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協議(2 / 2)

第二件事,他在建康時偏執孤傲,各種看不慣,自然也看不慣豪族欺壓寒門,有一次帶人將某位貴公子套著麻袋打了一頓,事後和他一起去的朋友擔憂,問他被發現了怎麼辦,要不要自首,張倘因這一句話疑心朋友告密,夜裏在自己院子請酒,將兩位朋友灌醉一刀一個殺了,然後連夜逃出城。

第三件事,陸尋當大天師時,張倘與陳亞子是他左右手,分兩路分別帶兵攻略,原本陸尋與陳亞子所謀每到一地,殺其首腦,安撫豪族,招募百姓,占據城池,但張倘一旦出兵,就像離弦的箭一樣不受管控,在所過之地大肆屠殺,將當地豪門世族殺了十之八九,屍骸遍野,血流成河,陸尋大怒但也拿他沒辦法,直殺到青州才觸壁。

這些事說明張倘此人,偏執、多疑、殘酷。

再加上張九讓癡迷謀篇布局,潛行布詭的特性。

同樣的東西,在他們身上是特點,在明遠眼中,或許可以變成突破口。

“你這兩天將這個送回江州。”明遠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遞給明燁,然後最後扔下一把棋子,將棋盤徹底攪亂,他抬頭看著明燁,湛然一笑,“不,我要他來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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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進入了詭異的風平浪靜中。

直到秋收的時候,越人仍如往年一樣暗中騷擾,在江州和天道神國邊境來來去去,隱約聽聞幾個部落已經聯合起來,在緩慢向東移動。而青兗三州毫無動靜,平靜的就好像他們真的在墾田屯糧似的。

張九讓麵前同樣是一張棋盤,四梁八柱布局嚴整隻待絞殺。

張倘坐在對麵,身子向前依著,“賢侄,你怎麼看,姓明的小子一向奸詐,他這來來回回到底想幹什麼?你說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九讓折扇敲了敲頭,落下一子,冷笑道,“再奸詐說到底也不過是聲東擊西四個字。”

青州在北、交趾在南,江州在西,分別與他接壤。張九讓在棋盤上,“看似青州安分,越人有所異動,但若派人仔細留心,就會發現並非如此。叔父,您知道青州產一種麻,堅韌勁道,經常被用來做馬鞭,但今年建康城中,這種麻糅成的鞭子價格翻了兩倍。”

“這是為何?”

“這種麻除了可以做馬鞭,青州人將之揉成麻繩,浸上草藥,用來箍船上的甲板。”

張倘一點就透,“你是說……”

“不錯,雖然消息密不透風,但是青兗三州今年糧食征收多了三成,江麵船舶出入,多了五成,所以才會導致青麻供不應求。同時,大門上的鐵環都換成了木環。”

“著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張倘輕輕一拍案桌,將棋子震起,張九讓眉頭一皺又一個個擺好,“可見前日那小子說的是真的,他們打算暗中勾結,交趾的蠻夷假意動作,將我們的目光吸引到西南,實則青州軍暗中準備,從背後抄了我們的老家!好險惡的計謀!”

張九讓揚眉,笑著搖了搖頭,胸有成竹。

“錯了。試想如今的時局,青州就算稍微平穩一些,也果腹艱難,誰還會糅繩做馬鞭呢,又哪裏有途徑賣到建康?他是故意的。”張九讓搖起扇子,“明公子啊明公子,你自詡聰明,想不到世上還有比你更勝一籌的吧。”

張倘有些糊塗了,“也就是說,他假意保持南動北靜,是為了讓我們產生懷疑,繼而發現這些痕跡,推斷出南方是假北方是真,而這一切才是假的,實際上仍然南方是真北方是假,是那個圈套中的圈套。”

“不錯。”

張倘麵部抽動,焦躁又不耐煩,麵露猙獰之色,“可萬一不是這樣呢,萬一他們沒那麼聰明,隻是單純掩飾一下,實際上青州軍就在我們屁股後麵等著怎麼辦?”

“叔父稍安勿躁,”張九讓冷笑,他實際上並不怎麼看得起這位本家的“叔父”,“我們可以等一等,看個究竟。等到動了手,什麼掩飾都無用。”

張倘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原地踱步轉了幾個圈,越想越覺得可疑,無論哪一方都不敢放過,他張開手,“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搶在他們前頭,兵分兩路進攻!”

“剛剛簽過停戰協議,就主動進攻,為天下笑。”張九讓蹙眉,十分不解,“況且分兵兩路是將兵大忌。相信我,他們一定是從南邊來。”

“不,無妨,你說的沒錯,但你那是紙上談兵,我的道兵比那些蠻夷強得多,我們兵分三路,交趾一路占其七,青州一路守其一,江州一路防其二,若有萬一,江州那隊,可以及時調往南北,是機動部隊,再合適不過。本來任栩是南下的第一人選,可惜他近來一直聯係不上,我親自領兵,賢侄你負責清點糧草甲胄,我們五日後全軍傾出,一戰而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