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和衣心中大是不快,轉身欲走,誰知那人不害臊,三兩步就追了上來,撞在了她身前。
蒲和衣見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急忙頓住腳步,還沒來得及為撞人道歉,就見那人輕佻地挑起一邊眉毛,作勢要挑起她的下巴:“美人兒,這是要去哪啊?”
蒲和衣:“……”
冉竹笑容一凝,看著蒲和衣的眼神,似乎古怪起來。
蒲和衣自覺自己沒什麼如花似玉的容貌,恐怕黃杏杏還比自己好看,實在當不起“美人”這一稱呼,這男子許是沒瞧著她的正臉才貿然出口,此刻怕是尷尬了吧。她低頭,正要匆匆走過,卻被一隻青色袖子攔住。
冉竹輕咳一聲,臉上重新堆起笑:“有緣千裏來相會,我看美人兒你的麵相,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考慮一下嫁給我冉竹?我保證,隻有你跟了我,不愁吃不愁喝,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弄來,這方圓百裏,都是哥哥我的地盤,想要什麼沒有?”
說著,他狎昵地湊過來,臉頰饑渴無比地貼著她的臉龐:“隻要你乖乖地從了我……”
“啪!”
“啊——”一聲慘叫,冉竹手捂生疼的肩膀,目光不敢置信:“你……”
蒲和衣一手握著召出來的錫杖,她雖沒了佛珠,但起碼還有檀玖的錫杖,方才冉竹湊近時,她已聞出那一股妖氣,因此火速做出反應。
她持著錫杖,對著冉竹道:“妖怪,你還不速速變回原形!”
冉竹原本痛得眉毛眼睛擠到一塊兒來了,哪知聽了蒲和衣的話,臉上居然又露出不正經的笑:“美人兒,你不會是跟和尚道士學壞了吧?好好的女子,不打扮,當捉妖師……美人兒,我啊,一般是不會現出原形的,你想要看我真身的,務必得是我娘子。當然,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娘子,我也不介意……”
錫杖一垂,眼看要砸過來,冉竹嚇得閉上眼。
蒲和衣冷冷道:“少油嘴滑舌!你出現在此,意欲何為?”
冉竹睜眼,見蒲和衣似乎沒惡意,嘴上的笑又深了幾分:“哎呀,美人兒,你這話可問對了,我在這裏,等待我一生一世的有緣人,她是我眼裏的美人兒,總有一天他會身披淡黃色鬥篷,握著金色錫杖來和我互換庚帖。”
聽出冉竹言語裏的調戲之意,蒲和衣臉冒黑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個流氓,若是被他知道她是魔族公主,是不是會嚇一跳?
見著冉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猜到他不會傷害自己,蒲和衣歎一口氣,說:“我問你正經的呢,你老實說實話。”
冉竹滿麵誠懇道:“美人兒,這就是我的實話,大大的實話,你要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可以交換庚帖。”
蒲和衣蹙起眉,她才不信冉竹說的是實話,隻是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想到之前曾在青裒山遇到的樹妖,她心下不安,問道:“你到底是什麼妖怪?”
一般妖精聽到有人叫他們妖怪通常是不高興,甚至會發火,蒲和衣故意這麼說,為的是試探冉竹的底細。
誰知冉竹偽裝得似乎很好,看不出絲毫破綻,跟新媳婦一樣扭捏道:“別妖怪妖怪的,聽了多傷感情,叫哥哥多好聽啊。美人兒,叫我聲哥哥聽聽。”
“美得你!”蒲和衣啐道。
冉竹卻好像把蒲和衣的話當做誇獎一樣,俊美的白臉上浮起一抹羞澀的紅暈:“哎呀,美人兒過譽了。我好喜歡你說我的好話,不妨再多說一點!你越這樣說,我越興奮!”
蒲和衣臉一黑:“我不想多說了!”邁步就走。
“哈哈,美人兒,你這是要去哪啊?是因為我不給你看我的真身,你生氣不理我了嗎?別啊,我雖然不能給你看我的真身,但是給你看下身不妨的,要不你現在就來看?”冉竹眨巴著桃花眼,好像盛含了萬種風情,秀美的雙目,濃密的眉毛,媚態橫生:“或者你也可以 拴在我的褲腰帶上,隨時隨地可見。”
蒲和衣一陣惡寒:“你說的什麼葷話!”氣呼呼就要走。
冉竹“哈”的一聲,踩著有些可笑的步子追上去,一路尾隨纏著她,沒完沒了地搭著話,如狗皮膏藥一樣,怎麼也甩不掉。打他罵他,他反而更開心,和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沒什麼兩樣。蒲和衣氣惱之餘,卻拿這冉竹沒辦法,用金圈困住他吧,他閃著淚汪汪的眼睛,仿佛貞潔的少女懇求不要被土匪蹂躪,她也不忍心,於是,因著這一仁慈,竟是讓冉竹尾隨著她到了鎮上。
但蒲和衣使了個心眼,用了縮地術,本以為擺脫了這纏人精,正要鬆一口氣,誰知後背就緊跟著一聲:
“美人,等等我!”
蒲和衣眉心一跳,好家夥,這條蛇居然一路跟到了這裏。
蒲和衣問遍了客棧,發現客房都滿了,眼看傍晚將近,住宿還沒有下落,不禁有些著急。冉竹見狀,立刻樂了,道:“美人兒,你打尖找我啊,我有的是住處。”
蒲和衣在數著自己的盤纏,聞言看他一眼:“你的住處不會就是什麼洞吧?”
冉竹一笑:“洞穴是我修煉的地方,那巴掌大的地兒哪裏夠美人兒休息,沒得嚇壞了美人兒。我的想法是,你不如住空心樹洞……”
蒲和衣沉下臉。
冉竹忙道:“我開玩笑呢,你不知道,明天是祈雨節,每年的今天,百姓們都會到龍王廟裏供奉蔬果鮮花,祈求龍王降雨呢。”
“祈雨節?”這三個字,一下將蒲和衣拉到了一年前,記得那時候,她和蒲景年、遆重合在京城度過,還遇上了螭黎和龍潤,那段故事恍如隔世,如今想來,已成追憶。
冉竹不知蒲和衣的想法,笑嘻嘻地說:“是啊,百姓們過了戌時就不會去龍王廟打攪龍王,那裏清淨得很,你不如去龍王廟裏住一晚?”頓了頓,又補充說:“我每年這一天都會到龍王廟那裏享受一把,你要不也一起吧?”
蒲和衣聽了,臉色難看:“你怎麼可以偷吃供品,這罪過不小!”
冉竹不在意地蹭蹭鼻子:“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也算是一門親戚,吃點不算什麼。況且,我生而為妖,卻從未吃人,這功德比其他妖要來得多吧?再說,那個龍王廟並不靈驗,龍王早就不會來這了。”
蒲和衣一怔:“那龍王廟裏,供的是哪一個龍王?”
冉竹笑道:“自然是八苦海龍王,隻是那位在很早些年就晉升為雨神,可惜這座龍王廟並沒因此改變,也沒改成雨神廟,一直持續到現在。”
“你是說,這龍王廟裏供著的,是龍潤?”蒲和衣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