三分鍾,他不停地跟我說著抱歉,然後在我對麵座位上坐了下來。我點了兩杯拿鐵。
許澤安看了看這家咖啡店的設施,笑著誇我,說:“夏夏,你的品位變高了嘛。”
我抿了一口咖啡,笑著問:“那我以前的品位是有多低?”
“不是的。”許澤安連忙解釋,說,“你那天晚上的天橋燒烤,一直讓人不能忘卻。”
我斂了笑容,開門見山問:“安,你覺得莫默怎麼樣?”
我看到許澤安明顯一愣,隨即喝了一口咖啡,故作平淡:“夏夏,你怎麼會突然提起莫默呢?她也是你的朋友,你應該知道她怎麼樣。”
“哦?”我笑,“我是知道,但是我也挺想知道你對她的感覺。”
許澤安連忙跟我解釋,問:“夏夏,你是不是在哪裏聽到了什麼傳言?你不要去在意,那都是別人閑得無聊亂說的。”
天能知道我當時皮笑肉不笑的可憐模樣,我說:“我還真沒聽到什麼傳言,不過謝謝你對我坦白。”
許澤安一怔,眼神黯然了下去。
我繼續問:“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與莫默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比較,和誰相處會比較輕鬆?與愛情無關。”
許澤安不自然地舔著下嘴唇。他在很緊張或者不想做某件事需要推脫的時候總是這樣的動作。
我揚唇一笑,直視著許澤安的眼睛。
也許是我從未有過的認真讓許澤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搓了搓手,說:“夏夏,我希望你不要胡思亂想。”
然而我並沒有胡思亂想,我此刻心裏格外平靜,無一絲波瀾起伏。我倘若現在不說明白,日後我們三個都會為此越來越糾結,等到全然崩潰的時候,我們三個都收拾不了這個殘局。
我雙眉一挑,說:“許澤安,我沒有胡思亂想。我很認真地問你,跟誰在一起會比較輕鬆?你不要覺得答案會傷害到我什麼,我希望你能坦然麵對自己的內心,至少對我們三個都要公平一點。”
許澤安背靠著藤椅,眼神眺望著遠方,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莫默。”
即使這個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聽到許澤安親口說出來,我的心還是像被猛地抽了一鞭子一樣生疼。我抬頭望著遮陽傘外的天空,又低下頭,笑著看著對麵那個我曾愛過的以為如同陽光一樣溫暖的男生,說:“許澤安,我們分手吧。”
我一直細細地觀察著許澤安的表情。他瞳孔裏噙滿了淚水,卻又漸漸地隱退了回去。
我渾身一陣無力,卻仍舊微笑著去麵對他。
許澤安又舔了舔嘴唇,聲音有些沙啞,他說:“夏夏,我其實覺得……”
“覺得還能回到以前一樣以初心對待彼此嗎?”我接過了許澤安的話。
許澤安默然地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遙遠的陌生人。
因為我在他眼裏已經探索到了那種隔離的陌生,我已經不介意他會在心裏怎樣想我,我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店。
他沒有叫住我。
而我,再也不會乞求他會挽留我。
我心裏很難過,不管是餘情未了還是未能走到最後的遺憾。
既然這麼痛苦,那就不要再互相折磨。
4
離開許澤安之後,我才真真正正成為以前許澤安想要喜歡的那種女孩子。
而這些,我都不是為了要給他看。
我隻希望以後我回頭,那些被歲月烙下的舊時光裏,除了有我輕狂勇敢的模樣,還有我最美麗溫柔的樣子。
青春就是這樣,歡喜與憂愁不多不少,恰好各一半。
我仍舊喜歡穿白色的衣服,然後會將頭發紮得低低的。
離開許澤安之後,我時常會坐在體育館的觀眾席上捧著一本書,偶爾翻一頁看看,偶爾抬眼看著寧濤帶著葉小蓓跑步。
葉小蓓常常跑不動,寧濤就會停下來放慢腳步,和葉小蓓並肩而跑。
不遠處的足球場上,陸宇風有的時候會一個人在練習射門,有的時候會和一群朋友一起踢足球。勝利的時候他會圍著球場跑一圈,然後對著觀眾席上的我揮揮手。
柯靈會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用手機“搖一搖”勾搭著附近的男生,但從來都是在微信上草草聊幾句就會跟我抱怨現在許多男生都很輕浮。
那樣的日子簡單卻又充實。
原來我一直在追趕著我向往的風景,卻忽略了沿途一直守在我身邊的他們。
許澤安少有的消息還是會傳到我的耳朵,大多都是好的。
晚上回到宿舍時,葉小蓓興致勃勃地在我耳邊抱怨寧濤對她的訓練簡直就是魔鬼訓練。我笑笑,說:“他也是為了你好,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愛運動,身體素質特別差。”
葉小蓓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便傻傻一笑,說:“我餓了。”
我從抽屜裏拿出一塊麵包,遞給她,說:“品品那裏有牛奶,拿一杯就著吃。”
葉小蓓促狹一笑,指著我說:“夏夏,你變壞了。”
我笑而不語。
葉小蓓跑去郭品品的床位,找了瓶牛奶,然後坐在我麵前啃起了麵包。
我回頭看了一眼莫默的位置——她還沒有回來。
從我和許澤安分開後,莫默一直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回來臉上都會洋溢著幸福。
剛想到這裏的時候,宿舍門就有鑰匙插孔的聲音。我望過去,莫默正好推開門,她手裏捧著一盆小花,恰好盯著我。
“回來了?”我平靜地打了聲招呼。
“嗯。”莫默應了一聲,然後是換鞋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