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奇七將固守,為之奈何?”
“兵分七處,自弱其勢。”
七將所守,以虎賁將軍焦磊所守的南郡兵力最強,聲勢最壯,城防最固,是桓奇起家祖地,其次是東中郎將高博所守廬江,久戰之兵,據說戰無不勝,最弱乃是平西將軍吳崢所守豫章,距離他們較遠,但最容易拿下。
所有人認定青州軍必然先攻豫章。
“世人不知夏侯節。”桓奇歎氣,繼而冷笑,“他必定從最難打的下手。”
夏侯節果然先攻南郡。
這一戰竟是以明遠為主將。
明遠手掌按在門扉上,數著自己心跳的節拍,第十下,終於推開門,走進那個塵封已久的房間,嘎吱,嘎吱,合頁已經鏽跡斑斑。從櫃子裏取出那副結滿蛛網的盔甲,他打了一盆水,每一個縫隙仔細擦拭幹淨,又用油膏打磨到發亮。他閉上眼睛,讓指尖滑過甲胄重疊的小小台階,雖是第一次做,卻無比熟稔,無師自通,畢竟楊鈞曾經坐在他麵前說笑著重複過無數次,又在他腦袋裏笑著重複了更多次。
當年楊鈞總是搖頭,“載辰身條這樣好,什麼時候披盔戴甲給我看看才好。”
明遠總是嫌棄地推開他,“你懂什麼是君子風流。”
楊鈞就大笑著張開滿是黑油的十指撲過來,故意往他身上滾,非讓他染一染這丘八氣不可。
其實那時明遠看著楊鈞甲胄在身的威武也不由愛慕且歆羨,自上學起,自己就比楊鈞低幾分,身形更瘦一些,就算穿上同樣的盔甲也撐不起來,沒有這樣的威風霸氣。為這點別扭的小心思,寧可青衫從軍。沒想到,這幾年他結廬深山,跟著先生習武日夜不輟,肩膀寬了,個子高了,穿上這身熟悉的盔甲,與楊鈞一般英姿端嚴。
他看著銅鏡中模糊的身影,一時恍惚,如睹故人。
定北,你可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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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親自率軍,兵臨南郡城下。
看著黑壓壓的大軍,荊州軍深信不疑青州將主力集結於此,要先攻下硬骨頭以壯生氣,焦磊迅速傳訊給李崇、張舉等人,叫他們兵力支援,各軍早已在桓奇命令下做好調兵準備,立刻有八萬人的隊伍集結南郡。
焦磊當世悍將,不等明遠反應,主動出擊,在明遠前陣殺了個三進三出,甚至將明遠逼上一座山丘,後軍圍上時又帶著人突圍而出,徐徐回城。眼看著這個“文弱書生”被嚇破了膽子,連夜退走,焦磊傾城而出追擊,追了兩日一夜,期間交兵七次,每次青州軍愈弱,一直追到百裏之外的窮水。
這是卻又傳令官飛馬來報,豫章遭遇大軍襲擊,桓奇緊急調動各部支援。焦磊立刻明白自己中了聲東擊西之計,但明遠竟敢親自做餌仍是令人不敢相信,此刻他心中猶疑,若當真青州軍大軍都在豫章,那明遠所帶就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少,若堅持不遵旨回援,也許可以一鼓作氣拿下明遠,那必將成為頭功一件,但他追隨桓奇多年,對陛下之剛愎深有了解,陛下剛開國自立,自己就不尊聖旨,就算真拿下頭功,怕也是討死。因而焦磊猶豫再三,還是調動騎兵迅速救援豫章。但為時已晚,滿戎以三千玄甲軍為先鋒,配合王學淩、孟廣義,對豫章發起猛攻,吳崢所部全軍覆沒。
荊桓各部奔馳救援時,玄甲軍和半數青州軍已經馳援明遠,他們並沒有會師窮水,而是繞到南郡背後,趁著焦磊帶主力在外追擊明遠,一舉端了南郡這個桓奇的大本營。焦磊聞報,正要緊急調頭去救南郡,一直倉皇奔逃的明遠卻突然轉頭殺了回來,悍不畏死,兵退則斬,毫無不久之前的文弱樣子。焦磊已知上當,急火攻心,竟一口血噴出落馬而死。之後夏侯節故技重施,將荊桓各部調動的團團轉,趁其人困馬乏,連續啃下了弋陽、武陵兩個硬骨頭,殲敵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