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周詩情傷心的哭號聲和憔悴不堪的麵容,眾人憐憫心起,紛紛以一種“人不可貌相”的眼神鄙夷起陸宴祺,一致將矛頭指向他,甚至,有些正氣凜然的同學還站在了周詩情這邊憤慨地跟著斥責他。
“沒想到計算機係第一帥哥也是個斯文敗類!”
“陸宴祺你也太惡心了吧,平常對女生還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原來私底下是這樣的!”
“這下計算機係也火了一把了!”
……
周遭的議論聲愈演愈烈,終於,陸宴祺忍無可忍地抓住周詩情的手,大聲吼道:“我說了我不認識你了,你瘋夠了沒有?”
看著惱怒不已的陸宴祺,周詩情的心閃爍著得意。
緊接著,她繼續佯作悲痛的樣子,甚至變本加厲地大聲號哭:“我瘋?我就是被你害成這樣的!是你逼瘋我的!陸宴祺,你這個負心漢,我跟你沒完!大家可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嗚嗚……”
“你……”陸宴祺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女生就是故意來陷害他的,即使他並不認識她,印象中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可這壞他名聲的意圖太過於明顯了,他再這樣跟她攪和下去,也隻是落得一個“始亂終棄”的罵名罷了。
於是,陸宴祺深呼吸後,一把抓住女生,在眾多圍觀者強烈的指責聲中,強硬地將她帶離了這個是非地。
直至將她帶到角落裏,陸宴祺才鬆了手,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陷我於不義?”
見四下無人,周詩情伸手一抹,拭去了臉上的雨水,莞爾輕笑道:“怎麼?親愛的,你真的忘了我了嗎?我可是你的寶貝啊,你當初愛我愛得生不如死,怎麼一下子就翻臉不認人啦?”
“瘋女人!你有病是吧?”陸宴祺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許是她臉上的水跡被抹掉了,許是路過的冷風清晰了記憶,他的腦子裏忽然就閃過某個畫麵,畫麵裏,眼前的女生先是站在林默白的身邊,後來又與自己爭吵過幾句。想著,他眼眸一緊,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她,問道:“你……你是那晚在林默白身邊的那個女生?”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這還真是……”周詩情挑挑眉,露出不屑的眼神說道,“恥辱啊!”
“你……是林默白讓你來報複我的吧?”
“默白才不像你這般小人心腸!”一提起林默白,周詩情的火氣又直線上升起來,“你甚至沒有資格叫出‘林默白’這三個字!”
鄙夷的眼神拋了過去,陸宴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我不稀罕!”
周詩情斜著眼看他:“你這模樣,還真像我以前養的一隻烏龜!”
“你是在罵我‘王八’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陸宴祺咬牙切齒地瞪著周詩情。
“咦?原來你聽得出我在罵你的啊。”
“你……”
“怎樣?被人指責陷害的滋味好受嗎?哈哈,看你這發青的臉色,我就一臉爽啊!”周詩情毫無形象地大聲笑出來,可下一刻卻又怒視著陸宴祺,一字一詞強調道,“我告訴你,默白可背負罵名長達四年多,你那一下根本算不了什麼!”
“林默白跟你說了什麼?”提及“四年”,陸宴祺立即就想到丁智柚,於是雙手不禁緊握成拳,連聲音都緊繃了起來,低吼,“你跟我談什麼四年前的事,你懂什麼!”
“我不懂,那你呢?”周詩情回以同樣的吼叫,“你了解真相嗎?你當時在案發現場嗎?你有好好問過默白嗎?你隻是一味地把所有的錯都怪罪在她的身上!”
“我有!”陸宴祺目露冷光,咆哮著一步步逼近周詩情,“我問過她,可你知道她怎麼說,她一句‘我忘了’,就把一切都推得一幹二淨!當年,是她要求留下來學習的,是她讓柚柚那麼晚才回家的!很多同學都可以作證,要不是她們那麼晚才離開學校,怎麼會發生那種事?”
“你……”被逼至牆角,周詩情一把推開了他,又氣又急地大吼,“你渾蛋!”
“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悲痛一發不可收拾,陸宴祺還在繼續,“如果不是她選擇往廢墟場去,難道柚柚會傻傻地自己跑去那裏被殺嗎?”
“所以……就憑這一點,你把所有的錯都安在默白身上?”
“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哈哈……”
“你笑什麼?”
在悲痛欲絕的時候,周詩情的笑聲格格不入地闖入了他的世界裏,叫他心裏的怨恨禁不住升了幾度,就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足以將她吞噬。
但,在他充斥著戾氣的怒視之下,周詩情卻仰著頭,依舊莞爾笑著。
“我笑什麼?當然是笑你這個懦夫啊!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一個弱質纖纖的女生身上,陸宴祺,你根本就是個懦夫!”
“你罵夠沒有?”
“沒有!依你這樣的邏輯,我還想問問,當時默白要留下來學習,你們的好朋友要留下來陪她,你怎麼就那麼放心地離開啊?當默白和那女生遇到危險時,你又在哪兒呢?在打球?在吃飯?還是優哉遊哉地窩在家裏看電視啊?”
“你……”陸宴祺一時語塞,回想起何晴空那晚的控訴,陷入了沉思中。
“我說錯了嗎?懦夫!”周詩情蔑視地瞥了他一眼,把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完畢後,並不想再做逗留,於是冷酷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凝滯的空氣中似乎因周詩情方才的一番質問而擠滿了迷茫,讓身處其中的陸宴祺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那時候,他在做什麼?
04
晚上,屋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而林默白正被周詩情拉著一起看電影。
電腦屏幕上是一部很久以前的老電影《喜劇之王》,可,半個鍾頭過去了,周星馳搞笑的天分卻沒有讓林默白展露半點笑意。
她的腦子裏擠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麵,在小公園裏擁抱著她的何晴空,在“秘密基地”外憤怒指責自己的陸宴祺與施絮君,還有在夢裏如鬼魅般的丁智柚。
許是胡思亂想得太過了,她的頭便隱隱作痛起來,可周詩情正坐在她身旁,她不好表現出什麼,隻能暗自深呼吸。
忽然間,手機鈴聲響起。
周詩情看一眼手機屏幕,便抓過手機,走出了陽台。
見此,林默白連忙快步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快速地翻出藥瓶後,倒出藥物,往嘴裏一甩,隨後就著旁邊的冷水將藥吞了下去。
然後,回頭看向陽台時,周詩情正好轉身過來。
林默白輕輕地喘了一口氣,她以為周詩情看不見,但她隻是迅速地轉過身假裝沒看到而已。
隨之,正當林默白準備坐回原位,繼續佯作認真地看電影時,周詩情卻朝著她說:“默白,上次那學長又來了,現在正捧著玫瑰花在宿舍大門外等我呢,你快去幫我解決他啊!”
“啊?”提起那學長,林默白愣了愣,“他不是消失好長時間了嗎?”
“誰知道啊!”周詩情一臉的苦惱,“都怪你,我不管,你幫我解決。”
言畢,她直接就將林默白推出了宿舍。關門的那一刻,她的臉上立即就淺露笑意,更迅速給何晴空發去信息——
“搞定。”
於是,等林默白蹙著眉揣著煩惱來到宿舍區門口時,她才發現,自己是被周詩情“算計”了。
隻是,想逃卻已經來不及,何晴空已經伸手拉住了她。
憑著手上的溫度,她的腦子裏頓時就想起前幾天晚上在他懷裏崩潰的一幕,於是,下意識地,手就掙紮了起來,甩掉了他的束縛。
“小白,我們能聊聊嗎?”像是怕她會轉身離開,何晴空立刻挽留道。
“抱歉,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林默白別過臉,避開著對視。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裏充斥著那一晚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滿載著承諾的關心,溫暖得幾欲要灼傷心髒。
是承諾,就是美好。
是關心,就是溫馨。
可是,即使那樣確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溫柔和在意,林默白卻一而再地否定,甚至覺得,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憐憫,隻是心善的他見不得她傷心的樣子,所以衝動地給予了關愛。
在純粹的友情裏,當一方對另一方的關懷起了眷戀,當眷戀伴隨著依賴越來越接近愛慕,那麼,總有一方要受傷。
林默白不想受傷,不想任自己的愛慕在他隻與憐憫有關的友情裏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在何晴空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迅速壓抑下自己感情的她連忙搶話道:“晴空,我很感激這段時間裏你的照顧,但我覺得,分開了四年,我們都不再是從前的那個自己了,我並不想再繼續跟你做朋友,也請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好了。”
“為什麼?”何晴空直白地道出疑惑。
“因為……”
林默白語結,她根本就道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逃跑的念頭驟然而起。
然而,轉身的一霎,何晴空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
緊接著,他笨拙的告白就這樣衝口而出:“小白,我……我喜歡你!”
聞言,林默白的心一驚,莫名的雀躍稍縱即逝後,她更加篤定何晴空是在可憐自己。因此,她冷漠地甩開了他的手,拒絕道:“我不需要憐憫!”
話落,不等何晴空反應,林默白已經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時,周詩情還在看電影,而滿心擠滿愁悶的林默白卻已經忘了控訴她的“算計”,失魂落魄地坐到了自己的書桌前。
早在她進門時,周詩情就已經將目光移到她身上了。
隨即,意識到林默白的不妥,她連忙湊上來,問道:“默白,你沒事吧?”
林默白有些恍惚,並未作答,隻搖了搖頭。
“是不是何晴空跟你說了什麼啊?”
“他跟我告白了……”
回答落下之後,林默白才恍惚回過神來,一臉羞澀與慌張,還未來得及更改答案,周詩情已經驚呼了起來。
“這是好事啊!何晴空終於開竅了!哈哈!”
“呃……”
“你幹嗎一臉憂愁啊?你不喜歡他嗎?”
“我……”林默白抿了抿唇,話題已經深入,無法就此退出,於是她便坦白,“我覺得他隻是在可憐我。”
聞言,周詩情一愣,直接就拋了一記白眼過去。
林默白也不想繼續再深入話題,麵對周詩情的白眼,她隻是無所謂地笑笑:“不說了,我洗澡睡覺了。”
看著林默白起身收拾衣服,周詩情歎氣,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
但,隻走了兩步,她又歎氣,緊接著回身站到了林默白跟前,提醒道:“我覺得何晴空不是在可憐你,是你在挑剔他的感情。默白,我希望你幸福,作為你們兩個愛情裏的旁觀者,或許我看到的會比你更清楚,何晴空他付出的,遠比你想象的多。”
提醒的話說完,周詩情兀自回到了電腦前。
她本是不想插手林默白的感情之事,但到底還是忍不住想要推她一把,因為,她覺得,林默白距離幸福隻差一步了。
可是,對於林默白而言,周詩情的一番話並沒有讓她清晰了這份感情。
相反,她更煩惱了,因為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愛慕在周詩情的提醒裏,突然又瘋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