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衣九月,秋風瑟瑟,齊國京城,行人絡繹。
這是一個雨後初晴的早上,濕漉漉的街上行人如織,店肆林立,車水馬龍,攤販們的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沸沸揚揚,頗顯繁華。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往右一走,就會拐入另一條相對寬敞的街道,在道路兩側能看到幾座高大宏偉的宅第。其中有一座最為氣派而又美輪美奐的府邸,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閉鎖,釘頭磷磷,“太保府”三個燙金大字門匾高懸在上頭,龍飛鳳舞,彰顯著貴氣,饒是經過了風雨洗禮,依舊不變那遒勁有力的字體。隻是門庭有些冷清。
大門兩旁威武的石獅子正對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兩個年輕人虎視眈眈,其中一個臉容秀氣,明眸清澈,身著月白色長衫,身形瘦小,頭發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另一個麵如美玉,隻身一襲青布長衫,文文靜靜,長身鶴立,風姿卓越。
那月白色的年輕人仰頭看了那門匾半晌,最終深吸口氣,抬起手,扣響了那扇門。
“誰啊?”大門被拉開一角,從裏內傳出一個平淡的聲音,緊跟著,一個方臉闊額,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走出來。觀其打扮,應是個門房,隻是不知為何不呆在門外,而等得來客自己敲門。
月白色年輕人作揖笑道:“在下是金逢金太保故交驅災先生之徒齊避邪,這位是我的同伴采玉,今受家師所托有事前來,請求太保一見,還望行個方便。我這裏有一封引薦信。” 說著,將手伸入袖中。
這門房先是眯起眼將來人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聞言後目光迅疾撇過沉默的青衣年輕人,落到了那說話的人身上,道:“真是不巧,大人的一位親屬前不久沒了,三天前就趕回家鄉淇州,辦理白事。你若事態緊急,不如把信件交予我代為轉給管家,等大人回來了,再以說明,如何?”
齊避邪一聽,拿信的手陡然一滯,有些詫異道:“金大人幾時回來?”淇州離這兒相隔兩千公裏,縱是駕著馬車,少說也要來回兩個月的時間。
“這我哪知道,去那兒辦個事,來回坐著車,估計也得三個月。”門房攤攤手。
齊避邪蹙起眉:“怎會這般不巧。”
“你也不是第一個白來一趟的,自從新君即位,想找我家大人的人比比皆是,好幾次差點把門檻給踩破了,這些天消息放出去,好不容易清淨點,又遇上幾個不知情的,”門房道,“你若是實在有要事,不如把信交給我吧,等大人回來了再作計議。”
齊避邪忙笑道:“這不勞煩小哥了,我還是過段時日再來拜訪。”
門房也沒有勉強,點了頭,目光就越過兩人,後退一步,打算合上門。
齊避邪眸光一沉,上前一步,說道,“這次冒昧來訪,打擾到小哥,著實失禮,在下這便告辭,隻是如果金大人回來了,還請勞煩小哥代為轉告一聲,就說棱山驅災先生的門徒來訪過。”說著,將兩三枚銅錢塞到了門房手中。
門房神色冷淡地看了眼銅板,但還是將它們收入了腰包,攏著袖說:“知道了,你們趕緊走吧。”
齊避邪垂下頭,和采玉一道轉身而去。
府邸的大門在他們轉身邁出第一個腳步時,就“咚”的無情關上了。
門外,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一個月前,齊避邪還和采玉以及師父宋瀾住在齊國邊境的一座棱山上。
采玉原出身在宜國的一個名門望族,因五歲時在門外玩耍不慎被人牙子拐走,以至於吃了許多苦。多次逃跑無果,被抓回來後都免不了挨頓毒打,有回還意外被毒啞了喉嚨,後來有一次他趁人牙子不備,偷偷溜出去,躲藏在了一個農戶用來運稻草的板車上,借著草堆的掩護躲過了人牙子的視線,之後便一直流落街頭。七歲時被跟隨師父雲遊的齊避邪撿到。由於他不會說話,容貌又生得如珠似玉,齊避邪便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采玉”,並帶著他一道遊曆。