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01

時日漸逝,轉眼,林默白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何晴空了。

雖然生活得以恢複以往的平靜,但林默白的心卻莫名地有些許惆悵。這些天,每次一想起那一日的冷漠言辭,想起何晴空神情裏的哀傷,她便覺得自責難受。畢竟,何晴空也隻是想要重獲兒時的友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他們所經曆的那些,而自己的拒絕言辭也實在是過分了。

想著,林默白長出了一口氣。

緊接著,像是要將滿腦子的糨糊統統清除,她閉上眼睛,奮力地甩了甩腦袋。

可是,她才晃了兩下腦袋,就感覺到有一雙手按在了自己腦袋的兩邊,止住了晃動的動作。於是,她疑惑著睜眼抬頭,而此時,眸子裏的周詩情正朝著她微笑著。

“你是不要這腦袋了嗎?”

“呃……”

聽見周詩情玩笑的話,林默白有些不好意思。

但周詩情也沒繼續玩笑下去,隻見她拍了拍林默白的肩膀,邀約道:“五點半了,是時候吃晚飯了。”

“嗯。”林默白聞言笑著點點頭,一邊關著電腦上的文檔,一邊回複道,“你等下,我先收拾下東西。”

“嗯,不要帶飯盒了,我們就在飯堂吃吧,吃完我想去買點東西。”

“呃……好吧。”

不一會兒,等林默白收拾好東西,兩人便一起出了宿舍。

然而,出了女生宿舍區大門,林默白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何晴空。於是,當即她就收住了腳步,愣在了原處。

彼時,何晴空正站在不遠處的樟樹下,與之相視淺笑著。

對於何晴空的再一次出現,她有些愕然,也有些莫名的小驚喜。

尚且來不及反應,身旁同樣看見了何晴空的周詩情就已經拉著她,激動難掩地走向了何晴空。於是,等林默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她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待她無奈地站定在何晴空麵前,他已經揚起了燦爛的笑容,打招呼道:“小白。”

林默白沒有任何回應,隻定定地看著他。

她是在猶豫,也是在逼迫著自己與他保持距離。

可,周詩情絲毫沒有察覺到林默白眉心裏的褶皺,隻是見她沉默不語,她便隻小心翼翼地按捺著內心激動,連忙打破僵局,笑著說:“何同學,你怎麼會在這裏,是來找人嗎?”

她的潛台詞裏,希冀著的“他找的人”是她自己。

但何晴空的目光卻落在了林默白的身上,隻聽他說:“小白,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你明天有空嗎?我這裏有兩張美術展的票,你有沒有興趣?抱歉呢,前些天因為學業比較繁重,我比較忙,所以沒有過來找你。不過,我這幾天忙完了,接下來也有不少自由時間,可以隨時過來找你了。”

聞言,周詩情雙眼裏的期待霎時就煙消雲散了,下一秒,林默白已經對何晴空的解釋做出了回應。

她說:“我上次說得很清楚了。”

提起上次,她的眼神禁不住有些閃爍。

何晴空未有半分察覺,隻見他依然笑著,自顧自地說道:“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像從前那樣的,因為我們‘何陸丁施林’有過承諾。”

林默白對上他的眸子,那一刻,她從他眼裏看到了篤定。

他意欲與她重新成為朋友的決心,令她的心不住雀躍起來,可,轉瞬之間,林默白眉心的褶皺就愈加緊蹙起來。

她很清楚,“何陸丁施林”已經是過去式了,沒有丁智柚的“何陸丁施林”容不下她。

所以,將歡喜掩下,她臉上盡是無奈的神情。

她在思慮,該說出何種更為狠心的話來將他推開,斷絕了他重修友情的念頭。

可她還未組織出最恰當的話語,周詩情已經收起了落在兩人身上的狐疑又曖昧的打量目光,隨後更是邀請著何晴空,說:“美術展的事,吃完飯再說吧。何同學,既然你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吃飯?”

林默白聞言,下意識就想替何晴空拒絕。

但,她隻張口尚未出聲,何晴空就笑著點頭應承道:“好啊!”

於是,這飯局便成了定局。她原本想離去,但一縮手,周詩情就仿佛感覺到了她的逃跑之意,連忙緊了緊手,拉著她邁步走向飯堂。

學校飯堂五點就開始放飯,三個人來到飯堂時,裏內百分之八十的座位都被“占領”了。

見狀,周詩情提議道:“默白,不如你去占位,我和何同學一起去打飯,順便幫你打了,等下我們就不用端著餐盤找座位了。”

周詩情的話落罷,何晴空就笑著應和道:“好啊。”

可,想到何晴空的天然呆個性,林默白的想象裏立刻就出現這樣的窘況——排著隊等候的何晴空不停地被旁人插隊,好不容易輪到他打飯,他卻一邊嘮嘮叨叨地問著各種菜式,猶豫半晌終於打完飯,笨拙的他也沒能端穩兩個餐盤,被人一撞就將餐盤摔在了地上。於是,林默白立馬就微蹙起眉頭,隨後更是自告奮勇般地道:“還是晴空占位,我和你去打飯吧。”

言畢,也不等兩人回複,林默白便指著不遠處的空位子,說:“那邊有位子,你去等我們吧。”

她是在朝著何晴空說話,但自始至終她未有看他一眼,話一落就拉著周詩情離開。

顯然,對於林默白的“體貼”安排,周詩情有著小小的不滿。此刻,隻見她嘟起嘴,斜著眼看她,語氣甚為酸澀地道:“好端端的單獨相處的機會,就這麼被你破壞了,林默白,你真是一點都不善解人意呢!”

但,林默白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隻在喧囂裏左右張望著。

每一次來到飯堂,林默白都有些不自在,這裏的人太多了,也太嘈雜了。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會選擇將飯菜帶回宿舍食用,但有時卻依然不得不在飯堂食用,譬如今天。

張望了一會兒之後,林默白才選定了一支隊伍,隨之拉著周詩情過去。

可是,直至兩人都站定在一隊伍的尾端,林默白依舊沒有感受到周詩情明擺著的不滿。

於是,被忽略了的周詩情立刻佯作起十分生氣的樣子,伸手過去,“嘣”的一聲,彈了一下林默白的腦門。引起了林默白的注意後,周詩情怒視著她,喚道:“林默白!”

林默白這才緩過神來,卻一臉莫名地看著周詩情,問:“怎麼了?”

許是周詩情佯裝的怒意直接掩蓋了她腦門處的小小疼意,此時此刻,林默白隻眨巴著眼愣愣地看著她,一臉無措的表情似乎在苦惱著對方生氣的緣由。

“真是……”原本周詩情眼裏的怒就是偽裝的,見林默白依舊一無所知的樣子,她禁不住搖頭歎息,隨即轉移話題,“你剛剛沒問何同學要吃什麼呢,需要我回去問下嗎?”

“不用了。”林默白笑笑,“給他叫一份薑蔥雞一份燙青菜就好。”

“哦?你倒像是很熟悉他的口味哦,這些資料連論壇和微博都沒有呢!”

“我隻是……我隻是見到別的同學餐盤裏的薑蔥雞好像不錯而已。”

“是嗎?”

麵對周詩情滿是曖昧的狐疑目光,林默白伸手將她的身子扳向另一個方向:“輪到你了,快點打飯吧。”

話題就此終止。

隨後兩人打了飯,便端著餐盤,來到了何晴空身旁。

仿佛是下意識地,林默白走到了何晴空身邊,但,下一秒,還未就座的她卻又霎時回過神來,身子一偏,多邁了兩步,坐在了他的對麵。

兩份餐她都放在了自己麵前,隻是拿起筷子之後,她小心翼翼地將薑蔥雞裏的薑蔥統統挑出,然後才將餐盤推到了何晴空麵前。

一整個過程都自然得很,仿若這照顧屬於慣性。

見此,何晴空甚為歡喜地揚起了嘴角。

他以為她早就忘記了他的喜好,卻不想,原來她一直都記得,記得他喜歡吃薑蔥雞卻吃不得半點薑蔥的這個小癖好。

他禁不住想,一切都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那些她說忘記了的,也隻是故意說說罷了。

想著,他含笑低頭,夾一塊雞肉放進嘴裏。

不知為何,恍惚之間,何晴空覺得這塊雞肉滿是回憶的味道。

縱然沒有過多的言語對話,可周詩情還是從林默白對何晴空的照顧,以及何晴空眉眼間的笑意之中發現了端倪。

於是,等這飯局結束,待何晴空離去,周詩情便盤問起林默白。

“你和何晴空似乎關係匪淺哦。”當送走了何晴空後,置身於小超市之中,周詩情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直接就拋出了問話,“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隻是兒時玩伴而已。”林默白淡然地回答著。

“是嗎?”周詩情的語氣裏明顯透露著對她的不相信。

“不然你以為呢?”

“可你們看起來像是……戀愛過。”

“絕對沒有!”

“當真?”

“我可以發誓。”林默白看著周詩情,話落便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動作。

“好吧,信你就是。”見此,周詩情笑著表示相信,但內心卻不停重複著“信你才怪”。

根據觀察,周詩情已經十分篤定,林默白與何晴空之間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兒時玩伴而已。至於林默白的不坦白,她並不介意,隻因她知道,林默白的心會藏事,所謂喜歡或是曾經的戀愛史,她都不會輕易道出。

秉持“朋友夫不可掠”的信念,周詩情在篤定兩人之間存有與愛情相關的曖昧時,更是直接放下了對何晴空的興趣。

她很清楚,在才萌生的好感與難能可貴的友情之間,後者更為重要一些。

隻是,放棄了何晴空,並不代表她不會過問林默白與何晴空之間的關係。

所以,在買了東西,離開了小超市後,周詩情更是開起了玩笑,說:“其實,你和何晴空倒是郎才女貌,蠻相配的。而且,他好像對你也有意思,連美術展的票都親自送過來了,你何不考慮考慮呢?”

在放下自己的興趣之後,她很有興趣當紅娘。

雖然第一次見麵,她便覺得林默白很孤僻,隨後相處下去,她也發現,除了自己,也似乎沒人能真正走進她的生活圈子裏,於是不自覺地便對她起了憐憫之心,總想幫著她交多一些朋友,就連愛情,都想替她張羅。

然而,聽了周詩情的話,林默白腳一崴,差點就被腳下的石頭絆倒。

隨後,林默白長出了一口氣,定下心神之後,一臉嫌棄地打量著周詩情,說:“你知不知道,有些玩笑真的能嚇死人的?”

“嘿嘿,你沒那麼柔弱。”

……

兩個人玩笑著,一路走向宿舍。

可,明明是頗為愜意的氣氛,忽然之間,一陣夜風襲來,周詩情就感覺到了來自身旁的林默白的低氣壓。

偏頭去看林默白時,周詩情才發覺,她正低著頭,渾身微微顫抖著。

莫名疑惑間,周詩情抬頭張望,就看見了迎麵而來的一對男女,隻見兩人正盯著林默白,眼裏盡是仇恨。

周詩情不知道,那兩人正是陸宴祺和施絮君。她隻是覺得,他們仇視的目光令她不自覺地反感。

正當周詩情還在琢磨著兩人與林默白之間的瓜葛時,施絮君已經冷哼一聲,明嘲暗諷起來:“想不到著F大的門檻那麼低,隨便阿貓阿狗都能考進來。宴祺,你說,有的人會不會夜裏常常被噩夢驚醒,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會不會……”

“嗬。”施絮君的話尚未說完,陸宴祺就冷笑著接話,“絕對不會,否則她怎麼還會苟且活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